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距离近了,赵鲤又看这女子的双眼。
果如绍兴逸夫所说,确是一双圆而无神的眼睛。
赵鲤突然一怔。
某样记载于极偏僻书籍中的东西,浮出脑海——馋灯。
灵能局档案处外围,有一些可对外公布的资料。
其中有载,在灵能局初建时,曾有一个肇庆人送来盏怪异的灯。
灯中盛着透明的油脂。
点燃灯后,照歌舞宴席,美味佳肴分外明亮。
若是点灯制酱洗衣,或是读书纺绩则灯芯火焰黯淡。
因这些特性,这灯被称呼为馋灯。
灯中油脂,来自阳江水中的一种鱼。
肇庆县志记载,这种可以提炼油脂的鱼,分雌雄。
雄鱼发短叫海和尚,生在海中,雌鱼发长为懒妇鱼,生在江河。
曾闻过馋灯点燃香味的前辈,将这种气味详细记录了下来。
腥而有兰香,正合眼前女子的身上味道。
当然这女子不可能是馋灯,她是炼制灯油的懒妇鱼!
相传,懒妇鱼曾是家妇,懒织绩,溺死水中后化为鱼。
在岸上似山猪,入水则化为蛟螭般的巨鱼,双乳垂腹,后背有孔通头,气出呲呲作响。
看出眼前女子真身,赵鲤再抬头看她。
果见她双侧口角隐约裂开。
若是再不想法子,恐不日便要生出山猪似的弯曲獠牙。
赵鲤叹了口气,拇指缓缓推出刀刃。
她刀身煞气重,懒妇鱼所化的女子受惊扭动身躯。
吴老四下意识想来拦。
却见刀光一闪,门框被一刀剁开。
接着赵鲤收刀,双手抠住裂开的门框,使劲一掰。
白垩灰簌簌掉落,门框被赵鲤蛮力掰烂。
女人卡在门框处的肚子,水球一般弹性十足地晃动了两下。
她踉跄向前一扑,险些将吴老四压在身下。
幸有赵鲤出手扶了一把。
这女子太胖,只有两段布匹遮身。
露出来的皮肤却手感上佳,光滑细嫩似羊脂白玉。
赵鲤强忍多摸两下的冲动。
将她扶正后,对吴老四道:“你先去准备些吃的。”
“我和她聊聊。”
闻言吴老四一僵,有些担忧也有些窘迫。
担心赵鲤持刀对她娘子干点什么,也窘迫于身上无钱。
地动后,便有文书压制,物价还是涨了一些。
吴老四家里养着这样一个吃不饱的,家底子早掏空了。
但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强笑道:“是,您稍等,我去买一筐鱼回来做饭。”
正好中午,他想着柴米油盐的各去借一点,怎么也要做桌饭招待来客。
吴老四先去后厨,取了家里最后存下两张大饼。
像是逗狗儿一般,诱哄着妻子回到房中。
这期间,那女子趴着的模样有些不雅,邵姓逸夫背身面门回避。
待安置好妻子,吴老四才重出了门去。
邵姓逸夫大抵知道他的窘境,什么话也没说,只捏了捏腰间钱袋子跟着他一块出去。
院门传来落锁声。
赵鲤坐在椅子上,观察着这女子。
后世懒妇鱼已绝迹,赵鲤看她如看珍稀动物。
“你叫什么名字?”
赵鲤扯下腰间荷包,里边装着一些她从宫里带出来的蜜饯。
啃着干饼的女人圆溜眼睛一亮,探手就要来抓。
赵鲤向后一缩,避开同时道:“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这女子看见甜食便把持不住,智商刷刷掉。
双手挥舞便来抓取。
她手臂力量极大,有心抢夺时,平常人是奈何不得的。
往常她能轻松从婆母和吴老四手里抢来吃的。
但今日她面对的是赵鲤。
锃然一声,长刀出鞘同时,赵鲤空出的那只手将她夺食的手钳住推开。
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根本抢不到东西的女人终于消停。
她闷声闷气道:“相公叫我阿润。”
“阿润。”
赵鲤默念一遍。
须得承认,眼前的懒妇鱼身娇体软,声音虽嗲却不腻。
便是这般体态,依旧甜意十足。
赵鲤不自觉的软和了语气,将出鞘佩刀搁在一旁的桌上,手指捻了一枚蜜饯递给阿润。
这蜜饯出自宫中,制法新奇加了薄荷叶,吃着凉丝丝。
就是为了好看切了花样子,正经吃时总觉小了有些不过瘾。
阿润孩子一样接在掌心,然后珍惜的放进嘴里。
接着咕咚一下,味都没尝到便咽下喉去。
她没吃过瘾,不长记性又伸手来抢,被赵鲤推回去。
许久,才重新乖下来,眼巴巴看着赵鲤乞食。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吗?”
听赵鲤的话,阿润连连点头。
“你从哪来?”
鱼类成灵不易,若没有机缘蹊跷不大可能启灵。
赵鲤想知道阿润的来路。
阿润认真侧头听着,她倒是守信,认真听了便认真思考答案,绝不骗人。
但挠着脑袋硬是没记起自己从哪来。
想得深了,她突然哎哟呼痛。
看她抬手摸后脑,赵鲤心中一动,忙脱了鞋子踩上榻去看。
阿润头发浓密似海藻,乌泱泱在后脑扎了小辫簪着一根素银钗。
大一看没什么,但赵鲤眼尖,发现头皮上一条白线。
她用尾指在边缘一按,那白线顿时滑开。
露出底下一处陈旧伤口,约有碗口大的凹陷,正嵌在阿润后脑。
第797章 夜酒
阿润的后脑上,伤口凹陷,裂开的皮下可见森森白骨。
换成人类早已死透,但或许是因为鱼的特性,阿润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赵鲤原本以为阿润不记得从前且有些笨,是因她的本体特性。
现在瞧着她后脑的伤口,却有些不自信起来,会不会是因为这伤才有些傻?
这伤处平日藏在头皮下,伤口只有一条细细的白线。
若不是专门拨开这里,根本发现不了。
赵鲤手一顿,问道:“阿润,你疼的这里是怎么弄伤的?”
“是你相公吗?”
赵鲤并不想做出太阴暗地猜测,但处置诡案时,任何可能都要查证。
阿润想了想,又要挠头。
她胳膊粗壮,抬起时有些费劲,半道便被赵鲤拦下。
没挠到头皮阿润有些难受,但她惦记着赵鲤的蜜饯,想了想答道:“是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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