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 第188章

作者:藕池猫咪 标签: 穿越重生

  临时充作司仪的,是河房最好的说书人。

  他巧舌如簧,正极力吹捧着这幅据说是宫廷画师的巨作。

  但下边却只传出一阵阵嘘声。

  显然,在画的质量就这样时,吹捧只能起到反作用。

  阿盘端着药,探头看了一眼,便被那大方展示的春图羞红了脸。

  她虽身在富乐院,但年纪还小,并未开脸卖身,仍未经人事。

  忍不住咬唇,急急别开头:“林大夫,怎看那种腌臢玩意。”

  在她心里,林大夫就是诚诚君子,跟常来楼子里耍玩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她这话只是随意一说。

  林大夫却是皱起眉头:“阿盘姑娘为何如此说?”

  “春宫图,又称秘戏图,避火图。”

  “敦伦繁育,乃人生大事,春宫图可指引无知男女晓情事,意义非凡,怎可说是腌臢?”

  林大夫面色严肃,正正盯着阿盘,一字一句道。

  阿盘愣了一下,她不知为何平常谦和的林大夫会突然如此严肃。

  她本想说两句俏皮话,打趣过去。

  却一眼望进了林大夫幽深的眸子。

  往常林大夫俊朗的面庞,此时看着阴沉沉的。

  阿盘嗫嚅数下,将原本的抖机灵咽回肚子,怯怯点头道:“好,知、知道了。”

  见她乖觉,林大夫的脸色倏的阴转晴,微笑道:“这就好。”

  只是他的笑容,在看向下方时,又收敛起来:“这世间总有俗物,想要欺瞒众生。”

  阿盘已经不敢再接话。

  今日的林大夫,十分不对劲。

  片刻后,林大夫才深深看了一下下面舌绽莲花,把黑说成白,把俗说成雅的司仪。

  好似要将那人的模样深深印入脑海。

  “走吧,去给苏三姑娘准备药。”林大夫收回视线,对着阿盘说道。

  阿盘这才有些忐忑的跟随林大夫之后,进入苏三姑娘的房间。

  房中点着灯,身材窈窕的苏三姑娘侧躺在床上,面朝里,身上搭着被子,乌发披散下来,似乎睡着了。

  阿盘手里药刚才耽误了一下,有些凉。

  她本想询问林大夫是否需要去重新热一热。

  林大夫已经接过药,放在桌上。

  从药箱之中取出了一个黄色桑皮纸包。

  和阿盘想象的不一样,那药包里并不是寻常的淡黄色药粉。

  而是一种炭屑一般的粉末。

  阿盘待要询问,林大夫已经先将这纸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入了药碗之中。

  黑漆漆的粉末沉入碗中,便迅速的化开。

  随着一阵淡薄的白烟,碗中腾起一股子腥臊的气味。

  阿盘本能的皱鼻,正想发问,那味道一变,成了一种靡丽的香味。

  似是花香,又似果香。

  其中好似包含了这世间最诱人的香味。

  灯火之下,阿盘面上出现一瞬间的恍惚。

  她的瞳孔微微散开,伸长了脖子,探头去闻。

  “真香啊。”她道,说着便忍不住伸手拿桌上的药碗。

  “别动。”林大夫一把攥住阿盘的手腕,“别弄洒了药。”

  “噢,好!”阿盘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眨了眨眼睛。

  “快去喂你家姑娘喝下去。”林大夫唇畔挂着一抹笑意。

  “好!”阿盘应着,声音有些迟缓。

  她去端药碗,原本微微凉的碗壁在林大夫放了那包药物后,竟变得滚烫无比。

  药汁子咕嘟咕嘟冒着大泡,沸腾起来。

  阿盘捧着碗沿,朝苏三姑娘的床边走。

  刚走了两步,房中就传出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

  阿盘一双捧着碗沿的嫩手,接触处正发出滋拉声。

  就像铁板上煎熟的鹅掌。

  但阿盘却是毫无所觉。

  她像没事人一样,微笑着道:“姑娘,喝药了。”

  阿盘手中药碗的香味,也传进了苏三姑娘的鼻子里。

  她身型微微一动,就要撑坐起来。

  从桌边到床边,短短几步距离,阿盘的双掌被烫得熟透,连骨头都酥烂。

  林大夫立在房中,他没有去看床边主仆两人,仿佛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是背身叮嘱道:“阿盘,记得喂苏三姑娘吃药后,在我的药箱里,取梨膏糖给苏三姑娘甜嘴。”

  林大夫说着,阿盘还未回答,下方赏画大会却猛然爆发出一阵喧哗,而后又突然全场一静。

  林大夫猛的皱起眉头,即便心中厌恶至极,但他到底十分在意,便推窗朝下边看。

  下一瞬,他的瞳孔一缩,愕然张大了嘴。

  一副画卷,完全展开。

  从巨大花心中诞生出的美丽女人,赤裸坦然的站在天地间。

  微微侧着头,看着一条盘旋树上的壮硕黑蛇,伸手想要触碰,面上是孩童般天真好奇的表情,可谓纯洁至极。

  但她浓密的长发披散,丰腴的肉体,饱满而有光泽,曲线无一不刻印着诱惑二字。

  女人大方展露一双美丽的天足,趾甲如粉色编贝。

  足微微前伸,好像是要踏出画轴。

  画上女人虽然是简单黑白二色,但光线流淌其上,她就像是真正的活人,可以随时轻启檀口,说出诱人坠入深渊的话。

  林大夫立在窗前,已经再也不顾得其他。

  和下边无数人一样,愣怔看着与这个时代人们认知完全不同技法的画卷。

  一时间谁也没能说出话来。

第217章 杀良冒功

  富乐院

  昏黄烛火之下,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轻柔的纱,人坐其中面上都似乎罩着柔光。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时令鲜花簇在高台旁。

  数盏一人高的红灯笼悬挂在高台周围。

  微风拂过,灯笼轻转,红芒随之旋转。

  光线流淌在画卷之上,光影流转之间,那画轴中的女郎好像就要走下来。

  司仪是河房之中的说书人,凭一条巧舌,讨利肥口。

  他的反应是最快的,从画上女人的脚面收回视线。

  他也是在河房欢场打过滚的老油子,现在却被这一副画弄得面红耳赤。

  原因无他,实在太过逼真。

  大景绘画讲究的是意,追求的是韵。

  眼前这种黑白线条重形重写实的技法,闻所未闻。

  二者相较来说,并没有高低之分。

  但当后者被运用到春宫画一道时,确实是叫人耳目一新的。

  就好像那女人正俏生生站在人群中,被注视。

  司仪强忍住伸手去摸一下,确认是不是真人的冲动,清了清嗓子。

  他的一声轻咳,像是激活了什么,瞬间富乐院炸了窝一样喧闹起来。

  “这是什么画法?”

  “是、是谁人所著?”

  “那条黑蛇莫不是男子的……”

  高台之下议论纷纷。

  更有机灵性急的,已经上前询问司仪,是否卖画。

  “我出纹银百两,愿购得此画。”

  问话的是个急性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高高举着。

  “一百两?我愿出价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