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随后,卫知徵这才慢悠悠的端起一碗茶水,温温热热,正是可以入口的时候。
徐韶华端起一杯,喝了一口,点评道:
“除了好看,一般无二。”
卫知徵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粗茶杆子,喝个味儿就成了。”
盏茶尽,卫知徵抱起自己的琴,随意道:
“听云先生说,你颇有乐理天赋,我近来新学一曲,奏与你听可好?”
徐韶华闻言,点了点头:
“自无不可。”
卫知徵随后,垂下眸子,拨弦两下,试了音色后,这才开始认真弹奏起来。
卫知徵的手与云先生的手,是一样的修长,不过卫知徵手背无肉,更显瘦削,这会儿随着他指尖起舞,悠扬的乐声在小小的寝舍内回荡。
一刻毕,卫知徵久久不语,这曲子他早就已经谱下,可却不知该与谁谈,也不知谁能懂他。
方才与徐韶华一语,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竟是那么自然的弹了出来。
徐韶华这会儿也在沉思着,片刻后,他看向卫知徵:
“我听到了……求救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卫知徵面上的惊骇之色难掩,他愣了许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此曲是我娘故去后,我与娘亲忌日所做,这些年删删改改,倒是没想到,你真的听懂了。”
徐韶华闻言,微微一笑:
“那我为卫同窗和一段可好?”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有些不解,徐韶华只道:
“卫同窗且在此稍后片刻。”
随后,徐韶华去院外勾了隔壁槐树的一根枝干,摘了叶子回来,冲着卫知徵笑笑,随后这才含叶轻吹。
这次的乐声与方才的压抑悲怆不同,带着一丝安抚,如母亲轻轻拂过孩子的脸颊,让人的一颗心不由得安静下来。
曲毕,卫知徵不由潸然泪下,半晌,他才哽咽道:
“你娘待你一定很好。”
徐韶华抽了抽嘴角,没有计较卫知徵语气的歧义,等卫知徵整理好情绪,他这才道:
“今日卫同窗赠我一曲,我亦有一人要引荐给卫同窗。”
徐韶华刚说完,外头便传来了常齐昀气急败坏的叫门声:
“徐韶华!你给本世子出来!你出来!你把本世子的人还给本世子!”
第104章
“败兴的东西!”
卫知徵拂去了面上的泪珠, 一下子便听出了常齐昀的声音,忍不住低咒一句,可等听清了常齐昀的话后, 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徐同窗, 你要引荐的人……”
徐韶华见状,笑着看向卫知徵:
“不知卫同窗敢不敢收?”
卫知徵听了这话,乐了:
“敢!我有什么不敢的!徐同窗且先安坐, 我去打发了那姓常的!”
随后, 卫知徵直接乐颠颠的朝外走去, 徐韶华看着卫知徵的背影, 不由摇了摇头。
果然, 常齐昀便是卫同窗最好的兴奋剂。
连人都没到手,就巴巴去做事儿了。
这会儿, 徐韶华垂眸, 悠哉的抿了一口茶水,虽然茶还是那个味儿,但许是心境的原因,倒是觉得其多出了几分甘甜。
卫知徵知道是常齐昀的把柄落在徐韶华手里后,当即便摩拳擦掌着出去准备解决了常齐昀。
而常齐昀见徐韶华迟迟不来, 还以为徐韶华怕了他, 想来也是,自己堂堂荣安侯世子, 那徐韶华不过一个小小秀才,也敢得罪自己?
这一夜, 他定是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吧?
忽而,常齐昀听到一阵脚步声, 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得意:
“徐韶华,你识相就好,乖乖把人……”
卫知徵随手开了门,一脸不耐烦道:
“人?本世子的人你还想要了去?”
常齐昀话没说完,就这么被噎了回去,看着卫知徵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卫知徵靠着门扇,那副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的常齐昀心里一个咯噔,再一想那竹青的本事,常齐昀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卫明乐,这事儿不是你们卫家可以管的!”
“哦?我卫家管不得,你常家便可以?”
卫知徵反唇相讥,常齐昀冷冷的看了卫知徵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卫知徵凝视着常齐昀的身影渐渐消失,眸子眯了眯,这才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
等卫知徵回了堂屋,徐韶华已经在整理这两日在藏书阁看到的一些重要的书目内容,卫知徵瞥了一眼,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便也没有多问。
“徐同窗,姓常的我已经打发走了,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先给我说说吧。”
卫知徵一进门,便似没骨头似的靠坐在椅子上,正好可以看到少年精致无瑕的侧脸,那一张张白纸在少年指尖滑过,发出悦耳的声音。
等徐韶华将手中的纸张整理好后,这才在一旁坐下,开口却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昨日,常同窗邀我在百花楼一聚。”
“什么?你还真去了百花楼?!”
卫知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徐韶华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卫同窗,你把你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先倒倒罢!”
卫知徵被徐韶华怼了一通,这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嘀咕道:
“也是,你这年纪去了,怕也是有心无力……”
“卫!明!乐!”
徐韶华咬牙切齿,卫知徵直接一拍手:
“看!我就知道你刚才偷听了!”
徐韶华白了卫知徵一眼,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常同窗那么大的声音,我又不聋!”
“得得得,我闭嘴!我闭嘴!看姓常的刚才那副狗急跳墙的模样,只怕是他也没有落着好!”
卫知徵有些幸灾乐乎的说着,手里拿着徐韶华的一根毛笔在指尖转的欢快,都快转出花儿来了:
“徐同窗,你快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让我高兴高兴!”
“这事儿的经过,或许与很多人而来,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徐韶华没有与卫知徵再做争执,而是简单讲了一下百花楼中发生的事儿,卫知徵听完直接拍案而起:
“我就说,我就说常家这两年怎么那么多人投靠,原来,原来他们竟用那样的腌臜手段!给男人画春宫图,他也想的出来!”
卫知徵气的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面色铁青:
“我就说之前姓常的好声好气请我赴宴是为了什么,原来,原来他是打着这个主意!”
徐韶华也不由惊了一惊,常齐昀竟然也想对卫知徵下手?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傻,明明和他不对盘了那么多年,突然对我和颜悦色的,不是鬼上身就是心怀不轨!”
卫知徵没好气的说着,徐韶华闻言很不走心的笑了笑:
“卫同窗粗中有细,大智若愚,着实幸运。现下卫同窗知道此事始末,这人,不知卫同窗可还愿意收?”
“啧,收,能给姓常的添堵的事儿,我凭什么不收?!”
徐韶华听了这话,这才慢悠悠道:
“那便好,此人脑中还有昨日,常同窗自食恶果的新鲜画作……”
徐韶华这话一出,原本说的口干舌燥,正喝了一口茶水润润的卫知徵直接喷了出来,随后呆呆的看着徐韶华:
“那个自食恶果的果,是我想的那样吗?”
徐韶华闻言笑而不语,卫知徵眼中却迸发出惊喜的光,他笑吟吟的看着徐韶华:
“徐同窗,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
徐韶华:“……”
这好人卡他一点儿也不想收!
徐韶华点了点桌子,发出几声闷响,这才让卫知徵那不知飘到哪里的魂归来:
“卫同窗,此人你若收下,便是要与常家彻底对上了,你当真确定吗?”
“徐同窗,你不会舍不得吧?常家和我卫家,差了什么?”
“不,我只是替他确定一下,卫同窗是否有能力为他完成夙愿。”
徐韶华含笑说着,卫知徵忍不住看了徐韶华一眼,道:
“徐同窗,你真的很奇怪啊,那人与你非亲非故,也算是助纣为虐之辈,你何必替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