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烬木
“姑娘?她不是姓陆……”跟着朱雅雅一同来的女眷,琢磨了一下,恍然道:“据说墨家有不少亲传弟子,她是大师傅?”
护卫点头道:“我们姑娘是丰州的大师傅。”
“哎呀,我们和朱雅雅其实不是一起的,只是相熟,刚刚也是我们堵了她的嘴出来的,可千万别把我们和她混为一谈啊。”听完,都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和朱雅雅撇清关系,这人平日里脑子就不好,这会儿可不能让她连累了大家。
对墨记很是了解的那位女眷也不争辩,直接道:“我回去会去父亲那里领家法,之后家父会亲自登门致歉,还请墨家给我们府上一个机会。”
知道护卫没法应承,那女眷转身上了马车就走了,其余人见状也知道了解决的方法,谁也没理留下的朱雅雅,纷纷坐车离开。
朱雅雅茫然失措的看着这些人走,又坐进了马车,看见身边的惶恐不安的丫头,她好像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陆晔也没放在心上,可世家中到底还是偷偷流传了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尤其一些世家平日都痛恨兰清越,什么恶心的词儿都往这人身上塞,陆晔与兰清越未婚同住一府,就给他们提供了更多的素材,什么阉狗不能人道,贪慕虚荣的女人自荐枕席,两人蛇鼠一窝,不知检点。
等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兰清越听到这个流言,外头关于两人的香艳故事都要搬上茶馆说书了。
因着兰清越是药人的原因,胡须生长缓慢且稀少,所以他从不留须,到让很多见他容颜不老的世家子起了心思,再加上曾经为了任务,从小扮作女子的时间多,举止说话都不刚硬,那些人私下都怀疑他是阉人,还是个独得皇帝喜爱的阉人。
他从不解释,也不在意,那些人对他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敢舞到他跟前嘴贱的,都下了地府了。
可他没想到,就是因着和他扯上关系,陆晔也会被人诋毁,甚至被人编排了那么多脏耳朵的故事。
“你气什么,我都没生气。”陆晔放下京城最近很有名的风月书,扯了兰清越的衣襟过来,活学活用,吻上了他的喉结,这人每日为了藩王造反的事情忙得整日不见人,居然还有空和旁人置气。
“唔……”兰清越被迫仰起头,长发垂在膝上,蜿蜒而下,“他们……不可以欺负你。”
“欺负?欺负谁?我怕谁?”陆晔好笑,狠狠心对着喉结咬了一口,激得兰清越全身紧绷,眼角微红,“他们谁有资格欺负我,我又不入武安侯府,我是谁的孩子重要吗?他们说我们有情,夜夜同眠又不是胡说。至于其他,我连出门逛街都懒,也不可能去搞什么夫人交际,他们说啥重要吗?”
说白了,陆晔就没想过融入京城贵妇圈,她本来从性格,人格,以及生活环境就与这远古的世界格格不入,她做纪家小厮的时候可以照着别人演,可是实际上三观根本无法统一,墨家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星际的环境了,家人亲密却不干涉,男女平等没有歧视,人人来去自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她常常觉着自己无比幸运,这应该是她被送到这个世界最大的补偿。
她有退路,所以无惧,再说不是还有兰清越嘛,那日说闲话的眼下有几个没伤筋动骨的,听燕十娘说,那个叫朱雅雅的被家里动用了家法不说,现在已经相看,准备将人嫁到外地去了。她家还国公府呢,她姐姐后宫里的皇后都保不住她。
“阿晔,陪着我就……委屈。”
陆晔将风月书扬了扬,而后学着书上邪魅一笑,伸手就粗鲁的摸进兰清越的衣襟内,猥琐道:“委屈?不委屈,今儿得了小娘子,我怎么会委屈。”
兰清越垂眸,脸颊微红,也不反抗,只娇滴滴道:“求大王怜惜。”
作者有话说:
陆晔表示有个工夫和人生气,还不如多读书
第66章
寿宴
武安侯之女陆晔进献虎符有功,特赐婚与龙甲卫指挥使兰清越,不日成婚。
所有的香艳流言,都止于这一道圣旨。
世家贵族们猜测的真假千金一事也被一锤定音,于是风向逆转,人云亦云,大部分人都成了事后诸葛亮,人人都觉着陆晔气度不凡,哪怕她们可能根本就没见着真人。
风云变幻,陆晔一直处于旋涡之外,可陆琳婉不同,她身在旋涡,也只能在旋涡。
因着陆晔在外受了委屈,兰清越必然不会放过武安侯府,陆远山就首当其冲成了被杀鸡儆猴的鸡,差事上被人挑肥拣瘦,鸡蛋里头挑骨头,平日巴结交好的权贵一时之间如鸟兽散,以前的酒肉朋友,就算他花钱想邀,人家也避如蛇蝎。
孤家寡人,成了陆远山最近最大的写照。
也是在这个时候,陆远山才逐渐有了体会,这武安侯府并非是他会钻营,有能力才被保留的,而是他那位已故的嫡出弟弟实在太过优秀,以至于众人乃至圣上都对此惋惜,还要给东南大营一个交代,才继续保留侯府的,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武安侯的亲女归京,还带了重要的信物。
体会是体会,认错是绝无可能,陆远山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认错就是认输,他不想认错,也不能认输。他要像死去的父亲证明,只有他才能顶起陆家的脊梁。
“大伯还是不在吗?”陆琳婉带着丫鬟遗憾的往回走,一路上沉默不语,忧心忡忡。
“姑娘,恐是这段时间大老爷太忙了……”丫鬟见陆琳婉脸色阴沉,不由安慰道。
“外头传成那个样子,大伯自然是忙的。只是……”陆琳婉迎着风,吹乱了鬓边的发丝,她用手拢了拢道:“圣上都认定了那人是真货,大伯又能怎么样呢?”
“姑娘!您别伤心,这里肯定有问题。要不,去求求二公子。”丫鬟从小伺候陆琳婉,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他?”陆琳婉居然流露出一丝嫌弃,然后迅速忧伤道:“虽然他也着急,可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不想麻烦他。”
“好好的,圣上为什么要下这种旨意……”
“春竹!”听见婢女嘀嘀咕咕的抱怨,陆琳婉立刻呵斥道:“圣上不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即便她自己也这么想,若不是圣上莫名其妙的赐婚,外界就算再猜测,也不能断定她和陆晔到底哪个才是武安侯的女儿,可是现在,圣旨几乎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就算逼也要逼的他们承认陆晔的身份。而她就像是个好笑的戏子,自以为尊贵了十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
可是她能认命吗?怎么可能!既然她生来就是武安侯之女,那她一生都要是武安侯之女。
凌晨,天还没亮,陆晔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衫就举着油灯打开了房门,一开始外头还漆黑一片,之后人声传来,灯火点亮,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已经三日没见的兰清越难得狼狈的赶了回来,本还厌倦的眼神,一见陆晔顿时亮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睡?京城天气凉的快不比沛州,你怎么穿这么少出来,我给你安排的丫鬟是不是不尽心。”握着自家未婚妻的手,兰清越也不乏了,絮絮叨叨跟个老妈子似的。
“这几日辛苦了。”她是好吃好喝的待在府里过清闲的日子,可是兰清越这几日确实是实打实的在宫里,兵部,太师府以及来往与几位将军府。
眼下皇帝已经明确了以晏王为首的藩王是要以雪莲教为借口造反,且私自挖矿,私造兵器,扩充军队。朝廷对此只有一种解决方法就是削藩。
可削藩并不容易,哪怕因为虎符,东南大营的加入朝廷势力大增,可晏王筹谋时间太长,准备充足,现如今又占领了丰州,准备和晏州,洛州,平州等行成一个藩王的包围圈,往圈内蚕食,直到打入京城,吃掉朝廷,再立新君。
“过两个月我要去东南大营一趟。”这几日没怎么洗漱,兰清越身上依旧有着好闻的味道,陆晔也不嫌弃,抱着他亲了好几口。
“那我能去吗?”京城真的没什么好玩的,且出门三步遇见一个贵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还要社交半天,他们说话拐弯抹角,笑容僵硬诡异,陆晔都快烦死了,最近就一直没出去过。
兰清越也舍不得陆晔,这都在京城还好,要是去了东南大营,可能大半年都见不到了,若是东南大营真的要对平洲动手,这战事起来,他更有可能不知归期,这越想心越慌,干脆点头应了,大不了他们住到一个营帐里去。
虽然还要两个月才能离开京城,但能去看远古时期的军营,陆晔就跟要去旅游一样,喜不自禁。当然她要走之前也没忘记让燕十年拿着她玉牌去趟墨记,就要打仗了,有些事情总是要准备准备的。
兰清越因为之前太过劳累,被圣上特批可以在家休沐三日,这才刚刚第一天,外头的帖子都要堆成了山,这里头居然还有不少是给陆晔的,其他还好说,但其中有一两张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拒绝,陆晔看着帖子直挠头,她不耐烦那些贵妇的场合,但人家都下了帖子,总不好驳了面子。
“武安侯的老夫人过寿,你也确实要去看看,只是这地点好,居然不是在武安侯府,而是在老夫人嫁妆宅子里。这是要和你那个便宜大伯撕破脸了。”兰清越翻着手里的帖子,还算满意,至少老夫人给了个善意的态度。
不去不行,只能不情不愿的准备,但怨气不能埋在心里,所以陆晔干脆将兰清越压在床上,好好释放怨气,谁让他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再逃避,寿宴这天也要出去,陆晔没精打采的穿着兰清越亲手给她准备的珍珠衫,搭配碧玺珍珠的头面,颜色娇嫩又不失大气,那粉加绿的衣裙就跟夏日的荷花,在这即将迎来的冬日里,抹上一抹新鲜的色彩。
陆晔去,兰清越怎么可能让她独往,再说他还要向众人宣示他的名分,他可是陆晔的未婚夫,老祖母寿辰他不到怎么像话,他平日再不规矩,这时候他绝对是最讲规矩的人。
兰府的马车都有特质的标志,就像害怕刺客找错车一样,从来都是招摇过市,哪怕陆晔来了之后稍微低调了一些,也只是让他的马车稍微偏女性化一些,外头稍微朴素了那么一些。但只要是世家官宦,谁能不认识。
于是刚到老夫人宅子门口,里头的总管就跑了出来,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殷勤的引着马车往里头去。
“小的姓葛,大人叫小的葛管家就成,老夫人知道您和姑娘要来,早早就让我在门口候着。”
陆晔好奇,卷了帘子往外一瞧,那葛管家一身管家服,大眼睛白皮肤,身材微胖,有点像发了面的馒头,很是喜庆。
“这人是武安侯府的老管家,陆远山管着武安侯府之后,好些个老人儿都被撤下来了,老夫人奈何不了,干脆将这些老人送到这个宅子来,后头更是自己也过来了。”
里头说着话,葛管家也偷偷瞄,这一见窗口那张脸,心头猛跳,这姑娘长得和家里大姑奶奶简直有五分想象,原本还存着疑虑的葛管家也激动起来,赶紧将人交给内宅的管事,自己匆匆往后院去,他怕如果不提前报备,老妇人猛一见着人,大喜大悲会对身子不好。
除了葛管家,就像兰清越说的,这里都是武安侯府里的老人儿,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看着武安侯和他姐姐长起来的,所以陆晔一路入内,都已经看了好几个奴仆躲在一旁偷偷抹泪,心里也犯了嘀咕,自己也不是什么□□成精,也不至于吧。
兰清越将她送到后宅,去了前厅之后,陆晔这感觉就更明显了,一个老嬷嬷看她看了半天,然后抖着嘴唇将她送了进去,还特别交代领路的丫鬟仔细伺候。
稀里糊涂的陆晔进了女眷的花厅,刚感受迎面一阵暖风,就听见里头说话的声音停止了,就像被谁按下了消音键,弄得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可是晔丫头到了?”屏风后头有一老夫人急急唤道。
陆晔跟着丫鬟急忙绕过屏风,里头上首已经坐了好几位老夫人,旁边案几旁还有几位中年的妇人,说是中年陆晔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只是那裙衫款式庄重,生生成熟了许多。
“像,像,太像了……”老夫人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踉跄往前,握住了陆晔的手,身后众人跟着,生怕老夫人摔了。
“给老夫人请安。”陆晔临时抱佛脚,也算学过规矩,这些轻重她还是懂得,入乡随俗。
“什么老夫人,要叫祖母!”老夫人一把拉过陆晔,紧紧抱着痛哭道:“我的孙女,我丰哥儿的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卡文啦!自罚三杯
第67章
血缘
陆晔最害怕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形,她可以假扮男子去做家仆,也可以提刀去杀人,更可以开店做买卖,就是不能接受这个世界错综复杂的情缘关系,墨家人一般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老头除了教学一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师兄师姐们一起玩乐居多,且都有分寸,很有边界感,所以像现在这样被一群老太太围在当中,周围人都哭天抹泪的,她实在不知如何应对,甚至有些无措。
“看把孩子吓的。”陆老夫人身边的另外一位老夫人过来解围道:“孩子刚进来,你就哭成这样,人家还以为犯了什么错。”
说完又对陆晔道:“我是你祖母的手帕交,夫家姓陈,你祖母知道你要来,激动的好几日没睡好觉,这可算是见着了。”
有一个介绍,自然一群人介绍,大多都是陆老夫人的亲眷或是朋友,这里头甚至还有位老郡主,算的上是兰清越的堂姑姑,平日深入简出,也只在这一个圈子里活跃,旁人很难请动她。
陆晔硬着头皮寒暄,她一直怀疑会不会是兰清越弄错了,她即便不是陆仁义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武安侯的孩子,可等到外头陆家大姑奶奶进屋,陆晔忽然就觉着这事儿好像有那么点靠谱了。
“母亲,我听说……”人未到,声先至,等到陆家大姑姑绕过屏风看向陆晔的时候,两人都愣住了。
都说侄女像姑姑,陆晔起码有五成像陆自珍,两人站在一处,甚至都有些像是母女。
屋里的人都惊了,之前只是觉着像,现在两人都在了,有个对比,就觉着更像了。
陆自珍之前听闻母亲下了帖子给那个所谓进献虎符的姑娘,心里就打上了鼓,毕竟先入为主,陆琳婉抱回来的时候,她曾经一度也真心疼过,也真心以为是自己亲弟的孩子,可唯有母亲一直保持怀疑,直到后头真相大白,她也就心灰意冷陪着母亲搬离武安侯府。她是见过弟弟一家去世后,母亲悲痛欲绝的模样,更见过得知陆琳婉是个冒牌货后,母亲哀伤心痛的情形。
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真货,陆自珍是真的怕了,她就担心是圣上为了战事安抚东南大营的手段,所以这孩子进京之后,她从来没有动过探望的心思,结果母亲还是忍不住了,竟然亲自下了帖子。
来的路上她一直忐忑不安,进了门失礼的没来得及和客人们打招呼就冲进了后宅,绕过屏风的时候还想,万一这个孩子也不是,她该如何劝慰母亲。
岂料,只一面,她也楞了。
“噗,这是怎么了?就这么站着发愣了?”陆自珍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一女子银朱色金丝绣蝶恋花的外衫,下着百花褶裙,头上蝴蝶配饰中还隐着一支凤钗。
“王妃娘娘安。”这时屋里的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过来请安,陆晔也混在里头,装模作样。
那女子却是好笑,过来拉了陆晔的手上下打量,很是喜爱道:“我姐姐前儿个还给我来信,说让我照看照看你,结果朝东和朝北都来我府上了,你怎么还没来?”
“啊?之愿师姑她……都来信了啊。”那是她师父的师姐,年纪可不小了,平日根本见不着面,现在为了她这点小事还要给这位王妃写信,她真是罪过了。
“你啊,等着吧,朝东和朝北的外家估计过阵子要给你下帖子,你总要去拜见拜见。”说着话,这位京中唯一留存的王叔的正妃,亲亲热热的就跟拉着自家孩子一般走到一旁两人坐着聊。
陆晔可以看的出来,这位王妃是真的很想了解之愿师姑也就是王妃姐姐的生活情况,两人虽然同父异母,年岁相差较大,但是感情很好,之愿师姑一辈子没嫁人,投身入了墨家,成了大师傅,后头又成了泰斗,当然,墨家也有八卦过这位师姑,据说年轻时太花,不愿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也算是另类了。
“她又骗我,说是今年生辰要来给我庆生,结果就送了个哈巴狗给我,人和一什么老板去看花灯了,我和男人到底哪个重要。”王妃一提起长姐全是埋怨,还带着一丝娇嗔。
陆晔虽然觉着听八卦很爽,但是因为屋里的人实在太多,她简直如芒刺背,如鲠在喉,汗都要下来了。
“之枝,你这是……”陆自珍自小就和尤之枝是好友,就算之枝嫁给了王爷,她们也没断了联系,之枝不爱参加那些夫人们办的赏花会,也唯有与她会聚上一聚,当然也很敬重陆老妇人。
“哎,这是我姐姐家的小徒弟,也算是我娘家的孩子吧。”尤之枝起身将好友拉到一旁小声道:“我看着她与你有五分相似。”
陆自珍苦笑:“我以为我母亲会失望,却没想到可能真的是。”
“我管是不是,反正这是我家的小朋友,哪怕不是你陆家的孩子,也不可轻慢。”尤之枝明明三四十岁,却容颜不改,性子也是骄纵活泼,可见娘家夫家都养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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