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她在河房中追查失踪的大夫与接生婆。
无论怎么计算,这些人失踪的极限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翠鸟心中疑惑,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当探子最要紧的便是口风紧。
陈婆一指屋角的便桶:“拉撒便在那。”
“你千万,千万别出去!”
着重说了两个千万,陈婆又指了一下木板封死的窗外:“别往外瞧,那院子里全是恶心脏东西。”
言罢,她锤着自己的腰,侧躺在了地上一张破布攒就得地铺里。
“李婆死了,那床便归你了。”
说完这句,她再没有动静。
只有翠鸟呆坐在这屋中,看着陈婆侧躺的背影。
手里是包在布里的肉干。
肉干干巴的脂肪呈蜡黄色,纤维纹理较细。
并不是猪肉牛肉或者鸟肉中的任意一种。
……
风雪呼啸,极地雪峰之上,三个小点跋涉。
雪中能见度极低。
赵鲤状态最佳,腰间系着绳索行走在最前面。
她腰间的绳索另一头系在威廉骑士腰间,骑士背上是体力最差的苦修士。
此地无日无月,天空永远是灰蒙蒙一片。
自塔楼中出来,她们已经走了整一日半。
缺少食物和水的极寒状况下。
赵鲤与教廷骑士威廉还能保持状态,苦修士却精神萎靡。
他眼睛都睁不开,冻得发黑的手中提着的黄铜小炉几近熄灭,只有星火余烬仍在燃烧。
靠在威廉骑士肩上,他抬手指示通过占卜得出的方向。
圣母玛丽莲已不再回应他们,但通过优质香膏占卜,还是能获得些许讯息。
这讯息,指引着赵鲤三人跋涉雪原前行。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饿得前胸贴后背脾气无比暴躁的赵鲤眯眼看。
这一次她看见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风雪中隐约有一座黑铁铸造的城关,矗立在地平线尽头。
城上一盏昏黄的马灯,随风轻晃。
赵鲤她们远站在山脊,从高处望下去,这座错位时空的城仍保留着中世纪的样式。
街道空无一人,城墙上大量尖刺穿刺着一些在雪中冻成雕塑的冻尸。
看到这座城,苦修士喉中咯咯作响,一口气没缓过来。
没得法,赵鲤只好解下肩上的毡毯张开。
叫教廷骑士解开衣衫将苦修士肉贴肉抱在怀中,为他取暖。
新教骑士与僧侣相对纯洁,这肉贴肉取暖的动作十分坦然。
威廉骑士手掌上都是冻疮,在苦修士四肢搓了一阵,苦修士嗬一声清醒过来。
他张嘴,叫出了这无人城池的名字——圣城耶莱。
传说中,世界树生长之地。
听见圣城耶莱时,威廉骑士手一哆嗦,就是赵鲤都咽了口唾沫。
风吹得赵鲤耳朵尖、鼻尖又痛又痒。
她立在凛风之中,望向这座理应只存在于新教神典中的城池。
……
进入圣城耶莱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
这座圣城毫不防,满是尖刺的城门上钉满尸骸。
赵鲤留意到,这些尸骸的身型都格外高大穿着古旧的铠甲。
城池空无一人,行走在街道上,有一种错乱感。
到了这里,许是心情激动,方才还蔫巴巴的苦修士整个振奋起来。
“这就是昆古尼尔枪头符文的能力。”
“神之国,一直都被固化在这里。”
苦修士跪在风雪翻卷的长街,重重叩首。
威廉骑士亦行骑士礼,亲吻他的剑脊。
也不知会不会被粘嘴皮子。
赵鲤站在旁边好奇看,见威廉骑士嘴巴和剑脊成功分开没有粘连,她才有点失望的翻身上屋顶确定方向。
“那边!”
在她催促下,她们朝着圣城中心位置去。
在新教的神典中,圣母玛丽莲就是在圣城中心的世界树下侍奉,并扣上铁面成神。
立在雪原上看时,赵鲤并未看见什么通天彻地的巨树。
正中只有一个巨大孔洞,深入地下如地狱入口。
行至这地渊边缘,看着螺旋形向下的窄窄石阶,赵鲤长出一口气。
……
第二次给长廊中的怪鸟喂食后,翠鸟她们终于得了歇息时间。
窄窄的小屋门一关上,便黑得不见五指。
身侧是陈婆的身子,黑暗中听得她吱嘎磨牙的声音。
翠鸟缓缓张开眼睛,她挪动着离陈婆远一些。
黑暗中,陈婆的侧影轮廓,茸茸生出些绒毛又隐去。
第1041章 须髯
为了抵御严寒,以木板封死窗户的小屋中。
翠鸟即便双手环抱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还是冷得呼出一团团白气。
这里不分昼夜,只从喂食那些鸟怪的频率,可以抽得一些睡觉的时间。
她初时有些难以理解,陈婆在这冷得要死的地方是为何睡着的。
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炭火没有保暖的被子。
翠鸟原本以为,幸存的几个婆子应当是相互依偎取暖。
睡前,她也曾向陈婆提议。
可陈婆却道,这屋中有虱子,靠在一起便背脊刺痒难眠。
初时翠鸟还有些疑惑,可现在冻得手足僵硬醒来,她便晓得为什么了。
黑黢黢的屋中,稍微适应后可见陈婆背对她侧躺的轮廓。
这轮廓随着呼吸起伏。
吸气时蓬松的细绒生出张开,呼气时这细绒又软塌下去隐没身体中。
这间供休息的小屋,原本就极臭。
可一股股禽鸟独有的味道,还是在臭味中若隐若现。
更不必说,其中死老鼠似的臭,浸透身下垫盖的破布。
陈婆的轮廓起起伏伏,翠鸟脑中那囚于密室中的产卵怪鸟,与李婆掀开头盖骨疑惑倒下的尸体交替出现。
最后定格在卧室中,怪鸟的那张脸上。
翠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陈婆?”她极小声唤道。
避开那些绒毛,轻轻推了一下陈婆的肩膀。
沉眠中的陈婆,不知正做着什么梦。
苍老满是沟壑的脸上有一丝丝红晕,她砸吧嘴呓语两声没有醒来。
翠鸟窸窸窣窣,从地上铺着的破布上爬起。
冻死还是生出绒毛变成那种失去神智的玩意?
虽代号翠鸟,但她一点儿不想变成那副诡样。
若是那样,还不如一死。
吱呀——
悠长的开门声,叫开门的翠鸟心都悬到嗓子眼。
打鼾的声音静了一静。
翠鸟的心高高悬起。
陈婆枕在石头上的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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