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但那人将袖子从阿忠手中抽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得奈何,阿忠叹了口气认命地编。
到了中午时,便是他关节生疼。
看正是饭点放饭的时间,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起身去寻饭食。
进了专属内侍的小饭堂,闻到阵阵香味。
长案上,一盆杂粮饭一盆青菜一盆切丝的咸菜。
都清淡,无葱姜蒜等可能产生异味之物。
阿忠眼神好,在青菜盆里看见了一些肥肉片。
颤颤巍巍的肥肉过油一爆,是底层太监少见的大荤吃食。
打饭老太监道是沈公补贴了给众人加荤腥,每人一片。
饭厅里一片笑声。
阿忠也笑,但当轮到他时,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原来跟他同住一屋的那三个牛马,在阿忠干活耽误的时间里,早以他的名义打了饭去。
这午饭都有定例,断没有一人两份的道理。
放饭的老太监一眼看出猫腻,可他不是个什么善心人,用马勺驱赶阿忠走开。
阿忠捏拳,兜着火气出饭堂。
一路询问之下,在一处宫墙下发现了那抱团的三人。
三人腆肚晒太阳,身边摆着四个空碗。
阿忠虽是没了根,虽是老实本分,但他不是泥捏的。
被欺到如此地步哪还忍得了,箭步冲上去,揪住一个人的衣襟就打。
开始还占些便宜,只是到后头那三人反应过来便开始还手。
四人撕扯成一团,三个结伙围着阿忠一人打。
正是干活的时候,此处动静不小引来管事。
管事的老太监尾指留着长长的指甲。
那小葱葱管似的指甲,挨个指点打得满脸是血的四人。
阿忠垂头,听那三人将过错全推给他。
他有心为自己辩解,可他一张嘴压根说不过三张嘴。
最后,四人同受罚,那三人一人挨三棍,阿忠挨十棍。
四人齐齐整整被按在条凳上剥了裤子。
旁边一人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害我们,晚上有你好受!”
阿忠将头埋在凳子上,既屈辱又委屈,咬牙准备挨棍子。
就在第一杖将将要打下时,突然听人问道:“谁是阿忠啊?”
高举刑杖的停下手,监刑的老太监见得来人急忙起身:“顺子公公,您怎么来了?”
眼前的是大宦官沈之行徒弟,是陛下跟前行走听差的人,老太监并不觉自己谄媚哪里不对。
被赵鲤使唤来跑腿的小顺子摆手,打断了无意义的客套,又问:“阿忠是哪个?我听说正要挨打呢?”
等旁人将趴在条凳上,一脸迷茫的阿忠指给小顺子看后,他端详了一阵。
“年纪对了,长相……”小顺子心里核对着赵鲤委托他时的描述。
他一拍手,高兴道:“得,长相也对上了!”
“你可叫我好找啊!”
赵鲤描述另一个时间线掌司阿忠时没带大名,说的也是十一年后的长相,小顺子硬是在宫里找了两日。
他虽是抱怨,但脸上尽是笑模样。
宫中之人看脸色是本能,见状将阿忠拉起身来。
老太监还用他留着尖指甲的手,亲自给阿忠提上裤子。
小顺子本身是顶机灵的,眼睛扫一圈将事情猜得大差不差。
他没有说教,也没为阿忠明着出头,只是笑着上前拉住阿忠的腕子。
“有贵人叫我来寻你,请你赴宴报你的一饭之恩。”
阿忠被这神来一笔砸得发懵,下意识啊了一声,压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跟哪路贵人打过交道。
小顺子打量他是个老实的,笑道:“别啊了,明儿个收拾收拾去直殿监作掌司,这富贵你就好生接着吧。”
闻言,左右诸人神情纷纷一变。
羡慕有之,隐约妒恨有之,趴凳上那三个却是满脸灰败惧怕。
方才还说晚上要阿忠好看呢,也不知以后是谁给谁好看。
小顺子拽着还懵着,行尸似的阿忠走了。
冲着他们背影谄媚笑的老太监,转身换了副嘴脸,一指条凳上三人:“方才判错了,该打的是你们!”
红头杖一杖一杖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阿忠自打进了宫,就再也没出过宫门。
直到被小顺子拉到一家名为食为天的馆子前,他都还迷糊着。
“进去吧进去吧。”
小顺子推攘着阿忠的背,他才机械地跨过门槛。
叮铃铃——
这时,藤编的小球滚了过来,球上小铃铛响个不停。
一个蹒跚的小小身影爬来,仰头望见阿忠,这奶娃娃突然咧嘴笑。
然后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阿忠的腿。
孩子爹娘是城中嘉惠坊的百姓,莫名被带到这来局促至极,嘴里道着歉不敢上前。
阿忠也不知怎么想的,弯腰去将这小孩抱起。
“看来你们还是遇上了。”一个声音道。
阿忠和臂弯中的小孩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极漂亮的大眼睛姑娘从楼上下来,脚边跟着一只特别肥硕的橘猫,正看着他们笑。
第926章 离宴
地动之中,三山街受损严重。
尤其那些个动辄三五层的豪华酒楼,几乎全部垮为废墟。
赵鲤宴客,选的这家食为天是沈大黄极力推荐的。
先只有沈大黄来吃饭,后来沈小花加入,再后来冬眠醒过来的沈白连带着沈黑都爱来。
这食为天,凭借店小二优异的沟通能力和厨子手艺,已经成了这群小东西的饭堂。
便是小信使也常来。
信使是诞生于信念与期望之中的魇类生物。
穿梭于虚实与梦境之中,从盛京到江州只需片刻。
它不需饮食,但它是个爱社交的小街溜子。
赵鲤养病的这段时间一点没闲着,时常窜门四处活动。
今日给在清崖县太岁水神处的阿洵带些糕点,明日去寻桂树与枣树讨些花蜜。
或去水宛给魏琳送药时,捎带些佐药的蜜饯。
又或者从北边辽城背回谈莹给的热乎烤羊腿,给赵鲤吃。
没事还去江州,打夹子音异兽阿水。
这些人情往来的糕点蜜饯,小信使之前爱在镇抚司饭堂后厨拿取。
后来经历司孙千户愁眉苦脸寻上万嬷嬷,道是小信使常神出鬼没拿了东西,厨中公账对不上。
长此以往没法平账。
小信使从来乖巧听劝,不知和沈大黄怎么交流的,从那之后改在食为天的厨房拿东西。
它还怕食为天的店家担心,每每贴心留下一张画押的字据,让店家去找它沈爹爹结帐。
包食物的黄桑皮纸扯来便用,写字的墨从它脚印上蘸取。
血糊糊,端端正正摆在灶台上。
第一天就将食为天的厨子并店家吓得哭爹喊娘。
当是什么催命的条子。
店家生意都不做,准备关门跑路。
这事通过沈大黄传到了沈晏那。
最终,沈晏笔一勾将这家食为天溢价买下。
还是给原来的店家经营。
厨子、小二都不换,全当陪着几个小的玩。
今日赵鲤这宴客,几乎等同于家宴,并不那么正式,却有多重特殊意义。
从混沌状态醒来,请亲友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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