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妖妖
纪星觉垂眸看了眼被玉秋萤挡住的衣角,嘴角荡漾的轻轻的笑意,原来……她就算不会使用多么强大的能力,也愿意站出来保护他。
他轻轻拍了拍玉秋萤的肩,告诉她:“没事。这个左墨我还对付得了。”
站在两人面前的左墨打了个响指,一瞬间,红色的幔帐随即从正中央的宫殿飘出,向各个方向蔓延,宛如惊鸿盛宴的开场。
“两位远道而来,不如到我殿堂坐一坐,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酒水食物,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
纪星觉抬眸盯着左墨,“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把毒环交出来。还有,告诉我们你们长老的下落。”
左墨无奈地将手摊开,“你们不愿意坐下来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宴礼,反倒一开口就提一些让我很为难的要求,你说这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玉秋萤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毒环,同样也迫不及待从皋灵族长老处打听到虚影印记的下落。 “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像你这种抛弃了自己的一半人格,还对自己心爱之人见死不救的冷漠鬼,不配待在这里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左墨傲慢地站了下眼睛,抬起眼眸同对面的玉秋萤对视,“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从前那个左墨的事罢了。现在的我和以前的左墨共用一个身体元神,但我们可不共用一个人格哦。玉秋萤,你别把我和那没有雄心抱负只知道围着女人转的蠢货混淆。”
说完,他的元神瞬间回到了正中央的殿堂内,同时也用元神之力将纪星觉和玉秋萤强行带到了大殿中央。
“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废话那么多。”左墨坐在皋灵族大殿的王座上,指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纪星觉,你不是要找毒环吗,其实我哥哥左锡把毒环带到这里来,并没有伤害他,我和他一样都只是听从永咒领主的命令而已,只不过用毒环做诱饵把你引过来罢了。现在毒环就在暗牢里,你随时可以去找他,不过你的领主说了,想要让毒环或者出去,你——必须回永咒。”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纪星觉才彻底明白,原来皋灵族也早已成为了永咒的人,只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告诉过他。
左墨坐在王座上,再也没有从前那个左墨一贯有之的谦逊模样,他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玉杯上,不紧不慢回答纪星觉的话。
“你的领主派你出来不就是执行任务的吗,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你本来就该回去了。不过,你的领主当然也知道你在这里有了放不下的人,所以——他只能用这个方法换你回去咯。”
左墨笑了笑,继续重复印象里那个人说过的话。
“领主倒是想看看,究竟是用命换你从地狱沟出来的毒环更重要,还是她——你身旁站着的这个人类女孩更重要。”
说完,左墨伸出手,指着殿堂下方的玉秋萤。
纪星觉不想继续理会左墨,也不想因为他的这些话给玉秋萤增添不必要的心理负担,转身拉着她往外走。
玉秋萤回头看了左墨一眼,心事重重,为什么……难道纪星觉必须回去?现在也到了他不得不回去的时候吗?为什么纪星觉不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而是要任由这些人摆布?
她担心他。
但是……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
纪星觉将她带到外面的雪地上以后,玉秋萤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离出来。
他心事重重地看向玉秋萤,“怎么了?难道他刚才的那些话你真的要相信?玉秋萤,别当真,他就是说出来糊弄我们的而已。”
“不是这样的。”
玉秋萤担忧地望着纪星觉,“你清楚,我也很清楚,他说的不是玩笑话。在左墨亮出你们永咒紧急撤回令牌的时候,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纪星觉。”
玉秋萤拉住他的手,很在乎他现在的所思所想,“我知道你不想回去,可是……你必须回去,而且你得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为了我做出叛离永咒的事情。”
“你在说些什么呢。”纪星觉看出来玉秋萤很担心自己,但是他也不明白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很想我回去,一点都不会不舍得?玉秋萤……”
他的眼里开始涌现淡淡的悲伤,“如果我回去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你……难道想这样?反正我不想。”
“大不了我到时候再和领主商量商量,让他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我的生命和你不一样,我想陪你走完你的一生。”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你知道的,他让你回去的决定从来都不会更改。”
纪星觉不想再继续和玉秋萤讨论这件事,他现在的心思很乱,乱得让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一把拉住玉秋萤的手转身往前走,“我们一起去找毒环,找皋灵族的长老,等到把问题都解决以后,我们带着毒环一起离开。”
“可是你难道忘了你身上的图腾吗?”玉秋萤强忍住内心的难过,“纪星觉,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发现了你身上的图腾,我知道那是什么,如果背叛组织,你将不得好死对不对?我不希望你这样。如果他们要你回去,你就回去好不好,我很舍不得你,可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性命。”
顿时,纪星觉变得沉默。
他不再继续往下说,心里如同沉入了一块重如千斤的钟,心坎被搅得格外不安宁。
就在两个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远处的雪地里缓缓走来一位老者,玉秋萤认得他,此人就是在梦境里自称皋灵族长老的老爷爷。
他杵着拐杖,缓缓朝两人走来,“你们两个孩子,先别争论啦,玉秋萤,你随我来一趟,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另外,纪星觉啊,毒环在暗牢里暂时不会有危险,你可以去看看他,不过在你还未做出决定之前,千万不要贸然尝试带走毒环,不然永咒的那个人一定会亲自过来带你回去。”
“可是……”
玉秋萤望着老人,还想再说点什么。
老人用拐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别再可是啦,跟我走吧,你们兵分两路,正好两个人都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第70章
山洞里,皋灵族长老问玉秋萤是否认识墙上的壁画,玉秋萤仔细地从头看到尾,摇头否认。
“我不认识,而且我连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也看不懂。”
长老笑了笑,“你看不懂也是常理之中。”说完,他走到壁画的最里头,也就是壁画的最后一处,用手指着上面刻着的几条线,“你觉得这一副像什么?”
“你让我看看。”说完,玉秋萤也跟着走到这一副壁画前,她伸出两只手比划,仔细打量,“这很抽象,但是若真要说它像个什么东西的话,那我觉得它像一块墓地。”
“说对了。”
老人虽然在玉秋萤的梦境里表现得调皮,但是真遇到大事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个沉稳有度的皋灵族长老。
“说对了?”玉秋萤很震撼,“我就是凭着感觉猜的而已,还真给说对啦?”
老人点了点头,笑着看向玉秋萤,“孩子,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还在担心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
玉秋萤叹了一口气,“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老人笑了笑,拿着自己的拐杖绕着壁画又走了一圈,“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按常理来说,你应该和他一样,不舍得分离在两个人之间上演,但是你却很反常,这是为什么呢?我可以肯定地说——是因为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老人继续往前走,而不是停在原地。
“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知道未来会发发生什么呢?我想,答案只有一个,你并不来自于这个时空,而是来自于未来。”
原本心不在焉的玉秋萤瞬间绷紧身子,她抬眸盯着眼前的壁画,此刻似乎并不能再笑出来,“老爷爷,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哈,孩子,你不用跟我装糊涂,放心,虽然极北大陆已经听命于永咒,但是我今天站在这里和你说的话,全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和任何势力、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玉秋萤已经不敢呼吸,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从未有人识破她究竟来自哪里,除了从前那个左墨和现在这个老人。
皋灵族长老沿着壁画走回玉秋萤身旁,不紧不慢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和左墨都能看出来你的灵魂不属于现在的时空?其实这没什么,只是我和左墨刚好都拥有感知灵魂维度的能力罢了。孩子,你放心,这是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过……”老人停在那副刻着墓地的壁画前,“你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意外地回到过去对吧?”
玉秋萤微微地点头,即便皋灵族长老向她保证会保守秘密,但是她仍然不敢百分百相信他。
“难道你知道为什么?”
老人诚心想解答玉秋萤的疑惑,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她。
“时空发生扭转所产生的意外和偶然而已。你回到的过去只是相对于未来的一个平行时空,也许在未来某一个时间点,时空扭转回去,你也能跟着回到你所处的当下。 ”
玉秋萤紧接着问道:“那如果我做了和当初不一样的选择,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是不是我也能改变未来的结局?”
老人摇头,“不可以。未来的事已经发生,无法再更改,你所改变的只是平行时空的结局罢了。可是你真正生活着的……永远是那个现实世界啊……”
“这样吗……”玉秋萤失落地低下脑袋,“可是,即便不能改变结果,我也希望这一次,能带给他一个更好的结局,就算只发生在平行时空里也无所谓。”
“孩子,你如果能这样想,我替你感到欣慰。那么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你身上虚影印记的故事了。”老人看着眼前岩壁上的这幅石刻画。
“你刚才说到了这画的是墓地,那你能否猜一猜这是谁的墓地?”
玉秋萤忽然愣住,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石壁,“你让我猜这是谁的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老爷爷,你能给点提示吗,这个人我认识吗?以前是否见过?”
只见老人扬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面容慈和的他朝前走了几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石壁,“进入陈玺洲的意识空间时,你见过的。”
玉秋萤眉头忽然紧皱,盯着眼前的壁画,“你是说……这刻的是袭袖?”
“没错。”
玉秋萤不解地望着老人,“袭袖是谁?她的目的为什么会被刻在这里?长得和纪星觉一模一样的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老人带着玉秋萤走到壁画的起点处,他用手指着石壁上所刻着的成堆尸体和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这是故事的开始。孩子,这些壁画是他刻下来的回忆,上面承载着他和袭袖的故事,那么多年过去了,今天就让我这个老头重新说给你听吧。”
玉秋萤有些犹豫,“他……是谁?是纪星觉吗?”
老人若有所思地扭头看着玉秋萤。
“是,也不是。准确来说,那是一百年前的纪星觉,而这个名为袭袖的人,其实就是你。”
——
“一百年前,战乱频发,这方圆百里的人啊,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土匪打死,被战争的炮火炸死。”
“那个时候,皋灵族的初任宗主游走四方搜集散落的元神,恰好在一块荒野之地遇到了你们……或者说,一百年前的你们。”
左符移赶到那里的时候,地上全是尸体,断胳膊断腿,没一个是完整的。
而在火星四起的尸骸中,还有两个仅存的生命。
青年将女孩抱在怀里,死死地护住她。女孩闭着眼睛,浑身脏兮兮的,脸蛋上全是灰尘和泥土,衣裙被撕得稀烂,只剩下几块勉强护体的纱布。
左符移震撼地望着满地的失身和远处跪在地上的青年,“你……还活着?”
霎时间,青年立即将眼睛睁开,死死地盯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左符移。他的眼神充斥着狠厉,里面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有的不过是潜藏在深处的杀戮之意。
左符移随即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挡在身前,示意青年不要紧张,“那个……你别害怕,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们。你们受伤了,如……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青年依旧死死地瞪着左符移,不过听到“受伤”两个字以后,他随即低头看了眼被抱在怀里的女孩,她看上去状况很糟糕,脸蛋瘦削,似乎是流落在外的孤女,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
青年亦是如此,但男儿身总是比女儿身要能抗一些。
他伸出手去擦女孩脸颊上被溅到的血迹,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依依不舍地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左符移,“她很就没吃东西了,你可以救她吗?”
左符移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浑身是血的青年忽地收敛回了自己眼眸里的狠戾和无情,抱着女孩从尸体堆里走出来,他永远记得……那是青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他提出请求。
左符移愣愣地点头,“可以,你们跟我走吧。”
在一处少有人打扰的小山上,左符移搭建了一座木楼庭院,两个人被他暂时安置在这里。
请来的大夫已经为女孩检查了身上的伤口,青年每日每夜都守在她身边,按时为她上药,喂她吃东西。
女孩只会短暂醒来,大多数时候都陷入在昏迷中,不过大夫说她这是长期待在恶劣环境中的影响,休息几天就会醒过来。
左符移除了收集散落世间的元神外,偶尔也会找一些草药,长此以往,他对简单的医术和治疗还算有些造诣。
那天,左符移刚采药回来,就看见木楼外双眼猩红的青年。
青年的手里拿着刀,愤怒地盯着周边的一切事物,包括刚回来的左符移。
左符移不懂青年发生了什么,颤颤巍巍开口询问:“小……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