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据这些年长得很好,纵然面对刘彻的为难, 臣子们的逼迫, 想方设法想让他和刘挽相争相斗, 可他从来没有越过线。
他始终记得一点, 刘挽从来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姐姐, 更是自小对他用心教导, 让他成为一代圣君的人。
刘挽比任何人都要更希望他长成一代明君, 正是因为如此, 他知道刘挽不像别的人总是想方设法的算计他,更不会逼迫他。
“三姐。”见到刘嘉,刘据并不意外,纵然刘彻没有让他上朝, 如今外朝闹得人仰马翻, 他还是能静得下心看书。
一旁的宫人们但见刘嘉也都纷纷见礼,刘嘉笑着冲刘据昂起下巴道:“你如今也历练出来了?静得下心?”
刘据低头一笑极是自信的道:“托父皇的福,不得不练出来。”
刘彻一向磨人,每每对上刘据,他既对刘据寄以厚望,又怕刘据过于出彩, 从而让世人都把他这个皇帝抛之脑后。
当然, 在有一个刘挽的情况下, 刘据所要承受的非议有些多, 一则是论他不如刘挽, 二则也总有人提及刘彻对刘挽的偏爱远在他这个太子之上。
刘据每每听这样的话都想说,对啊,他本来就不如刘挽不是吗?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既然都知道他不如刘挽,那为何还要觉得刘彻宠爱为刘彻为忧,为大汉守卫边境的刘挽不应该得到刘彻的宠爱呢?
凡事都是相对的,他既没有刘挽的能力,不能自幼为刘彻分忧,也不能卫大汉边境,更不能抚民于境,为何他们总想让刘据去和刘挽争?
“你们都下去吧。”刘嘉毫不掩饰的笑出声。一旁的刘据觉得今天来寻他的刘嘉纯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即让宫人们都退下去,他们姐弟说说话。
宫人们无一个敢怠慢,连忙的退出去。
没有了外人在,刘嘉往刘据跟前走了一步,“如何?”
这句话问得刘据一愣,随后问:“到如今的地步了吗?”
“你说呢?”刘据有所迟疑,可是刘嘉却认为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谁也是不能回头。
刘据昂起头与刘嘉对视道:“三姐,若败,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父皇如今出手,你我若不先下手为强,一样会死在父皇手中。”刘嘉觉得自己对刘彻还算是相对了解的,因此在此时点醒刘据,事到如今他们谁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刘据要是想坐以待毙。行,他只管等,刘嘉断不可能等的。
“三姐是为我还是为二姐?”刘据突然又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刘嘉丝毫不避讳的诚实而答道:“自然是为了二姐。你坐不稳这个江山。你心里有数。”
虽然很残酷,但不得不承认刘嘉说的也是实话。
“都到这个地步了,要么你我一道联手,要么我自己来。你是知道的,我这个性子从来不管别人的死活,我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也一定的会做好。”刘嘉昂起下巴无所畏惧的昭示,刘据不禁一叹道:“我在三姐心中就没有一丝的可能?”
被问到这话,刘嘉与刘据对视问:“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清楚,须得问我?”
对啊,刘据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心里没点数?用得着问刘嘉?
被问的刘据半天答不上话。
“那你要是有能力,你上,我绝不拦你。”刘嘉说到这里不禁对刘据露出嫌弃的表情,很是以为刘据现在的样子怎么那么的让人不舒服?一点都不痛快。
“天时地利,我是一样都不占,连老天都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向天下人昭示,我其实不差。纵然比不上二姐,但我绝对不差。我也可以当好这个太子,将来也能......”刘据心中是有一些不甘,对于命运,对于如今的局势。
结果刘嘉摊手道:“对啊,你来试试。只要你能够成功,那就证明你可以。成王败寇,与人无尤。”
额,刘据的视线落在刘嘉的身上,对某个姐姐的残酷也算长了见识。
刘据不得不提醒道:“我也是你的弟弟,我们一母同胞。”
刘嘉翻了个白眼道:“否则你觉得我在算计你的时候会告诉你?”
傻子才会把自己的算计告诉自己要算计的那个人。
若非他们是一母同胞,刘据的敌人里一定会多一个刘嘉。
“息儿的用处是什么?”刘据不能否认刘嘉说的是事实,但同时他也好奇另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并非一母同胞,而是同父的刘息,她扮演的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你猜。”算计可以坦然的告诉刘据,她们的所有计划嘛,能够做,但绝对不能够全盘托出的告诉刘据。
刘据懂得刘嘉的有所防备,长长一叹,“天下兵马都在二姐的手里,长安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得过二姐。也包括父皇。”
“哦?怕了啊?”刘嘉挑衅的问及,等着刘据的答案。
刘据有时候对于刘嘉也是莫可奈何,“三姐图什么?只是因为二姐最是护着你?”
“你是这样认为的?”刘嘉难得的终于听到刘据的疑惑,没有什么不能答的,刘嘉只是想要知道,他们的弟弟到底被养成了什么样子。
刘据压下心中翻滚的不喜,终是不得不如实的承认道:“我知道这样的结果,对我们对大汉都好。”
“所以,你尽你储君之责,为大汉的长远而谋,何尝不是你的一桩功德。”刘嘉也是会哄人的,她这样的理由一说出,半天刘据都没缓过来。还可以这样聊天的吗?
深吐了一口气,刘据终是道:“依三姐所言,我要是不愿意配合二姐,就算是我不堪为大汉的储君,也是心里没有大汉了。”
刘嘉眼皮都没抬一下的答道:“这是你说的话,不是我说的。”
又把刘据给气得不轻。
瞧瞧刘嘉,有她这样的吗?从来错的只能是别人,绝不可能是她。
“我来只为告诉你一声,你做不做我都会做。”刘嘉不管刘据的反应,只与刘据说清楚,她打定了主意,一往无前,绝不后悔。
刘据没有吱声,既没有说做,也没有说不做。
但于刘嘉而言,她来此的目的已然达到。
所以她要走了。
刘嘉作为长公主,自来肆意乖张,谁都清楚刘挽宠着她。
兄弟姐妹里,卫长公主是最像卫子夫的那个人,性子温和坚韧,因是长姐,也最是懂事知礼,算是姐妹们的典范。
刘挽嘛,果断睿智,心存百姓,兴于汉而抚于民,何止是公主们的典范,更是天下人的典范。
独一个刘嘉,她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里刘挽最宠的一个,凡刘嘉所要,没有刘挽不为她做到的。
但刘嘉虽活得肆意,从不结党营私,也从来没有作奸犯科。因这是刘挽一直以来的叮嘱,她须得做好这一点,否则刘挽绝不留情面。
刘嘉最是了解刘挽,自知她说得出做得到,故从来不会做出有损于大汉国法的事。
既然刘嘉不曾犯于国法,也从不仗势欺人,因刘挽宠着,卫子夫和刘彻也对她的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管。
嫁与萧家之后的刘嘉,日常最喜欢的是和各种文人士子在一块,这些年下来,出自刘嘉所举荐的人其实并不少,而且为官都极有名声。
她虽不像刘挽一样事事以家国天下为重,为君父分忧,为大汉解难。但在馆陶大长公主去后,长安周围的安容处都由刘嘉接管,刘嘉将刘挽定下的规矩落到实处,安容处多年以来如何为大汉兜底,令大汉得民心,有数的人都有数。
相比于刘挽用人或许在一定的程度上须得避上一避,刘嘉完全没有这层顾忌。
对她来说,人之于她,只问可用不可用,当着刘彻的面刘嘉都敢这样说,反正为朝廷举荐人才,刘彻给的权利,她举荐了人,至于到底能不能用,合不合用,需要考虑的人从来都是刘彻。
只是,刘嘉从宫里出来,有人已然在等着她。
“长公主。”来人是一位沉着稳重的中年,相貌算不得出众,但却气宇轩昂,一身墨绿色的曲裾长袍,腰间挂了一块白玉吊坠,与刘嘉见礼时神色坚韧,可惜刘嘉瞥过他一眼道:“陈中书令这是怎么了?”
是的,来人正是陈掌,陈掌已然为中书省中书令,在他这样的年纪能够成为一省长官,在大汉朝历代的宰相里也是属于独一份。
“长公主请慎重。”陈掌朝刘嘉作一揖再请之。
刘嘉神色自若的问:“我为何要慎重?”
陈掌如何不明白刘嘉是揣着明白在装糊涂,于此时不得不开口说破,“长公主想想阳石公主的下场。”
提及阳石公主,那一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刘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在你心中我与她一般无二?自该和她一样的下场?”
闻此言,陈掌立刻进言道:“正是因为臣不希望长公主落得同样的下场,方请长公主慎重。长公主,事情并未到最坏的地步。”
冷哼一声,刘嘉极为不屑道:“怎么样才算是最坏的局面?你知不知道有人进言,想让我父皇长生不老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陈掌面露踟蹰,他岂不知道刘彻为了追寻长生不老这些年无所不用其极。
恰恰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心生恐惧。
刘嘉再一问:“你猜为何我二姐将要回长安,我父皇却下令让她原地待命,不许她在此时进长安?朝中的种种变化,你既为中书令,应该比我更清楚。怎么,你莫不是觉得纵然父皇要我们所有人死,我们都只须乖乖的听话照做,不该有丁点的迟疑?”
第558章 番外何以承四
这一刻的刘嘉语气隐含了滔天的怒意。
为君为父, 岂有像刘彻这般的?
“泰永长公主并未有所行动。”事到如今的陈掌,唯一能够拿来劝刘嘉的独一个刘挽而已,没有想到刘嘉闻此言瞬间似是炸了。
“所以就因为我二姐老实,任打任骂, 任劳任怨, 活该我二姐被人欺负?我父皇这些年能够安安稳稳的在长安逗他的美人, 难道不是因为我二姐在外头为他斩尽荆棘吗?二姐那样为他, 却依然得不到他半点的顾念,他竟然听信几个妖道的话, 以为他之所以不能长生不老都是因为我二姐的缘故?”刘嘉越说越是气愤, 指向陈掌道:“你如果想告状只管去, 只要你能进得去。”
此言透露的信息更让陈掌心头直跳, “长公主。”
刘嘉冷笑的道:“局不是如今才开,陈掌,你可以做你的忠臣,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你拉进局中, 以后的事由不得你我。”
丢下这句话, 刘嘉径自走向一旁,陈掌上前想要拦下刘嘉,却被刘嘉身边的侍女拦下,“中书令,长公主既然不想再与中书令说道,还请中书令莫要纠缠, 否则传到旁人的耳中, 又成了我们长公主的不是。”
刘嘉这个人既然要肆意的活, 自是不会委屈自己。
萧定纵然如今位高权重又如何, 在刘嘉眼里她嫁给萧定的原因是她乐意, 她喜欢,而她弃萧定于不顾时只能是她不再喜欢萧定。
至于陈谦,陈谦曾娶了妻,也是名门贵女,婚后两人相敬如宾,但在为陈谦生下第二个儿子时不幸难产而亡,此后陈谦不再娶妻,然陈谦与刘嘉之间的纠缠,怕是谁都说不清。
正因如此,陈谦于此时才会不管不顾的冲过,只为了能够劝下刘嘉。
可惜,刘嘉有着刘家人的特性,认准了一件事无论别人怎么说,她是一句都听不进劝。
但是刘嘉想做的事,陈谦既然已然知晓,断不可能不报。
没等陈谦将相关的消息传到他想传的人那里,刘彻突然下令,公孙贺行巫蛊之术,意图谋害君王,着将其一家打入大牢。
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甚至公孙贺一家都被押入了大牢,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都觉得极其的不可思议。
三省的长官们面对这样的情况,第一时间是上书刘彻,请求面见帝王,不管刘彻做下什么样的决定,难道不应该见一见他们这些臣子?
没有想到刘彻依然没有见他们,只是让人将公孙贺行巫蛊之术的证据亮出,但是这所谓的巫蛊之术,这一个个的木头人亮出来,就算上面有刘彻的生辰八字,谁能证明这样的木头人的存在真是公孙贺让人做的,亦或者是被人塞到公孙家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所谓证据。加之公孙贺在大牢中不断的喊冤,到最后不知怎么的竟然传出公孙贺之所以要对刘彻施以巫蛊之术,完全是因为受刘据指使的话。
眼看长安待要乱成一团,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上林苑被围了。
不是,谁能私调军队,而且围困上林苑?这算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大的胆子?
几乎在第一时间,所有人的脑子里都闪过了一个人,刘挽!
能够调动兵马,敢围上林苑的人只有刘挽做得到。
可是,可是刘挽是疯了吗?
一个被刘彻下令不许她私自回长安的人,她怎么能够私调兵马回长安,又怎么敢围了上林苑?
这事儿,无数人在心中诧异惋惜之时,很快刘彻的诏令送回长安,着太子和三省六部的长官们都迅速往上林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