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回想无论王娡对刘挽是坏是好,刘彻又是管或不管王娡,确实如同卫子夫说的那样,刘挽并没有跟她们说过半个字,就好像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事情无论怎么发生,我们不可以算计,也不能去促成,这就是你们要明白的道理。你们的父皇不喜欢有人闹事,也不希望宫里有事闹得他头疼。自然,我们都不可以做你们父皇不喜欢的事。”卫子夫不得不跟卫长公主和刘嘉说清楚,她们的倚仗是谁,不能触及的底线又是什么。
卫长公主方才虽然不太认同卫子夫打断她的话,听完卫子夫的话后,卫长公主明白,是啊,她们最大的倚仗是刘彻,如果惹了刘彻不高兴,她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不管你们的祖母对你们好也罢,坏也好,都忍着,泰永这些年不是也在忍着。”是啊,刘挽还是深得刘彻喜爱的人,依然在王娡为难的时候忍下,从来不曾在刘彻的面前告过状,也从未想过对王娡怎么样。如果不是这一回王娡做得太过分,要抢走刘挽辛苦做起来的生意,刘挽未必发那么大的火,给王娡设下这样一个局。
卫长公主应下一声是,小声反驳道:“我也没想做什么。”
卫子夫却犀利道:“你想了。”
从卫长公主说出若是王娡也对她们姐妹不好那一刻开始,卫子夫就知道卫长公主心疼刘挽,有心要为刘挽做些事。
可这样的事稍有不慎更有可能将刘挽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卫长公主不敢再否认,她在那个时候确实生出一种帮刘挽一把的念头,她觉得刘彻现在都站在刘挽这一边了,她或许能够帮着刘挽彻底解决王娡这个隐患,让王娡再也不能为难刘挽
可是,后果呢?卫长公主一但做了,她就不需要承担后果?
王娡是刘彻的生母,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谁也不能改变。只要她活着,为难刘挽的事情就不可能完全解决。卫长公主能杀了王娡吗?
“你也是,往后关于你祖母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卫子夫叮嘱完卫长公主,回头又同有些被她的严厉吓到的刘嘉补上一句。
刘嘉点点头,自小到大她们还没有见过卫子夫这样严肃的模样,自是记得牢牢的。
九华宫里的情况相对算是好,卫子夫不过是敲打两个女儿,免得她们两人个犯傻,做出些要命的事。长乐宫里,金俗和一双儿女都被押到长乐宫门前跪着,不仅如此,刘彻还有更绝的。派人一样一样将金俗母子三人这些年在长安做的那些强占民田,仗势欺人的事当着王娡的面念着,末了还让人问上王娡一问,依律,当如何处置?
王娡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可她能如何?她可以如何?
刘彻就相当于在用金俗一家三口来威胁王娡,如果王娡执意要寻刘挽麻烦,行,好,刘彻定会让金俗他们母子三人为此付出代价。要杀要剐,金俗一家恶行当头,难道以为刘彻处置了天下人会骂他?
不,人人都会称赞刘彻大义灭亲,维护了大汉朝廷的律法。
骂刘彻,那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事。
王娡终于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她的儿子,她养的好儿子,已然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无人可以撼动的帝王。
“回去告诉你们陛下,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难任何人,我会在长乐宫中安享晚年。”王娡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的儿子不允许她再对朝政指手画脚,也不允许她再对他身边的人指指点点。她总以为刘彻不过是说说而已,事到临头,刘彻又能奈她如何。
看着跪在外面苦苦哀求,希望王娡能够出面,能够为他们求情的金俗母子三人,王娡相当深刻的意识到,刘彻一但狠下心来,他会比她以为的还要狠,还要无情。
倘若王娡觉得押着金俗他们三人跪在外面依然不足以证明刘彻可以有多狠,王娡可以继续看看,刘彻他究竟能做到何种的地步。
王娡不知该欣慰亦或者该心寒,她的儿子,终是成了大汉真正的帝王,他的狠也算都用在她这个母亲,他同母异父的姐姐头上。
直到这一刻,王娡也并未意识到,是她教会了刘彻一个道理。骨肉亲情,这一切何尝不是筹码,是一个人想对付另一个人的筹码。如果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得狠到底。
亲情也罢,亲人也好,触及他的利益,都不能妥协,只要妥协了一次,露出他有软肋,就会被人捏住七寸。他的母亲,不正是用这样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的要挟他,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不得不遂她所愿?
等刘挽把计划书都写好,月阁那里也传来好消息,印刷术成功了弄出来!纸可以印上字,而且按刘挽提醒用的胶泥,甚至可以完全随便的刻各种各样的字,需要哪一个字都能够随意替换,方便得很!
听到这样的结果,刘挽默默低下了头,活字印刷术,就这么被人提前弄出来了。果然国家对科技的重视,绝对能够促成技术的突飞猛进。
刘彻得到一本印刷出来的《论语》时,喜不自胜,连声的叫唤着好,好。
对此刘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一桩研究成果对大汉的意义呢。正是因为清楚,刘彻对月阁内研究出这一技术的人都大肆封赏。
消息不可避免的就传到墨家人的耳朵里。阴阳家他们真行。但不得不承认,印刷术配上纸,这对世间是为大利,有了这两样的配合,他们完全可以将从前难以抄录的书全都印出来,这样就能保留他们的藏书,不至于让他们自家的传承中断!
他们墨家自己的藏书,早年有多少,如今又有多少,他们自己有数,也十分盼望有些技术可以推广。
对此,刘挽就跟刘彻建议了,技术推广是早晚的事。但在此之前,朝廷也得争几分利,没得凭白便宜了那些豪强贵族。
对的,刘挽的意思是利用印刷术,把各家的书都弄上一份。须知纵然天下的藏书之丰在皇宫,并不代表在大汉朝能活下来的各家,他们没有自己的家底。
文化不能垄断,一但垄断,这些人就会爬到人的头顶上作威作福。
把各家的藏书掏出来,建一座藏书楼,供天下人看,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们手脚干净,就可以让他们入藏书楼内读书,此举对朝廷,对天下人是为百利而无一害。
刘彻什么反应,同意之极的反应。
“这件事须得让他们各家达成共识。”刘彻想,这样的事肯定得干,而且就得让刘挽去负责,别的人来办这桩事,功劳记不到刘彻的头上,未必不会有人借此壮大发展自身的势力。刘挽就不一样了,桩桩件件都为他这个当爹的,又是有远见,有谋划之人,他有何理由不想让刘挽去干?
至于考虑到刘挽的年纪问题,说句不好听的话,刘挽自小到大办的哪一件事不好?生意都能做得不错,不过是给刘挽几个人,让她在上面掌舵罢了,刘挽必能担起重任。
“我去跟他们说。想必这与他们各家的坚持并不冲突,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刘挽认为事情不难办。而事实上不管是阴阳家的人也好,墨家的人也罢,在得知要两家聚在一起商量事情时,都流露出了凝重,他们两家有仇一事,刘挽是忘了?
第143章 开辟
忘了不会, 但刘挽认为需要联合的可不仅仅是这么两家而已,因此刘挽约他们到上林苑一聚,正好,两家的位置在一南一北, 居中的正好就是上林苑。
刘挽作东, 无论他们两家从前有多少的恩怨, 在大是大非上, 她相信他们都知道如何取舍。
是以,刘挽只当看不见分坐两边的人那无声的硝烟, 开门见山的道:“有了造纸术和印刷术, 两者结合, 诸位的著作就可以全都印刷下来, 保存后世。不过,有一件事希望你们两家相助。昔日百家争鸣之盛况,过去不过这些年,剩下还有多少著作, 想必诸位都有数。单你们两家而言, 你们从前读过的书,如今又剩多少,你们都知道。”
额,提起这么一件让人心痛的事,知道,那肯定是知道的。心里何尝不在想, 刘挽提起此事, 又是在盘算着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刘挽低声道:“从前你们是怎么看待你们手艺的我不清楚, 在我这里, 你们研究出来的印刷术也好,造纸术也罢,对整个时代都有着远大的意义,文明会因为你们的成果而繁盛,世间的人也会因为你们的成果而孕育出更多的人才。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们的成果而变得越来越好。你们的功劳,朝廷给予你们肯定,后世的子孙也会对你们肯定。有了成果展示,你们不想让从前那些看不起你们,以为你们日常做的这些事都是奇技淫巧的人知道,你们不比他们这些豪强世族差?让他们受教训?”
听着刘挽对他们的肯定,不管是墨家的人,亦或者是阴阳家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是吧,是吧,他们还是相当能干的,谁也不能小看他们。
末了在听到刘挽后面的话时,给世间从前看不起他们的人一个教训,那必须是他们想要的。
“公主想让我们如何配合,请公主直说。”有些事他们两家哪怕有那一点点的不服,也不得不承认,刘挽的脑子是相当的好使,转得那叫一个快。比如在对付人,出恶气这一点上,刘挽绝对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更精通。
刘挽铺垫得够了,也就直说了,“捏住你们的手艺,让他们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给到你们。朝廷要的是他们的书,各家藏着我们没有的书。至于你们想要什么,你们去要。只要不是打人犯法,触及大汉律法的事,你们只管是做,我父皇给你们撑腰。也该让你们扬眉吐气。”
咦!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哎哟,他们也断然想不到有一天他们的手艺能给他们那么多的底气!
刘挽自是看出他们的激动,“诸位,大好的机会,千万不要放过。但是,有一桩事诸位也得助我。我会收拢天下的藏书,建藏书楼,此楼不设门禁,进出藏书楼的人,不问出身,不管来历,只要他们双手干净,爱书重书,他们就可以进入藏书楼内阅书。”
嘶!听到刘挽的话,一个个人更显得激动了,不是,刘挽这样一操作,这不等于是让读书识字不再成为特定为某些人才能做的事。
“读书是为明智,明礼,明义。本无高低之分。最底层的百姓们,他们并非想要变成愚昧不堪,只是他们看到的世界很小,小的可能只是一家,只是一村一地。他们甚至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他们的命运也是可以通过知识改变的。从前他们不知道的,我希望他们能够通过我们见过外面的世界,读过万卷书的人告诉他们,并且教导他们。我希望这个世间能多一些栋梁之才,朝廷能有更多的人才可用。唯有如此,才不至于人人都自恃出身,以为投了一个好胎,他们纵然花天酒地,纵然没有半点的本事,他们依然可以身居高位。朝廷需要人才,指望人才自己长成是不可能的,那我们可以培养。开学招生,教人读书识字。我想,世间有报效国家之心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也曾想过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达到报效国家的目的。我们需要做的是为他们铺一条路,告诉他们这条路可以让他们通往朝堂。能够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成为朝廷的栋梁,撑起天下。”刘挽温和而坚定的想为人们开辟出一条路来,一条能够让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努力就能走向高处的路。
墨家钜子再一次深深的体会到,在刘挽的心中,刘挽是怎么样心系于普通人的。
明明作为大汉的公主,她生来就站在顶端,可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该怎么为大多数的普通人谋利。
倘若早些年墨家钜子会觉得那不过是刘挽笼络人心才想出的说辞,实则刘挽只是拿了他们当踏板。如今,墨家钜子已然通过了解确定,刘挽心系天下万万民-那些最底层最苦也最累的人们。
“公主但有吩咐,我们阴阳家绝无二话。”安夫人眼中流露出欢喜和赞赏。
墨家钜子那激动的心被泼了一盆凉水。不是,怎么又让人抢了先了?
安夫人注意到墨家钜子的目光,与之相对,随后不约而同的别过了头,那什么意思,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也都会懂的。
“愿为公主驱使。”墨家钜子赶紧表态。
“不,是愿为朝廷驱使,诸位受命于朝廷,受命于我父皇,非我。”刘挽赶紧纠正,并没有错过他们的表情,因而提醒道:“诸位要得到的是朝廷的重任,是我父皇的认可。既如此,你们忠的是朝廷,你们愿意为之所用的也是我父皇。我,不过是代我父皇传话。”
安夫人已然不想再发表看法了,眼前的刘挽太聪明也太理智,才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他们所有人是为刘彻做事,为朝廷做事,并非为了个人。
就凭刘挽没有任何要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这份明智之举,安夫人是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不错。
“农家的人我已经联系上了。公主想让他们如何行事?”安夫人觉得,既然刘挽不犯糊涂,没有想过把人变成自己的,如此甚好。她呢,也可以放心的把一些其他学派的人弄进长安。
“就让他们做自己擅长的事,怎么耕种能让我们的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收成更高,这,是天下最大最大的事。”刘挽一听农家那叫一个激动啊,打农家主意的她是一两天吗?
架不住没有人当回事。刘彻不当回事,墨家的人完全当作听不见。
不想最后竟然是阴阳家的人帮她迅速达成。农家的人找到了,找到了呢。
刘挽看着安夫人那眼神,那是说不尽的感激,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安夫人抱住。
墨家钜子......
不是,刘挽说想找农家的人是真找。
“诸子百家,不管是哪一家的人,夫人要是可以不妨给他们传个消息,朝廷用才,只看他们能否为朝廷贡献。看看墨家,再看看你们阴阳家,他们但凡想把自己学来的本事展露出来,就让他们来长安。放心,他们要是没钱,路费我出。真有用的人朝廷一定用起来,徒有虚名的人,放心,也会把人安安生生的送回去。”刘挽一年前想干的事,不曾想之前没有做成,现在终于可以做成了。
怎么说她也是有点小钱的人,一但和墨家的人把制盐的法子改进成功,她往后还会缺钱吗?
不缺钱的刘挽就得把钱用在刀刃上。
墨家钜子立刻道:“此事某也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
看出来刘挽有心要把百家的人全都养起来,这种情况下要是他们墨家再不出手,往后还有他们出手的机会吗?
安夫人无语的扫过墨家钜子一眼,哦,开始抢活干了是吧。
你没抢我的活吗?
再说了,叫谁不叫谁,争的是本事。难道你就真能把诸子百家都叫齐了过来?
说得好像你可以似的。
可不可以嘴上说来有用?凭本事见真章。
交流完毕。
“公主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安夫人同刘挽作一揖,刘挽满意的点头道:“印刷术在我们的目的没有达到之前,希望谁也别透露出去。你们两家一起想想该寻谁算账就找谁。我得跟墨家离开长安一段时间。等回来了,天下的变化更大。”
瞧着信心满满的刘挽,阴阳家的人是不会在这种时候问起刘挽到底要跟墨家人干什么去的。
他们手里有公输家的人,动手能力从来不差,但是有些事也不太好争,该认不如就得认不如。刘挽是办大事的人,她要是觉得可以跟别人说的就跟别人说,不该说的那就不说。
“公主必将心想事成。”安夫人面带笑容的同刘挽道一句祝福。
“借夫人吉言。如此长安内的事交给诸位了。”刘挽要走,大方向上就得靠两家的首领联手了。安夫人和墨家钜子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公主放心。”
正如刘挽所说的那样,眼下是他们两家扬眉吐气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舍得错过。想打听印刷术和造纸术,外头那些人可有得探了。
第144章 尴尬
刘挽算是又解决了一桩事, 随后马不停蹄的赶往馆陶大长公主府上,正好,平阳长公主和南宫长公主、隆虑长公主都到了。
没办法,刘挽去跟她们一个个的讲, 很是费时间, 故而试探的问自家的三位姑姑能不能到馆陶大长公主府上一道议事。
这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馆陶大长公主是她们的长辈, 又是从前待她们都不错的姑姑, 她们到馆陶大长公主府上如何商量事情,也比刘挽奔走不歇的好。
属实几个当姑姑的看到刘挽额头上的伤, 越发觉得刘挽不容易, 伤还没好呢。
额, 虽然是没好, 不过也结疤了,刘挽也不再包扎伤口,她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伤口的,架不住别人看得见。看见她那伤口的人, 都不怎么好。
平阳长公主对刘挽同她们这些个长辈见完了礼, 没能忍住道:“你就有那么忙?一天天的不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总往外跑?”
就平阳长公主她们落在她头上伤口时流露出的眼神刘挽哪里会不知道她们怎么回事,连忙出言宽慰道:“伤口恢复需要时间,又不是呆在家里养着就能好得快。姑姑放心,我能照看好自己。看,这是医女, 父皇的人时刻叮着我的, 我哪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