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 第62章

作者:折秋簪花 标签: 情有独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嘶!好烫!”

  徐韶华抬手,用手背试了试:

  “正是可以入口的温度,怕是望飞兄的手太凉了。”

  安望飞这会儿不光觉得自己手凉,连心也凉透了,仿佛透着风似的。

  那许青云当真心狠手辣!

  安望飞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华弟,那张瑞……”

  徐韶华和胥吏离开的时候,队伍里黑灯瞎火的,安望飞并未注意到张瑞的身影,却没想到……那罪魁祸首竟然真的是他!

  “他试图将沾了松脂的小抄丢在我的身上,又在县令大人面前百般狡辩,惹的县令大人大怒,这一次怕是要在外跪足了时候。”

  徐韶华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原是徐韶华那支击落了纸条的毛笔被兵将还回来后,徐韶华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上面松脂的气味。

  再一联想当初安望飞所说的张瑞出身长松村的事,便知道这事只怕是其百密一疏。

  张瑞住在长松村,对于松脂司空见惯,甚至对于其气味也不大敏感,这才让徐韶华抓住了他的关键弱点!

  安望飞闻言,定了定神:

  “张瑞此计实在歹毒,幸好华弟机敏!此番,他对同窗下手,试图诬陷华弟,乃是罪有应得,县令大人处置的对!只不过……华弟你如何确定是此人?”

  那天,爹带来了五个嫌疑人,华弟没用多久,便确定张瑞为下手之人,直至今日张瑞跪在外面,他仍然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徐韶华闻言,抿了一口茶水,笑了笑:

  “望飞兄可记得那日我说过,那背后之人定然不会选择教瑜大人推荐的三位廪生。”

  “是,那日张瑞因为迷路,误了时辰。”

  安望飞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徐韶华,而徐韶华看了安望飞一眼,这才不疾不徐道:

  “可是,那日教瑜大人足足给了我们三个时辰,那三位廪生都住在城里,便是整个瑞阳县城走完,也不过堪堪两个时辰,他究竟是迷路,还是不愿意和三位廪生有所粘连?”

  安望飞不由得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眼睛一亮:

  “他怕牵连自己!”

  徐韶华听罢,终于笑了开来:

  “正是。张瑞可不知道我要选那位廪生做保,若是与我同一廪生,届时我若是有事,他也会沾染污点。”

  “而从张瑞一开始便用林亭之流引诱齐哥儿的法子,便可知其并不是愿意为自己招惹是非之人。

  他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可恰恰是因为他太过爱惜羽毛,反而露出了破绽。”

  徐韶华淡淡的说着,安望飞听到这里,只觉得头脑一清,不由一拍大腿: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想到?!”

  徐韶华闻言不由一笑:

  “瞧望飞兄说的,这种事儿本不是多么重要的,何须对其上心?”

  “怎么就不重要了!他可是差点儿害了华弟你!”

  “望飞兄,害我的可不是张瑞。他不过是被人在身后推动的卒子罢了。”

  徐韶华说着,缓缓起身走到窗前,顺着学子舍远远看去,可以看到那远处挤挤挨挨的考棚,再远的,便是隔壁的霖阳府了。

  “害我之人,尚在远方,眼前之人,实在不足为惧。望飞兄此时便焦急起来,有些为时过早。”

  午后的微风虽然还带着寒意,可是临窗的少年却毫无畏惧般,笔挺而立,恰如其下翠竹,风姿灼灼,令人向往。

  安望飞闻言,喉头动了两下,端起已经有些温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我心急了。”

  徐韶华转过身,低眉含笑:

  “无妨,望飞兄也是担心我罢了。”

  安望飞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茶碗,不由发起了呆。

  他担心华弟,也……担心自己。

  安望飞自认自己做不到许青云那般心狠手辣的,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入仕与之对上,他实不知自己在其面前可有胜算。

  而就在安望飞胡思乱想之时,他只觉得肩膀一暖,他不由得抬眸看去,眸底还有未曾收起的无错,徐韶华仔细看着,半晌这才道:

  “望飞兄,这是怕了?”

  安望飞一时无言,他愣愣的看着徐韶华,明明是比自己还要年少的少年郎,可是他坐在那里,便如同一把刚刚开锋,泛着寒光的利剑!

  他在,便无人敢摄其锋!

  那样通身昂扬的锐气,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安望飞苦笑着抹了把脸:

  “华弟,我……我确实心有畏惧。我从未想过,竟有人会这般毒辣!华弟不过是无意遇到了那两个贼人,他便要下如此毒手吗?他人性命、前途,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徐韶华亦是不由默然片刻,这才徐徐道:

  “正因如此,你我已无退路,若不争,他日也不过是旁人俎上鱼肉罢了。”

  徐韶华定定的看着安望飞,安望飞亦是回看过去,他在华弟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须臾后,安望飞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糊涂了!”

  “望飞兄!”

  徐韶华连忙拦住,看着安望飞脸上的印子,皱了皱眉:

  “望飞兄何至于此?”

  “我……”

  安望飞一时语塞,半晌才道:

  “方才,我竟是被自己的胆子迷了心智,若不是华弟,我早就被许氏一族敲骨吸髓而亡,我方才竟然蠢的要退一步!”

  徐韶华一面扬声让小厮去来一块冰,一边看着安望飞懊悔的样子,缓缓道:

  “人之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不过皆是平常。可在我看来,知惧且畏,却依然勇往直前,才是世间至强之事。”

  “知惧且畏,勇往直前,世间……至强之事?”

  安望飞喃喃着,忽而,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一双眼从原本的混沌迷茫,渐渐清亮。

  “是,华弟说的对。”

  安望飞看向徐韶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华弟不知道,这一次县试是我答的最好的一次!默经十则中,虽有一两句我未曾拿捏准确,但是那道经论题,可是出自孟子之中?”

  徐韶华轻轻点了点头,安望飞的声音也渐渐透出了一丝欢快:

  “正好我考前一日便看的是孟子,那句话一出来我就觉得熟悉的紧!

  这一次县试,是我曾经那一年多在苦难中挣扎求来的学识,我……不曾对不起曾经的自己,我亦相信,我不会愧对未来的自己!”

  安望飞掷地有声的说着,若是他能从旁观之,便会发现此刻的他通身也笼罩着他所羡慕的锋芒锐气。

  虽然那锋芒如同刚刚破土的小芽儿,可若是假以时日,浇灌滋养,未尝不会长成参天大树。

  徐韶华只是含笑看着,这一刻,他也终于觉得,原本让他觉得有些朦胧的望飞兄,在这一刻变得深刻高大起来。

  二人相视一笑,还不等他们说话,小厮上前敲了敲门,徐韶华接过冰块,用帕子包着给安望飞冰敷:

  “望飞兄倒是对自己狠的下心。”

  徐韶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怀,安望飞却道:

  “我若不狠心,他日华弟只怕要给我来个更狠的,为了不让华弟动手,还是我自己来,我自己更知道轻重嘛!”

  徐韶华闻言不由哑然失笑。

  望飞兄想通后,整个人倒是都变得通透起来。

  二人随后就着本次考题进行的讨论,而等安望飞听完了徐韶华的答案后,不由羡慕道:

  “华弟这经论天赋实在是让人自叹不如啊!我此番能想起孟子,乃是因为前一日看过,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华弟这么一分析,我才知道是这么个事儿。”

  徐韶华闻言只道:

  “望飞兄言重了,主考官也是人,人便有情有欲,此番不过是我侥幸见过县令大人,这才有此分析罢了,但若得定论,还需要看县令大人如何定夺。”

  随后,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安望飞说着话,不觉得脸颊冰冷,徐韶华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淡了,这便停下告辞。

  一夜好眠。

  而另一边,于沉却是忙的连眼睛都不敢合,原本他与师爷二人同力合作,这近两百份考卷用上几个时辰也能有个结果。

  可如今师爷被带了下去,于沉只能自己忙碌,一直等到深夜,他看考卷看的眼睛都木了。

  所有县试题目皆是由巡抚至知府,再至县令一级一级批下来的,于沉拿到正场试题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那些默经便不说了,一个比一个偏,但学子们答不上来,只能说他们学问不扎实。

  可是那道经论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儿!

  于沉看到题目的时候,便有些不喜,等到后面仔细思索,这才将其定为孟子原句,这才开始破题解题。

  只不过,这么一解,于沉知道只怕这一次考生中要有不少人折戟沉沙了。

  如今一百九十二份考卷已经去了三分之二,于沉猛的发现这里面最符合,最扣题的竟然是那些万金油的吹捧之句。

  可是,这些县试的考卷不但要张榜公布,等到年后,还是回收礼部留档的。

  他若是将这样的文章呈报上去,只怕要吃挂落了。

  于沉皱着眉,那点儿子困意也被愁的尽数消散,不多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份以孟子原句切入的经论。

  其行文平实,虽然还有些许生涩之感,可是相较于其他无病呻吟,或是歌功颂德的文章相比,已经胜其远矣。

  随后,于沉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有了这么一份考卷,于沉打起精神,带着挖宝的态度继续往下看去。

  刘吏本来在一旁守着于沉,这会儿见油灯灯光暗下去,他连忙添了灯油,屋子一下子重又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