作者:豆角开花
作为被刘挽举例子的卫青, 心下长长一叹。但也明了有些话他根本不能开口。
“父皇会将我许配给像您一样的男儿吗?”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刘挽定要因此叫刘彻生出不满了,结果刘挽竟然将问题丢给刘彻。还可以这样的吗?
无数人傻眼,包括问出问题的李夫人在内。
刘彻几乎没有犹豫的答道:“不会。”
相当的肯定, 叫无数人都呆住了。
不是, 刘彻几个意思?
然而刘彻一眼瞥过旁边的李夫人,明明只是随意的一个眼神而已,却无端让李夫人不寒而栗。
“儿谢父皇。父皇英明神武,是为一代明君。为君者当以家国为重,以天下之利为重,独独不该为儿女私情所绊。嫁如父皇这样的郎君, 非女子之幸。”权势地位刘彻能给到他身边的女子, 可他也随时可以收回。一个凉薄之极的男人作为丈夫, 哪个正常心疼女儿的人能答应?
一群人在心里默默的把刘挽的未尽之言补上。
为了荣华富贵, 有所图谋的人才会想把女儿送到刘彻的跟前。真为女儿好的怕是没有一个觉得刘彻是良配。
当然, 无数人也不得不感慨刘挽的脑子太好使,明明是二选一的答案,谁能想到最后会被刘挽丢出去,丢给正主刘彻?
李夫人想坑刘挽,谁曾想最后会坑到自己头上?
和刘挽相比,李夫人在刘彻身边是有所图的。而刘挽从来都是为刘彻分忧的存在。
说得更直白些,大难来时,刘挽会和刘彻同舟共济,李夫人会吗?
李夫人于此时已然感受到刘彻身上散发出的生疏,轻唤声陛下。
“我儿心志坚韧,非常人可比,男人而已,若我儿闲来无事想找个乐子,并无不可。但若不想花这个心思,自然亦无不可。”刘彻非常大方的向众人昭示,对刘挽,他只要刘挽高兴。
男人而已,如同他身边的女人之于刘彻的意义,开心可以逗一逗,不开心也可以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就是刘挽所具备的底气。
刘挽认同无比。视线落在摇摇欲坠的两位郎君身上,坦然无比的道:“你们的爱慕我知道了。但我既无心也无意,自然也不会吊着你们。于我,我对心之所喜的人和物愿意花费心思,我不喜之人和物,我无心顾忌。你们大好的光荫大可不必浪费在我的身上。于我而言,我得到过这世间最真挚的感情,你们没有可能取代骠骑将军,也没有这个机会。我这个人很知足,拥有过得到过的,不会再心存奢望,更不愿意花时间去探寻一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爱我。”
不愿意三个字才是根本所在,刘挽这样的人,她还有什么必要管男人的喜与不喜吗?
如她所言,她得到过这世间最真挚的感情,年少时的青梅竹马,情窦初开时的一心一意,舍己而为她的真心。
没有一个人可以像霍去病一样同她一起长大,懂她爱她,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也没有再像霍去病那样的人值得刘挽敬之重之,舍命相救。
这一点,无论多么不想承认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但凡只要是一个知足的人,都不会觉得刘挽不愿意再接受另一个男人有何不可。
甚至因为刘挽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知足的认为她既然拥有过,从此也不会再生出能够遇上同样一个人的奢望,理智而清醒,也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误。
不得不说,刘挽这样的拒绝也算是让人长了见识,但对下方的无数女子来说,如同醍醐灌顶,对啊,男人是什么?年少时最真挚的感情如果她们得到过,最终失去,她们为此而伤心难过,会因为这样而放弃自己的人生,甚至对自己生出怀疑吗?
情与爱不过是人生中的点缀,谁规定的女人就得要有男人?
啊,也不对,男人于女人,如同女人之于男人,两心相悦时心意相通,若是没有心意相通,大可一拍两散。为利益而结合的,也该清楚的明白,他们之间没有情,只有所谓的利益。
既是因利而动,当一心为利而谋。
事难两全,不可以三心两意。
只有像刘挽一样足够强大,不需要为利益而谋划,也不必对谁低头,才算是她们真正得到自由的时候。
试问她们这些人有谁不想像刘挽?
想,却也不得不反省,她们为何依然和刘挽差之远矣。
“长公主可以随时改主意。”但依然有人不愿意就此放弃,那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人依然不依不饶的朝刘挽开口。
刘挽在此时开口道:“不如供给你们的盐减少一半吧?”
话音落下这位郎君已然在第一时间低下头道:“长公主,你我早先谈好的。”
“是啊,谈好的。但你有所图偏又装深情,既是情深不悔,我不过是适时的让你付出一些代价,以证明你的真情,不好吗?”刘挽平静的询问,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刘挽很在意某些人的情深,实则呢?
刘挽完全是看穿所谓的情深,故对有人企图继续演下去,她显露出了厌烦。
某一位郎君一脸受伤的望向刘挽,万万没有想到刘挽竟然是如此的看待他。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刘挽似若未觉,而是一脸的认真问:“江山和美人,你选哪一个?这一个女人还是并不介意将你丢弃的土地握在手中的女人。”
闻此言,在场的人都清楚,刘挽有此能力。
无论是西南亦或者是东北,自刘挽去后,多少山民下山,多少部落表示愿意归附大汉,但凡研究过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一点,比起在西域时刘挽的大刀阔斧,刘挽自收拾起这些仗着山高林密的人,手段相对温和,不过是教他们如何织布制衣,如何开荒种田,如何耕种收获,却也由此真正得民心,故大汉的疆域一直在不断扩张。
刘挽是很美,世间难得的美人,但她这样的美人也是带刺,稍有不慎,贪图刘挽的人未必不会须得付出所有。
“长公主好生狠心。”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听出了委屈。
“既有所求,你该摆正自己的态度。本宫不喜欢你的纠缠,你若不识趣,怪不得本宫心狠。”刘挽在此时既然放了狠话,必须是要一狠到底的,好让眼前的人知道,她绝不是在玩笑。
得,示爱的人要的并非刘挽的动怒,是以面对刘挽已经下达最后的通牒,这一位退后一步道:“长公主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
刘挽说得出做得到。
喜欢刘挽或许是真,但为了刘挽要丢弃他的身份地位,不是所有的男儿都舍得。
刘挽相对的满意了,视线落在另一位郎君身上,没有给那位开口的机会,刘挽相请道:“请。”
她既然拒绝了,绝不是做样子,她的心思不在情/爱之上,这一点企图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的男人都应该记住。
“长公主,臣绝不会放弃。”眼前的这一位目光坚定,刘挽不再开口,而是与刘彻道:“如此良辰美景,岂能系于儿一人之身。当载歌载舞,以迎各方来客。”
显然刘挽完全不想再跟人继续讨论她与男人之间的事,今日有客远来,该让他们看到大汉的另一面,歌舞何尝不是另一种准备。
随刘挽话音落下,丝竹管弦之声响起,舞伎翩然而入,也将所有的尴尬都掩盖。相互敬酒,欣赏歌舞吧。
而此番歌舞的表演也并非只一样而已,既有西域女子的,也有汉室多年的宫廷舞蹈,以及那显得尤其温婉的南方女子。
歌舞跳动,刘挽注意到在场的人欣赏着各色不同的舞蹈,都显得如痴如醉,酒过三巡,差不多时起身朝刘彻道:“世人观舞,瞧的是舞姿,容貌,而父皇所见的却是江山社稷图。”
闻刘挽所言,多少人一顿,刘彻的眼中已然流露出笑意。
“西北豪迈,无论是男儿亦或者女郎,热烈奔放,舞踏最是热情。”刘挽摊手所指,是那坦胸露腹的男儿和女子们,他们自信的展示自己的身体,用他们的身体向世人昭示他们的欢喜。
“东南水乡,女子温婉内敛,舞蹈克制内敛,柔美婉约。”是的,那方有女子执以伞舞而动,有别于西北之舞。刘挽含笑道:“歌舞皆为一方特色,今之所见之歌舞,二十年前大汉还没有。”
刘彻轻笑出声,“知朕者,泰永也。”
多少人听到刘挽的话不得不在心里默默的给刘挽竖起大拇指,厉害成刘挽这样,谁能不服,谁敢不服?
刘挽举杯道:“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今四海宾服,八方来朝,父皇英明,我大汉大治。”
不得不承认,刘挽是懂得怎么哄刘彻的。
对一个帝王来说,再没有四方来贺,八方来朝更能彰显他的功绩。
刘彻一眼瞥过低下的臣子,以及那肤色各异的外臣,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刘彻,叫刘彻真切的感受到他们此时对他的臣服。
大汉的疆域在刘彻的手里到底开拓多少,刘彻自然是会清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时刘彻听到刘挽的祝语,已然端起酒杯道:“皆众卿之功也。”
唉哟,不容易啊,刘彻还能知道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功?
刘彻在此时站起来道:“大将军为大汉开疆展土,庄卿为朕整治吏治,赵卿大力发展农业,石卿施以仁政,我儿文治武功以安天下,才有今日大汉的强盛繁荣。”
一个个被点了名的人,都是大汉如今的宰相。
卫青、庄青翟、赵周、石庆。再加一个刘挽。
比起先前的大汉只有一个丞相,如今在朝的四个,虽然三省的空位并没有补全,然这些年的大汉朝却是一直都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并没有因此对朝局有何影响。
“陛下英明,用人唯才,方有我等大显身手的机会。陛下厥功至伟。”好话刘挽都说了,怎么样来补充,谁还能不懂。
刘彻听着这话心里更满意,此时与众人举杯道:“愿我大汉国祚永享,愿我大汉国泰民安。”
“愿我大汉国祚永享,愿我大汉国泰民安。”整个长林苑回荡了这样的一句话,是无数人对这样一个盛世所存在的美好愿望。
第555章 番外何以承一
征和二年春, 刘彻六十有六。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刘挽得阴阳家逆天改命成功后,刘彻对长生不老的追求更是不断的增加。
且早年他更是效仿秦始皇登泰山封禅,既告于上天他所追求的功劳, 也是因为有人告诉他, 那是离上苍最近之地。
登于泰山之上, 唯有刘挽, 可惜刘彻和刘挽到底做了什么,无人得知。自那以后, 刘彻越发坚定追求长生不老, 用刘彻的话来说, 既然阴阳家的人能够改刘挽的命, 也一定可以如他所愿的让他得以长生不老。
可惜,刘彻怀揣这样的希望,穷极几十年,网罗天下方士, 不知练出了多少所谓的长生不老的丹药。这些方士个个都说这些丹药可以让刘彻长生不老的话, 实则啥也不是。
为此,因为欺骗刘彻而被砍的人不在少数。
在这点上,没有人敢道刘彻半句的不是。
方士,骗子,难道不该治吗?
杀了这些骗子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随着刘彻感受到自己的年迈, 每每对上刘挽那除了一头青丝变白, 纵然已然四十有五, 面容不变, 一如当年十八岁时的模样, 心中到底生出多少恶念自不可知。
但刘挽这些年并不常在长安,纵然随着西南东北之地也得以安定,可近十年来刘挽代刘彻巡视天下,整治豪强官绅,近些年的大汉,豪强官绅都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年幼时便懂得大汉最大的敌人是世族豪强的刘挽,和刘彻一拍即合的选择兴教育,推行科举与察举并行的制度,只为了让大汉可以渐渐的不再受制于世族,将来的大汉可以有足够的人才可用。
数十年下来,算是稍有成果。
而随着西域和西南东北之地的利益均分,刘挽将世族豪强们的注意力对外转移的法子渐渐的也开始失去了效果。从而这些人又将主意打到大汉境内的百姓们身上,无非依然是要占百姓的田地,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
可是,他们以为如今的大汉依然是从前的大汉吗?
随着官制的改革,大汉监察体系也是在不断的完善。
强占百姓田地的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纵然刘挽很努力的将目标转移,依然没有办法让大汉的百姓得到真正的安宁。
只是边境安宁至关重要,而且想要整治世族豪强,也得有一个能干的人。
最终,刘彻定下了刘挽,命刘挽代他这个天子巡视各地,至于怎么样出手将豪强世族们抢去的田地都收回,刘挽是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世族,杀到最后,不用刘挽开口,这些世族豪强已然相当自觉的将所有强占的田地都上交。
而眼看刘挽这就把各州县的土地平分了回来,刘彻欣喜之余,突然瞥见自己那已然皱成一团的双手,瞬间又阴下了脸。
“让泰永长公主不必急着回长安,原地待命,朕另有安排。”刘彻心情不好,也不打算掩饰一二,刚刚夸刘挽一声好的人,好像不复存在。突然的下达这样的命令,在一旁伺候的华刻显得一愣,还是乖乖听话的退下去传达。
原本刘挽一去数年,巡视各州县,专治豪强世族,这样得罪人的事刘挽做得够多,多年来刘挽被行刺的事不在少数,等在长安的卫子夫盼星星盼月亮,只想刘挽早些回来。
然而千盼万盼,终于盼到刘挽将事情都办完,马上便要回京了,结果刘彻下达这样的诏令,卫子夫拧紧了眉头,“陛下没有说是何安排?”
前去打听消息的人摇了摇头,若是有所吩咐就好了,偏刘彻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让刘挽在原地待命,所谓的安排也没有论及。
朝堂上的情况是让人不安的,尤其这些日子刘彻总挑刘据的刺。作为太子的刘据,明明早些年是叫刘彻认可的存在,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彻似是看不到刘据的半点好。总觉得刘据太过优柔寡断,前两日又将刘据喝斥了一顿,更是直接下令让刘据不许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