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凌秋余摇了摇头:
“我不知,我初来乍到,只知那位明尘师傅。”
凌秋余这话一出,此事便已经陷入了僵局,主持随后开口道:
“待府衙来人,贫僧会召集本寺上下所有僧人,来请施主指认。”
凌秋余只是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徐韶华见状,也只是沉默了下去。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忽而听到一阵呼闹声:
“曹青怎么可能死?!你们让我过去!我是曹青的至交好友!”
徐韶华闻言,缓缓抬起眼,一旁的主持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徐韶华让凌秋余先安坐,他则过去一探究竟。
凌秋余这会儿伤情不小,动一动手指便觉得痛彻心扉,当下只是目送徐韶华离去。
可徐韶华一走,凌秋余心便忍不住慌了起来,他忙道:
“徐兄弟,你,你还会回来吗?”
徐韶华脚步一顿,回眸看去,见凌秋余一脸紧张,他微微一笑,安抚道:
“我会陪着凌兄的,凌兄放心吧。”
凌秋余不顾身体的疼痛,重重的点了点头,徐韶华这才继续朝小路路口而去。
而此时,那里被两个武僧拦着,里面赫然有那位明心,他看到徐韶华,只冷哼一声:
“施主又有什么赐教?”
“明心师傅确定要这般说话?身为出家人,却六根不净,这让我很怀疑泰慈寺的寺风啊。”
“你!”
明心心中一怒,可却无话可说,当下只是闭上嘴,只冷冷的看了一眼徐韶华。
徐韶华这才打量起这位曹青的至交好友,他与曹青年岁相当,瘦瘦高高,这会儿却双目通红的看着徐韶华:
“这位小兄弟,我是杨千越,我听说,我听说曹青死在里面了,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原来是杨同窗,此事自无不可,只不过,如今府衙也快要来人了,不若届时杨同窗一道进去如何?”
杨千越没有拒绝,徐韶华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二人且去廊下坐坐如何?”
杨千越点了点头,却是一步三回头:
“曹青素来怕冷,纵使如今是暑日,地上也是凉的……”
徐韶华闻言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杨同窗所言极是,不过,如今府衙仵作未曾前来,曹兄只怕还要委屈一二了。”
“曹兄?”
杨千越一愣,随后他看向徐韶华:
“小兄弟,你也识得曹青吗?”
“机缘巧合罢了。”
徐韶华微微一笑,一错不错的看着杨千越:
“不过,院考这段时日,我倒是一直与曹兄在一处,不曾听过杨同窗的名讳。”
杨千越闻言苦笑一声,这才道:
“早知如此,我便不在路上与曹青争执了。一个凌白藏而已,寻他便寻他了……”
杨千越说着,简单说了两句当初二人起冲突的原因,原来是凌秋余失踪后,曹青本想要去寻他,可是杨千越与凌秋余素日不合,见好友还向着凌秋余,一时情急之下,说了两句讥讽之言,气的曹青直接与他断交。
“我正场未过,提前三日来此。曹青虽然生的一副男儿本色的模样,可实际却喜欢花儿朵儿的,泰慈寺这株双生荷花曹青一定喜欢,我本想借此与他说合……”
杨千越如是说着,有泰慈寺的僧人在此,他这话倒是做不得假,徐韶华闻言只是微微颔首:
“竟是如此,实在是天意弄人啊……”
徐韶华这话一出,杨千越终于忍不住,哀哀的哭了起来,随后磕磕巴巴说着他曾经与曹青的过往。
或许,此刻他不单单是在向徐韶华倾诉。
而是,在向他的好友诉说自己迟来的悔意。
不多时,远远便看着一道绯红的身影在一个僧人的指引下,带着一众人急步而来。
徐韶华有些诧异,来的不是府衙的捕头,而是知府大人!
“学生见过知府大人。”
徐韶华上前一礼,袁容看到徐韶华后,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纵使丁衡此前没有直说,可是袁容却知道这位徐学子已经入了圣上的眼,若是他在自己治下出了什么差错,不说圣上怪罪,自己也后悔的!
毕竟,这少年可是有着连许青云都可以拉下台的手段,他该在朝中发光发热,为圣上解忧才是!
是以,这次有学子在泰慈寺被杀之事报过去后,袁容想起那死在自己狱中的黑衣人,多心问了一句,那些学子中可有一位容色过人的少年。
没想到,还真有!
“你无事,便好。”
袁容并未外泄丝毫情绪,此番来报官的是明尘,他并未见到命案现场,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袁容一路疾行,硬生生走到泰慈寺。
徐韶华有些奇怪于袁容的态度,可这会儿也不是说旁的的时候,他只是道了一句谢,袁容这才道:
“出事儿的是何人?”
“是学生的一位好友,名唤曹青。”
徐韶华随后引着袁容朝现场走去,缓声道:
“事发突然,又是在寺庙这等人烟聚集之处,学生并未来得及阻止人群来此,现场情况并不乐观。”
“虽是如此,现下这般也已经够好了。”
袁容如是说着,一旁的仵作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里虽然脚印杂乱了些,可是尸体却未曾移动分毫,说不定还能有旁的发现。
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而明心看到连知府大人都愿意听他说话的徐韶华,忙低下头,避到一旁。
而随着一行人的靠近,杨千越急急走了过来:
“小兄弟,我……”
徐韶华向袁容介绍了一下杨千越,袁容抚了抚须:
“既如此,你且同来吧,不过进去后不得擅动,否则莫怪本官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是。”
杨千越连忙应下跟了上去,徐韶华则跟在袁容身旁,而守在凌秋余身旁的主持也没有想到竟是知府亲临,连忙上来行了一个佛礼:
“大人亲至,老衲感激不尽。”
主持以为袁容此番前来,是对泰善寺的重视,可一旁的明尘见状,却不由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
若是他没有记错,知府大人可是听说寺里有这位小郎君的存在,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袁容一眼便知主持会错了意,却也没有点破,只道:
“听说本次院试的学子在贵寺出了事,本官特来察看。”
“是,大人这边请。”
古树下放着一个石制的茶几,并四个石凳,凌秋余方才只是靠坐在树旁,这会儿听到动静,这才费劲的抬起眼,愣愣的看着袁容由远及近,挣扎些就要爬起来:
“学,学生见,见过知府大人。”
凌秋余怎么也直不起身,甚至又吐了一口血,袁容连忙拦住:
“不必多礼!徐学子,你方才一直在此,你且说一说现况如何。”
徐韶华应了一句是,随后将自己来此的发现、凌秋余的解释一一说了出来,主持从旁听着,却无偏颇,便只低头不语。
“仵作,先验尸。”
袁容这会儿面色也不如何好看,虽然徐韶华并未出事,可是这凌秋余也是上届案首,这次院试的排名只怕也不会低了。
而且,若是凌秋余所言非虚,那这一次只是又是那黑衣人背后的人做下的恶!
如今正逢院试发案之际,此等作为,简直视他这个知府与无物!
袁容压下心底的沉怒,这才一撩衣袍,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很快便有僧人奉上了茶水。
随后,徐韶华冲着袁容行了一礼:
“大人,不知学生可否随仵作先生一道上前察看曹兄的尸首?”
“你不怕?”
袁容有些讶异,但随后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毕竟,就冲这徐学子之前所为,一个尸首还真比不上那些事凶险。
“曹兄生前待我情挚,死后必定也不会怪我惊扰。况且,曹兄想必也是想要他的死可以沉冤昭雪,而不是被无辜之人顶罪。”
“你这是说,凌学子是被冤枉的?”
徐韶华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道:
“学生只是希望曹兄的死,有铁证来为他送行。”
“既如此,那你也一道去吧。范老,劳烦了。”
“谢大人。”
徐韶华随后看向这位头发花白的范老,恭敬道:
“范先生,这边请,方才除了发现之人外,并未有人来过尸首处。方才学生粗粗扫过,尸首应未被移动过。”
范老方才一直沉默不语,这会儿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走着,他听了徐韶华的话,只点头道:
“你有心了。不过,稍后若是怕了,便自行离去,我顾不到你。”
“是。”
徐韶华没有多说什么,二人很快便走到了曹青的尸首旁,此处的昙花纷纷凋零,这个生的黑矮却心有鲜花的青年,正仰躺在花丛之下。
一片洁白的昙花花瓣混着晨露粘在他的脸侧,若非他唇色发白,几乎要让人以为他下一刻便要睁开眼与自己说嘴逗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