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反派死于话多吗
这样的学生，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知道的地方。也要有一个人能够带着她回家。
阳莱不懂他为什么要用那么悲伤又释然的眼神看着自己，只是这样的眼神，让阳莱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老师”
“小莱，如果有一天你像连遂那样，我想我也会去找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总要知道你的消息。”
柳无水似乎是在和阳莱说，又似乎是在和长清风说，也许也是在和自己说。
阳莱终于忍不住，低头迅速地擦去眼中的泪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让已经平静下来的柳无水再次激动，他现在能够表现成这样，是因为他过去的许多年里，一直都在被愧疚和不解折磨，得不到长清风消息一天，他就一天都不能和自己和解。
“本来我以为连遂是真的死了，但是后面我始终没有放弃调查哥哥的消息，这么多年，也被我摸到了一点东西。他的消失的确不是意外，而是蓄意为之。而能够把他引入那样危险境地的人，只有连遂。”
阳莱：“那现在清楚到底是谁吗？”
柳无水苦涩地摇头，“我不能确定，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哥哥和连遂彻底的失去了消息，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在你的实验室看到他。”
这是什么？命运吗？
“当时我参加拟态师大赛的时候，老师没有关注过吗？”
柳无水：“我看过你的比赛视频，其他人的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连遂……不，班子石彻底的改变了相貌和声音，就连精神体也变化了，他和以前没有一点相似的模样。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连遂。”
阳莱觉得不对，“可是为什么在实验室又一眼就看出了他呢？”
“因为他的眼睛。”
“你知道吗？在实验室，他用的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真正的眼睛。当年哥哥甚至说过，他的眼睛，是一双特别眼睛。我绝对不会忘记。”
阳莱惊讶极了，他在实验室竟然没有保持以前的谨慎？这是为什么？
柳无水语气不明，“可能是因为在这里，他感觉到了安全感。”
“安全感？”阳莱重复了好几次，“他在实验室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吗？”
柳无水：“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更好的原因。”
阳莱默然，她和班子石之间的关系，像老师、像朋友、像合作对象，有时候还像敌人。绝对不是普罗意义上的好关系。但是他竟然在实验室感觉到了安全……
见阳莱脸上也有迷茫，柳无水想到自己在实验室看到的一切，觉得这并不奇怪。
“你在实验室待的时间很短吧？”
阳莱点点头，“是的，我只是偶尔会去看看。”
柳无水很理解，“那你也不知道实验室的氛围吧，这里的氛围非常好，在关于学术的探讨上，没有上下级之间的压迫，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只要拿的出真本事，那大家都服气。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很单纯的特性，他们只关注自己手里的东西。”
“换一句话说，不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进了这里，大家就是同伴，是搭档，是值得信任的人。”
虽然两个实验组之间互相隐瞒，可是除了这个以外，其他的都堪称完美。
这里就像是所有做学术人的圣地，在这里，不需要考虑资金、设备、人际关系，甚至有时候就连成果都不需要追求，哪怕只是一个灵光一现的想法，只要有合理的计划书，所有的经费都会批下去。需要的东西实验室也会用尽所有的方法找来。
进来的人没有一个想要离开的。
正是因为这种氛围，导致这里的人都很单纯，像连遂那种心脏中全是各种窍门的人，是再舒适不过的环境。
在这里他可以尽情的做自己！
柳无水：“你建造了一个很好的实验室，比我想的要好太多。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当时不管怎么说，巴新瑶都没有一点动摇，我现在明白了。”
“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是这些了。连遂还活着，哥哥虽然依旧没有消息，但是也有极大的可能活着。”
说这句话的时候柳无水的眼睛都带着光，他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满满的期待。
“老师，其实，要不要大家一起坦诚聊聊，我觉得这之中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弄清楚，比如，为什么当初班子石选中了我，他现在也没有和我说清楚这件事情。”
“另外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的帮忙，我有一种感觉，也许我们大家的敌人，都是同一个敌人。”
柳无水没有立刻答应阳莱，他微微摇头，“我需要想想。”
阳莱知道他心里的纠结，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些东西要面对的时候还是要面对。
结束通话以后，阳莱将一些重要的信息提取出来。因为寻找班子石的原因，长清风失去了所有的信息和踪迹，现在生死不知。
虽然老师没有言明，可是她很清楚，那个没有说出来的敌人极大可能就是五族的人。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班子石成为长清风的学生，就是一个阴谋。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才会让老师对他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和怨意。
只是谁也没有料想的，他们两个是真的有深厚的师生情谊，这种感情能够让长清风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要把自己的学生找回来。也能让班子石直接叛逃家族，自此消失不见。这些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弄明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阳莱猜测，目前为止班子石也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即使找到了，只怕没有办法应对。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有一种更惨的可能性是班子石什么都没有找到，漫长的时间会让那些人将所有的痕迹否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给人一点机会。
想到这里，阳莱还是决定要和班子石好好的聊聊，不管是巧合也好，还是其他人的推手也好，现在他们都已经相遇，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将当年事情说明白的机会，一个互通有无的机会。
想到这里，阳莱立刻给班子石发送了视频请求，对方久久没有响应，就在阳莱想要放弃的时候，对方接通了。
单从他的神情来看，现在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好。
“你还好吗？”
班子石沉默地点点头，无声地看着阳莱，眼神询问有什么事情。
阳莱暗暗咂舌，看来是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了。她紧张地搓搓手心，问道：“我没有想到你们两个有这样的往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听到这话班子石轻轻地笑了一下，“打算？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打算？”
第258章
“……至少，你们两个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想要找到大师的消息不是吗？”
阳莱坦诚地看着他，希望他脸上能够出现一丝精神。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眼神空洞又寂静，人还在她面前，但是内里已经不知道游荡到什么地方。
甚至阳莱都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消息？”班子石看着她，“你觉得还能找到老师的消息吗？”
班子石是彻底没有任何的隐瞒了，她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老师”这个词，阳莱心一颤，她能够感觉到，班子石现在的一点活气都链接在那两个字上了。
她不知道长清风当年是怎么教导班子石的，更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相处的。只是现在从那些细微的迹象来跟分析，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只是师生，更是亲人。
阳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连遂也好，班子石也好，你都已经一个人独自行动了那么久，现在就是你最好的机会，我们大家一起找，怎么都比你一个人快，不是吗？”
“而且当初你要我帮忙的事情，就是这个吧？”
从拟态师大赛开始，他教给自己的各种技巧和方法，到了蓝星，他也告诉了自己许多的隐秘。这些示好在当时的阳莱看来莫名其妙，却又让她无法拒绝。
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他愿意拿出那么多东西，因为他要拜托的这件事，的确很困难。
阳莱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自己，但是现在，她觉得是时候了。
“告诉我吧，为什么是我？我哪里让你觉得，我是那个可以帮助你的人。”阳莱想了这个答案好几年，依旧想不出来。
班子石看着比几年前成熟一些的脸庞，有点恍然。当初选中阳莱，是因为她的精神体。她这个人，其实在一开始并没有给班子石带来任何的印象。
可是后来，在和阳莱的比赛中、一些日常的相处中，他意识到阳莱也许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他在阳莱身上倾注的东西原来越多，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是因为你的精神体，你发现了吧，你的精神体很特殊。”
阳莱默默点头，在他面前，实在是没有必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我知道，但是我不清楚他特殊在哪里，这有可能是老天爷给我的礼物。”
班子石不懂她说的老天爷是谁，“不是礼物，是你的天赋。但是很奇怪，我调查过你的父母，往上三代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精神体，这是一种基因奇迹。”
基因奇迹？不就是常说的基因彩票吗？所以她之所以运气一直都那么差，是因为在出生的时候就把所有的好运气都花光了？想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阳莱默然，按照运气守恒定律，也许她这辈子都没有好运气了。
“小黑的确和其他的精神体很不一样，他现在依旧在成长，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成长的极限在哪里。”
阳莱能够感受到，她也不知道小黑可以成长到什么地步。精神体都会成长，可是进入成熟期以后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小黑没有，他现在依旧没有表现出停止的趋势，要是让阳莱找一个恰当的形容，小黑现在或许正处于生长高峰期。
她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班子石点点头：“是的，你的精神体带着一种‘生命’的特质，所以你的很多拟态，都和其他的拟态不太一样。当然，这也与你精神流动图设计有关，你的设计图也很新颖，设计的方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些不同全部组成在一起，才会有那些神奇的拟态。”
是的，神奇。
班子石见过许多的拟态，但是很少有拟态会让他用神奇两个字形容。说句不客气的话，他甚至觉得阳莱做的那几个拟态已经超过了拟态的限制。进入一种更高级的状态，这种状态，就是由她的精神体赋予的。
“所以，就因为小黑？”
“就？”班子石无奈，“你知不知道自己精神体的价值？这样特殊的精神体，我也只是见过两个而已。”
阳莱一怔，“……不会是长清风大师吧？”
班子石点点头，“不错，就是他，我的老师。他的精神体虽然不是笔，可是所具备的特有功能却是其他精神体体没有的。如果说你的精神体是‘生命’，那他的精神体特性就是‘融合’。你知道为什么有许多的拟态只有他能做出来吗？因为他的精神体可以将所有的拟态零件完美融合，这种融合度，超过你的想象。”
阳莱的确没有办法想象，现在的拟态零件已经可以很好的融合，而且她还抽取女娲的部分精神流动图做出了一个可以协助融合的拟态。但是看班子石的意思，只怕长清风精神体的功能不只是“融合”那么简单。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的陷入生命危险了吗？为什么一直没有消传回来呢？”
班子石：“当年我误入一个没有记录的星域，飞船迷失航线，不停在星域中打转，直到燃料要耗尽的时候，我不得不暂时在一颗星球上停下来。但是奇怪的是，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失灵了，不管我尝试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发出求救信息。那个地方，就像被星际遗忘了。”
阳莱：“那你有没有受伤？”
班子石摇摇头，“没有。星球上甚至没有什么杀伤力强的动物，更不要说变异兽了。在那里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存活不是问题，但是想要出去或者传递消息就是在做梦。”
那三个月，班子石甚至已经接受自己可能会老死在这个星球的结局。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早上，一架飞船缓缓地降落在星球上。
他看到了自己的族人。
对方看见他的表情很伤心，为他带了一个这辈子都不能接受的消息。
他的老师，因为寻找自己，误入到一个极其慌混乱的星域，已经彻底失去所有的消息。
班子石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他可能只是和我一样掉在了这种不知名的星球，只要不放弃，总能找到的。”
对方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他看不明白的怜悯，“当然，我们会全力支持你。”
后来的几年中，班子石将自己能够到达的类似的星球都走了一遍，可是没有一个星球发现人类的踪迹，更不要说老师了。
后来，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别人精心编织的假象中，不然为什么所有的消息都出现的那么及时，似乎在引导他往什么地方走。后来他选择和老师一样“消失”。再度出现在人前，连遂就变成了班子石。
阳莱有一点没有弄明白，“当初你可是以联邦人的身份来参加拟态师大赛的，难道，这个身份也是假的？”
班子石意味不明地看着阳莱，“谁说的？我就是班子石，这就是我的身份。”
阳莱恍然，怪不得当初查来查去都没有破绽，他并没有冒充任何人，他的新身份就是班子石！
她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经营了一些什么才能够达成今天的境况。但是只是想一想，就知道很不容易。
“我和老师也聊过，我觉得，也许我们的敌人都是同一个，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班子石伤心归伤心，智商还是在线的。听见阳莱这话，他又沉默了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