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跪下说话!”
这大汉被赵鲤拧着胳膊,只觉得手臂都要扭成麻花,疼得黑脸煞白。
讹人大汉的同伙,见状不敢上前。
这时脚步声靠近,却是方才围观的有好心人,偷偷去报了官差。
五城兵马司的衙役来了一队,围住现场。
被赵鲤制住的大汉,顿时哀嚎:“官爷,官爷,救我!”
“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赵鲤大致一扫没见熟人,以为要废点功夫。
不料领头那差役,看见赵鲤脚步一顿。
接着眼睛扫了一圈场上,随后摆手:“统统带走。”
话是这样说,他拿人时却绕过了赵鲤。
甚至在手底下人走向赵鲤时,飞起一脚:“抓那边的!”
人精差役们秒懂,纷纷绕远。
这领头差役才走近来小声道:“扰了您的雅兴,这处交给我们。”
赵鲤奇道:“你认识我?”
领头差役嘿嘿笑了两声:“小的见过您啊!您买糖栗子,把一个混子按进热砂锅。”
见赵鲤还在回忆,差役又道:“那个老刘头,棺材!”
见赵鲤想起来了,领头衙役似乎十分荣幸,一拍胸脯道:“这些混子交给我们,您去玩,莫搅扰了雅兴!”
赵鲤自然乐得轻松,闻言撒开手:“大过年的,辛苦了!”
“对了,那王八蛋好生招呼一下!”
赵鲤格外指了一下,说三扁不如一圆的那个大汉。
领头差役闻言一笑:“您放心!”
见有差役要去抓那个白面书生,赵鲤道:“那人是苦主,不必抓了!”
五城兵马司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年初七的能不折腾就不折腾。
赵鲤开了口,这些差役自不会有异议。
将讹人的这些混子全扣走,临去前还拎走了那柄染血的柴刀。
周围百姓隔着老远看。
纷纷猜测不停,都在想赵鲤究竟是哪路神仙。
赵鲤不想被人看猴一般围观,掏出帕子擦手,拢了拢大氅就要走。
不料,那白面书生拦住了去路。
这人白面皮,五官生得很俊朗。
只是眼下青黑,看着身体很不好。
他一拱手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赵鲤微微愣神,正要说些什么,书生道:“大人来这,应也是为了进去看戏。”
“我有一张这戏楼的票,不知大人是否愿意赏光同去?”
赵鲤看着他,先问了一个问题:“你来看戏,带刀做什么?”
年初七,带把柴刀来看戏,怎么想都不怎么正常。
这白面书生苍白的脸上,薄唇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笑来。
“带刀,杀我自己。”
第722章 牙痕
“带刀,杀我自己!”
闹市街头,书生的声音并不大。
他说话时,甚至可称平静。
但薄唇一碰,话中内容却是叫人惊讶。
“你这书生,年初七为何这样说?”
绢娘听得这晦气之言,有意劝解。
赵鲤却只是道:“行,我方才帮你,你现在请我听戏吧!”
言罢,侧首示意书生带路。
这白脸书生垂头拱手:“谢大人赏脸。”
说话之时,本如死水般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手上紧紧攥着那章戏楼的票卷,像是捏着一根救命稻草。
潺潺鲜血从他虎口流出,却是方才以那柄半截柴刀伤人时,力弱没拿稳,滑开伤了虎口。
但这书生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将戏楼票卷换了只手拿,免血污沾染。
随后大步走向戏楼,赵鲤示意绢娘跟上。
戏楼门前都是朱冲的戏迷,三人本不该那样顺当来到门前。
但方才那一出闹剧,加之书生满手的血。
便是最没眼力见的人,此时也不会敢上前来问这戏楼票券卖不卖。
行至戏楼门前芳香扑鼻,赵鲤仰头便见鲜花攒成的巨大水牌,挂在戏楼门上。
上书朱冲两个大字,并有戏班华林部的名。
赵鲤表面没有半点表情,实际内心有些小小的震撼——这寒冬腊月,簇着水牌的哪里是花,分明是银子!
暗道好大的排场,赵鲤三人在戏楼小二的带领下,走进了这栋朱红戏楼。
戏楼中暖意融融,满目朱红。
空气中碳烟和脂粉、抹脸油彩和茶香,糅杂成一股子让人鼻尖发痒的味道。
进了门赵鲤才知,这前面的三层朱红楼,只是前边类似茶楼的地方。
踩着猩红毡毯,小二吱呀一声打开了二楼一间雅间。
这店小二是个十分识趣的,他小心问道:“这位客官,可需要请个大夫?”
书生手微颤,血顺着指尖滴落。
他不答店小二的话,好的那只手,食指竖在唇前,无声摇头。
小二识趣噤声,自去准备茶水点心。
书生领着赵鲤和绢娘进入雅间。
这雅间在戏台二楼,半开放式,位置便在戏台的斜对面,视野上佳。
待门关上,赵鲤轻笑:“这不便宜吧?”
赵鲤在富乐院监视蹲守时,小纸人四处逛听了不少八卦。
富乐楼中君子,饮酒后常炫耀吹嘘,花费五十两在戏楼雅间听曲。
又吹,耗银钱一百两捧了什么角。
平常都如此贵,年节名角登台,书生手里这张戏票说不得已炒成天价。
再看这书生,一身抽絮的夹袄,看着不穷,但也绝对不富。
失血,让这书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泛白。
说话却是好听得很:“大人肯赏光,是我的荣幸。”
赵鲤走到雕花栏杆边,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头。
听着台上咿呀呀的唱曲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见这书生愣了一下,似要解释。
赵鲤提醒道:“在你苦肉计把血流干之前,有事说事!”
这书生抿紧嘴唇,绢娘从旁递来了一条绷带似的白布:“你先止血吧!”
“这血滴得怪吓人的。”
书生一愣,接过白布包扎伤口。
待他整理好要说的话,抬起头来,便见赵鲤和绢娘正在栏杆边研究摆在那的两个看戏的番镜。
“好神奇的东西!”
绢娘手持长柄式样的观剧镜搁在眼前,有些可爱的惊讶道:“真的看得更清楚。”
这观剧镜在大景还是新鲜玩意,对赵鲤来说却又是古董一般。
她也饶有兴趣,拿在手上研究。
却听那书生道:“卑职冯钰,隆庆十二年进士,翰林庶吉士。”
“求赵千户,为卑职申冤。”
在他跪下之前,赵鲤随意摆手:“行了,坐下说吧!”
这场偶遇应当不是什么有心人的策划。
这书生先前一副心如死灰要死模样,后见赵鲤被差役尊重,猜出赵鲤身份,出言请她们看戏。
后面又说出带刀杀自己的耸动之言。
自然都是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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