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大夫,我,我这张脸,可能做到完好无损?!”
许青云之所以这样焦急容貌,是因为御前之人不得是面容有损之人,否则若是惊扰圣驾,便是大罪!
许青云这话一出,大夫面容一下子便皱了起来:
“许大人呐,您快别惦记着面容无损了,这么深的口子,且伤在头脸这等紧要之处,我得快些给您处理妥当,这被抓出的肉皮也需要尽快割除,否则只怕您性命难保!”
许青云听到这里,狠狠的锤了一下床:
“若无一张完好无损的脸,我要这条命有什么用?!”
许青云这会儿心里怨愤已经不足以用言语来描述了,明明锦江策上呈御前,连岳父都说他做的极好,来日回京已在安排,可偏偏……
许青云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霍元远走上前去,他垂眸看着许青云满脸无望的模样,缓缓道: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无您,吾等他日只怕也无人可以赏识了。”
霍元远说着,半跪在脚踏上,不顾许青云手上干涸的血迹,诚恳的说着:
“大人,车到山前必有路,您且先治了伤,之后我们再做旁的打算,如何?”
霍元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着,许青云的眼睛一震,随后终于点了点头:
“治,先给本官治伤。”
许青云终于松了口,正在大夫要上前之时,突然听到侍卫进来禀报:
“许大人,王大人负伤归来了。”
侍卫这话一出,许青云顿时面露惊骇之色,可是他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做其他表情,这会儿疼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先生……”
许青云下意识的在床榻上摸索起来,霍元远忙上前握住许青云的手:
“大人,您可有叮嘱?”
许青云今日伤了脸,整个人并不如以往的意气风发,这会儿他斟酌片刻,这才低低道:
“先生,方才我们遇到狼群,我一时情急之下,不慎推了王大人一把,你,你且去替我好好安抚他一番吧。”
许青云一面说着,一面抬起满是血痕的脸:
“先生,如今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你务必要将王大人安抚好。”
霍元远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许青云,轻轻点头,随后许青云目送霍元远离开,这才招大夫上前。
他面上的皮肉被狼一爪子抓的翻卷出来,大夫只得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翻卷的皮肉切除,可那皮肉到底连着面颊,有最敏感的神经,大夫只动了一刀,许青云便疼的湿了里衣。
与此同时,刚刚逃离狼口的王同知正在自己的帐子里,愤愤道:
“我道那狼群怎么理都不理我,原来是它冲着许青云来的!许青云倒是跑的快,如此小人,简直……”
“大人,霍先生来了。”
侍卫的通秉让王同知一下子熄了声,可随后王同知便直接恼羞成怒的一拍桌案: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许青云有什么话说!还霍先生,也不过是许青云座下走狗罢了!”
不多时,霍元远自帐外走了进来,他一进来便看到王同知那冷冽的面色,却恍若未闻。
王同知看到霍元远,只是冷笑一声:
“霍先生来了?不知可是许大人又有什么示下?”
霍元远抬眼看去,淡淡道:
“我若是王大人,绝不会安坐在此。”
王同知一愣,随后抬眼看向霍元远: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大人舍身救了许大人,这会儿正是与许大人亲近的时候,如今坐在帐中,是在等什么?”
王同知一时沉默,霍元远继续道:
“况且,今日这场围猎,王同知难道真的是为了围猎而来?前不久,许大人可是才收到了柳阳县百姓状告贵府郎君强抢民女,侵占农田的庄子啊……”
王同知面皮抽搐了一下,他几步从上首走了下来,死死盯着霍元远的脸:
“霍元远,你可真是许大人座下的好狗!”
谁人不知他王家几十年只得了一根独苗,如今许青云手里捏着定罪王家子的状子,别说今日王同知给许青云挡了狼,就是狼把他啃干净了,他也不能有一句怨言!
霍元远对于王同知这话并未放在心上,当下只是微微垂眸,看着王同知,道:
“王大人确定还要在此处与我争辩?”
王同知闻言不由冷哼一声,随后甩袖朝外走去,而等他到了许青云帐外等候的时候,霍元远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他刚一过来,侍卫便道:
“霍先生,许大人有请。”
侍卫这话一出,王同知不由变了面色,眼睁睁看着霍元远走了进去,而这会儿的大夫已经在给许青云做最后的处理了。
“先生……”
许青云伸出手,霍元远直接上前半跪在旁,紧紧的握住了许青云的手:
“大人,我在。”
“你可,安抚好了王大人?”
霍元远点了点头:
“回大人,安抚好了。王大人现在在帐外等候,想要见您一面。”
许青云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却直接摇了摇头:
“我这幅模样如何能见人?你且替我打发了他吧。”
霍元远沉吟片刻,随后轻轻点头。
随后,霍元远出门直接让王同知离开,差点儿没将王同知气个仰倒,随即甩袖离去。
王同知这一去,在怒气支撑下,写了一封密信,密信上有许青云来霖阳府后的种种行为,等到一封信写完,王同知眉眼尽是冷冽之色。
许青云,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
他本以为自己替许青云挡了狼,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对他,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这场围猎,草草结束,许青云也开始长达半月的闭门养伤。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有了残缺的脸,将要如何与自己的岳父交代。
那锦江策的路已经铺就,难不成要便宜了别人?
一想到这里,许青云便心痛如绞,整个人都不好了。
与此同时,京城,宣政殿内,正在开始今日的早朝。
当今天子如今不过是一十三岁的少年,初初亲政,整个人穿着厚重的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十二毓五彩宝玉笔直垂下,将少年天子的面容尽数隐没其下。
“开朝——”
随着内侍大监德安的一声高唱,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山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高坐龙椅之上,看着脚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一直蔓延至他视线尽头,遂轻咳一声:
“众卿免礼。”
随后,随着德安的传唱,在整个大殿响起阵阵回音,而在这样庄严肃穆的一幕之下,站在玉阶前的四名文武大臣颇为醒目。
这四人分别是左相袁任行,右相周柏舟,大都督雷尚毅以及被先帝唯一特授辅政大全的安王。
安王乃是先帝的异母兄弟,比先帝小了十岁,算是被先帝当做儿子养着的,他如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是以被景帝特赐了紫檀交椅,这会儿正襟危坐其上,看上去颇有几分凌厉。
德安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德安话音未落,便听安王开口道:
“圣上,臣之小儿这两日至泰安府游学归来,听说了一些事,臣以为您应该听一听。”
安王此话才一出口,一旁的雷尚毅直接冷哼一声:
“安王,若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便不要在这朝会之上叨扰圣上了!你虽是圣上的叔叔,可也没有拿那等琐事来请天子做决定的!”
安王闻言,不语,只是向上看了一眼,下一刻,景帝那青涩中带着温和的声音响起:
“王叔但说无妨,朕相信王叔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安王这才开口:
“是,臣要说的是,臣那小儿在泰安府的一处小县城中,竟是听说了我大周朝一位四品大员对普通学子百般迫害,只为其家中子弟科举一路亨通之事。”
安王此言一出,顿时激起千层之浪,而景帝听了这话,也不由道:
“此言可真?若是如此,那岂非太过荒谬!”
安王点了点头,随后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来:
“圣上,此乃那人所犯罪状,皆被那县令公示于众,证据确凿。”
“快快呈上。”
景帝看向德安,德安连忙下去从安王手中接过纸张,而这时,一旁的右相捋了捋胡子,随意道:
“也不知是何人,竟然让安王如此大动干戈?”
安王看了一眼周柏舟,那张肃然的面容忽而一笑:
“此人,右相想必很是熟悉,是为……右相当年主考的门生,许青云许知府是也。”
安王这话一出,周柏舟不由得面色一变,他冷冷的看着安王:
“安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是非对错,那罪状之上明明白白,右相还是看过之后再说话吧!”
二人一番争论,在场无人敢出一言,与此同时,景帝也飞快的看完了那厚厚的一沓罪状。
只不过,他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用力,竟是将末页的纸张都捏出了些褶皱出来。
这样的内容,他昨夜才通过清北巡抚的加急密信看过,今日本欲以此责问右相,却不想竟是安王先发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