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徐韶华刚出了社学,如今学子舍与社学处树木已经缓了过来,枝繁叶茂,很是僻静。
徐韶华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林亭,冷冷道:
“我不知与你有何话说。”
“徐同窗,我,我知道我以前做下错事,可是,可是小徐同窗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亦敬佩他的品行,这才,这才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还请您,还请您有什么冲着我来即是,莫要,莫要伤了小徐同窗。”
徐韶华听到这里,放下了徐宥齐,微微勾唇:
“听起来,我走后,齐哥儿的生活也过的多姿多彩啊。”
徐宥齐低下头,蹭着脚尖,这才吞吞吐吐的将当日有关林亭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徐韶华起初表情未有丝毫改变,连徐宥齐都不由得为此提起心来,一旁的林亭更是不由自主的攥紧的掌心。
其实,自从弟……兄长他不必来社学后,小徐同窗便悄悄在他的窗台上放了银子……而正是那银子,让兄长他起了做买卖的想法,现在已经小有进账了。
而自己如今社学的排名也已经跻身前五十名,假以时日,他们兄弟的生活定然会越过越好。
可这,离不开当初小徐同窗给他的选择,当初的选择是痛苦的,可如今的好转亦是甜蜜的。
徐韶华这会儿也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林亭身上,林亭躬身而立,可是眼神却一直放在徐宥齐的身上,回护之意,不言而喻。
“这幅模样,倒像是我为难你们似的。”
徐韶华嗤笑一声,林亭连忙道了一句不敢,而徐宥齐也终于小心翼翼道:
“叔叔,您,您觉得我做的如何?”
徐韶华看了徐宥齐一眼,勾了勾唇:
“以你的年岁,做到这般地步,是极好的。”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宥齐在原地一蹦而起,但随后,徐韶华指着林亭:
“不过,他,你是个什么想法?”
徐韶华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林亭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在此刻根根竖立起来,他甚至怀疑,要是小徐同窗说一句不要他,那么他就永远无法出现在小徐同窗的身边。
徐宥齐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
“如今的林亭非当日的林亭,叔叔,我,想信他一次。”
林亭听到这里,差点儿热泪盈眶,平日里小徐同窗待他不冷不热,他还以为小徐同窗心中介怀,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啊。
随后,林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而等林亭走后,徐韶华这才看向徐宥齐,眉眼含笑:
“齐哥儿现在也学会用兵法了啊,林亭之弟因你失了一指,你是如何让他对你感恩戴德的?”
徐宥齐跟上徐韶华的步子,一对儿月牙眸子弯了起来:
“不过是一锭银子罢了。据我观察,林亭十分重情重义,哪怕张瑞进了大狱,都要完成张瑞的任务,那我只好让他欠我一份情了。”
“哦?所以你让林亭看到了你送上银子?你便不怕他不收吗?”
徐宥齐闻言,立刻道:
“可是林楼受伤了啊!没有银子,那手说不得也要用不得了。总之,叔叔不在我身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好的多,叔叔你说对吗?”
徐韶华摸了摸徐宥齐的头,笑了笑:
“齐哥儿说的对。作为奖励,娘做的蜜汁肉铺都给齐哥儿!这蜜汁的蜂蜜可是大哥从山里寻回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香气,食之更添美味。”
“哇!我爹真厉害!叔叔对我真好!”
徐宥齐脆生生的说着,星星眼的看着徐韶华。
不得不说,如今的徐宥齐与曾经在许氏族学中的心性已经扭转了一大半。
不为利而助人,是为人之本分。
徐宥齐方才所言,最大的需求也不过是要少了一个仇人罢了。
叔侄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回到学子舍小歇片刻。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
转眼之间,已是七月初,温显臣早早便为特一号的学子领取了浮票,要他们尽快赶路至府城。
谁也没有想到,今年清北诸府,他们泰安府是头一个院试的府城!
可正因如此,他们要更快的准备起来了。
而这一次,特一号的学子们有了一次经验后,已经商议好了一切,还是如他们当初府试那般乘马车赶路。
安望飞照旧邀请徐韶华与自己同乘一车,徐韶华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拒绝:
“望飞兄,如今天气炎热,坐在马车里未免憋闷,是以我想要租一匹马,不过若是累了,还要借望飞兄的马车歇一歇脚。”
“好说好说!也是我不会骑马,不然要是能和华弟一道踏马疾行。那才痛快!”
“到时候望飞兄若有兴致,我带望飞兄一程?”
安望飞听说后,眼睛一下子亮了。
“当真!华弟,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骑过马呢!我爹总说危险,不许我骑!”
安望飞愤愤的说着,但片刻后,他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等等,华弟又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就,之前跟着马大人学会的呀。”
安望飞:“……”
跟着马大人会骑马,那跟着牛大人华弟莫不是要会耕地了?
安望飞一时无言,但如今距离他们出发还有三日,这便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徐韶华告别。
如今并非月假,是以徐宥齐不能和徐韶华同归,小家伙红着眼睛目送叔叔离开,下次再见便又是一月了。
他都要长大了呢!
徐韶华纵然心中不舍,却也只能压抑下去,揉了揉小侄子的头,遂大步离去。
只要自己绷得住,小侄子就能稳得住!
果不其然,等徐韶华离开,徐宥齐也只是一脸不舍,并没有哭鼻子的举动。
而徐韶华走出了老远,回身一看,小侄子还在那里,他只得摆了摆手,小侄子这才缓缓退回了社学。
要说离开,徐韶华最不放心的便是其实是这个年岁最小的小家伙,可这次回来,小侄子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上一次他离开时,小侄子身旁还有藤蔓缠身,可如今他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主意,更有人拱卫身侧,这也让徐韶华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再相见,他们应是欢喜相对。
这次归家,徐韶华又租了一匹马,只不过等他到了家里,只听自己身下那匹马嘶鸣了一声,而家里也随后响起了一声呼应,这让徐韶华面上不由得浮起了一抹不可置信。
“爹!娘!”
徐韶华推门而入,今日家里人倒是齐整,徐远志笑眯眯道:
“怎么样,我就说华哥儿这几日就回来了吧?”
林亚宁嗔了徐远志一眼:
“是是是,老头子能掐会算,也不知我们华哥儿能不能当个状元郎?”
“哼,我家华哥儿要品貌有品貌,要才学有才学,怎不能得个状元了?”
“你也不谦虚些,读书人,都谦虚的!”
林亚宁如是说着,一旁的徐易平立刻表示赞成,然后被徐远志瞪了一眼,徐韶华闻言也不由莞尔:
“好嘛!原来爹对我有如此厚望,那我以后可得焚膏继晷,通宵达旦的读书了,迟早得个状元郎回来!”
“呸呸呸!别听你爹瞎说!我们华哥儿怎么都好,可不要累着自己个了!”
徐远志这时也连忙道:
“对对对,爹刚才就是瞎说的!”
徐易平和张柳儿也连忙劝了起来,徐韶华做出一脸伤心状:
“原来大家都不信我……”
林亚宁没忍住直接拍了徐远志一巴掌:
“嘴上没个把门的,让你胡说!”
徐远志呐呐无言,下一刻徐韶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嘿嘿,看爹下次还打不打趣我!”
徐远志:“……”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今个我非得盯着你,看你怎么焚膏继晷,通宵达旦!”
徐韶华和他爹玩闹没有用上絮飘影,这会儿只保持着让老人家活动筋骨,但不至于太过疲倦的程度,随后徐韶华便来到了后院。
当时,徐韶华设计这座院落时,虽然预留了后院,可是并未想清楚用途,可这会儿,后院的一角已经撑起了一个棚子。
“爹,这,这是?”
徐远志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喘气,这才没好气道:
“华哥儿,你是读书读糊涂了?马车都不识得了?”
“不是,爹,我是说咱们家怎么买这个?”
“咱们家怎么不能买?以前咱们家虽然有些银子,可一匹马便要八十两,买得起养不起。
可是这回圣上给你那么多赏赐,自然要用到你身上啊!”
“可是,可是……这其实没有必要的。”
徐韶华叹了一口气,给徐远志算了一笔账:
“爹,后头乡试三年一次,就走一个月,但是马却要养三年,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划不划算的,那也是给我儿子花的,是你让我和你娘管钱的!”
徐远志理直气壮的说着,徐韶华不由得哭笑不得起来:
“是是是,多谢爹娘的一番苦心,这马看着也很精神,让您二老费心了!”
“嗐,你大哥挑的!这回去院试,把你大哥带上,他都学了仨月的驾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