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桑间
正在对峙的江慕礼和裴东曜同时?看过来?。
和崔时?茸站在一起,正咬牙想着要不要把那两?个人一起赶出?去的崔时?野震惊至极。
被生意合伙人围住敬酒的权赫眉心皱紧,推开围拢在身?前的一众人快步走?过去,脸色凌厉逼人。
第48章
秦语岚跑过?去的每一步都觉得手脚冰凉到不停渗出冷汗, 她做了多少努力才让灿灿忘掉那段记忆,她的女儿有多艰难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本该被彻底遗忘的一段过?去, 为什么?会被重新翻出来?,居然就这样直白残忍地在她女儿面前揭露。
那么小的时候就亲眼目睹爸爸出车祸逝世?的画面, 无论怎么?开导都把车祸的原因归结到自己的任性上,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吵着要的蛋糕,根本不会发生那种意外, 一家三?口会在餐厅过?完愉快的生日, 然后骑在爸爸脖颈上乘着晚风回家。
创伤后应激令她变得麻木呆滞, 每晚都要熬到凌晨才能勉强睡下,没过?多久又?会因为噩梦惊醒,活泼可爱的孩子一天天被折磨的瘦弱精神敏感, 连正常开口与人交谈都做不到,人多的时候会下意识躲起来。情绪失控,大哭, 这些更是每天都会经历一次。
不能看到任何和车祸相关的事物, 爸爸的照片, 样式相似的生日蛋糕,红绿灯路口……都会令她陷入恐慌晕厥。
很长一段时间?里?, 货车的鸣笛声是比噩梦更可怕的存在。
持续一年的药物治疗, 加上每天坚持的心?理疏导才慢慢让她的情?绪趋于平和, 直到有一天完全忘记和车祸相关的那段记忆。
记得和爸爸相处的所有细节, 两年间?的种种康复治疗也以为是生过?一场大病, 唯独对那场车祸毫无印象。
医生说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干预, 长久沉浸在痛苦回忆中令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当这种记忆严重威胁到身体健康时, 人体的保护机制就会自主地将相关记忆封存遗忘。
这种遗忘并不持久且不稳定,如果场景再次重现,或见到能引起情?绪强烈起伏的人或事物,遗忘的记忆也可能会因为刺激再次想起。
推开逐渐围拢的人群走近权灿,秦语岚重重甩给申浩阳一巴掌,脸色狠厉,“你妈妈最好?能给我满意的解释!”
申浩阳本就懵的怔在原地,想不通一个蛋糕而已权灿为什么?脸色瞬间?煞白,还有那个信封里?到底有什么?,连晕倒都死死攥在手里?,程雅颂让他送的可真是点燃了引线的炸/弹啊。
秦语岚的巴掌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是一个恶作?剧这么?简单了,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看好?戏的心?思收敛,目光落到权灿紧闭的双眼上,这下是真闯祸了。
秦语岚蹲下,将权灿抱在怀里?焦急呼唤,“灿灿?睁开眼看看妈妈,别?去想那些,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别?吓妈妈啊!”
几道急切的脚步声同时赶过?来?,秦语岚现在已经没有妥帖应对的心?思,声音冷凝带着威势,“今日招待不周,各位都请回吧。”
看一眼守在旁边神色冷肃的权赫,以长辈口吻吩咐,“权赫,把妹妹抱回房间?,别?让人进去打扰。”
一贯对她的话视若无物的人罕见没有抵触,弯腰抱起权灿,骤然凌厉的视线无声逼退围观看热闹的人。
江慕礼脚步刚往前迈一步,秦语岚已经站到楼梯前挡住众人,视线依次在崔时野和裴东曜身上掠过?。
“放在平时我很有兴致招待各位,只是刚才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灿灿出了些意外,做母亲的心?情?希望各位理解,不论出于什么?心?思都请回去吧,这种时候不打扰她已经是在帮忙了。”
她这样说,任谁都很难再提出留下来?的请求,客人一一离开后秦语岚冷脸快步往权灿卧室走。
推开门,权赫站在床边眼含情?愫抚摸权灿脸颊的一幕映入眼帘,秦语岚敲敲门走进来?,坐在床边为女儿掖被角,不动?声色将权赫隔开。
看着权灿昏迷中也依旧痛苦的神色,秦语岚尽量冷静出声。
“一会我要出门一趟,所以就长话短说了。”
这种时候出门?
权赫露出审视目光,什么?事让她宁愿放下陷入昏迷的女儿也要亲自赶过?去处理?
秦语岚没有为他解惑的兴趣,“我本以为有些人跳的再高也该明白底线是不能碰触的,毕竟每个人都要生活,为了恶心?别?人一下而丢掉自己的安逸日子?太过?蠢钝。”
她冷笑一声,“我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犯两次蠢,当成需要施舍怜悯的可怜虫居然是条阴狠毒蛇,倒真让他找准时机反咬一口。”
“既然已经打算不留余地撕破脸,灿灿的身世?也免不了被拿出来?做文章,你爸爸势必要翻脸,到时候灿灿的处境会更艰难。”
权赫眼底淡漠,“那就加快动?作?,我和你都是。”
秦语岚眼底隐藏的担忧褪去,她本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权道民说到底也是他爸爸,这种话他可以说,她却不能主动?提。
现在既然他也有同样的意思,那行事起来?就更方便许多,不用畏手畏脚地担心?受到阻碍。
灿灿的身世?打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瞒太久,一来?知道她的人不在少数,那么?多人做不到一一封口,早晚有一天会被捅出来?,当初瞒着也只是想着母女俩初到权家,不想太过?看人脸色过?日子?。
私生女和继女虽然说出去都不好?听?,但架不住有一层血缘关系能让看热闹的人有所忌惮,她一开始被接到权家时无名无分,最紧要的就是站稳脚跟,否则再多的心?思也不敌那些权贵夫人们一抬手的威风。
至于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忧虑了,嫁进权家这么?多年她并非是一味依赖权道民的温柔妻子?,明面上的资产冻结又?如何,私底下她置办的产业足够灿灿后半生仍活的恣意痛快。
最差不过?和权道民离婚,和女儿找个新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这是她一开始给自己留的后路,只是……
没想到权赫会生出那种心?思,男人的眼神清白与否骗骗自己还好?,在她眼里?无所遁藏,所以虽然惊讶,但也让她推翻了那条最差的后路。
权赫和权道民之间?的父子?恩怨远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仅仅是疏远一些,她私下走关系积攒产业时可听?过?不少有意思的事。
权氏看似权道民一人掌握话语权,实际上这些年他的权利正在被一点点架空,资源,人脉,公司,都正被权赫悄无声息地收拢在手里?。
只缺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秦语岚觉得自己能给他,不论是出于对他能力的认可,还是察觉到他对灿灿的情?愫,这都是值得合作?的契机。
所以秦语岚找上他,表明来?意,展示价值,有了她的帮助解决权道民只会事倍功半。
优秀的男人总是自傲,当他问出,“没有你的帮助,用不了几年我也能做到。”时。
秦语岚丝毫没考虑过?用告密那样的蠢钝手段来?威胁,她了解男人,更知道一个男人在爱而不得时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只反问他一句,“你可以等几年,灿灿却连几个月都等不了,要看着她被扫地出门吗?”
那场无声对峙在灿灿放学回到家后分出胜负,权赫似乎比她能想象到的要更沉不住气,这样很好?,如果在这个年纪就能做到理智大于情?感的冲动?,那她可真要再考虑考虑事成之后翻脸不认人被清算的后路了。
她的盘算权赫心?知肚明,看一眼躺在床上脆弱无依的权灿,眸底冷意加深,她这个样子?没有人撑腰不是任人欺负吗,那个男人指望不了,对发妻都冷血无情?的人指望会对继女仁慈吗。
秦语岚也不行,虽然比他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要精明,可没有家世?底蕴作?为支撑,仅靠金钱想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财阀手中全身而退太过?天真。
只有他才是权灿的依靠,不需要血缘或者别?的什么?维系,他会让有些人明白,权家的小姐不是谁都能落井下石的。
“晕倒是怎么?回事。”权赫出声。
“她爸爸出意外时留下的阴影。”没有过?多告知的意思,秦语岚起身。
“灿灿这里?你照看一下,我出去一趟。”
秦语岚穿了件黑色风衣戴上墨镜出门,没让司机送,她自己开车,拨通安叙电话。
“带林知安去机场附近找个地方安置,位置发给我,马上过?去。”
语落挂断电话,唇线抿成一道冷艳弧度,价值不菲的车子?飞速驶离。
……
机场附近的一处桥洞下,安叙下车抽烟,林知安意识昏沉倒在后排,直到他一支烟抽完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从车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两口,然后绕到后排降下车窗,手腕倾倒,半瓶水一滴没浪费尽数浇林知安脸上。
闭合的眼睛缓慢挣开,睫毛上沾着水珠,林知安看到车窗外脸色漠然的黑衣男人。
“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她惹成那样,清醒了就坐起来?,等她到了把该交代的都老实说了,别?惹她生气。”
林知安坐起来?,阵阵晕眩袭来?,缓了好?一会才把恶心?想吐的感觉压下去,晕倒前被注射的针剂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也不重要了,把那种秘密告诉程雅颂后就没想过?能被轻易放过?。
要来?的人是谁心?知肚明,那个女人跟小时候一样,看似对他处处关怀体贴,甚至待他比自己女儿还要好?,实际不过?是做给爸爸看的。
哪一次权灿受了委屈都装模作?样地先训斥一顿,真心?信任他是听?话乖顺的小孩一样,可是过?不了几天爸爸就会各种无意间?得知真相,而她再适时露出难以置信的伤心?样子?,以为他年纪小看不明白吗?
爸爸对她们母女越发偏信,到后来?哪怕他没再刻意针对权灿也会被认为是故意的,甚至连他和妈妈一样冷情?这样的话都能从爸爸嘴里?听?到。
父子?关系最恶化的一次,他从家里?跑出去,被坏人抓去或者就此?死掉都可以的心?思不停冒出来?,企图以自己受到伤害来?让他后悔莫及的想法愈加强烈。
站在公园河边犹豫不决时,权灿寻找的喊声传来?,害怕被他发现脚下着急想逃跑时发生意外,踩在湿滑的泥土上身体站立不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摔进河里?。
窒息感将他牢牢包裹,害怕恐惧却不停呛水,想死的念头瞬间?打消。
绝望之际,看到她毫不犹豫跳下来?的身影,那一刻震惊盖过?了害怕。
获救后才知道她也不会游泳,却还是义无反顾跳下来?救他,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封闭抵触的内心?打开一条缝隙,他想就这样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可是紧随而来?的是爸爸牺牲的消息,和闹上门的姑姑,而他也被当做麻烦一样顺势抛弃。
第49章
急刹的车轮摩擦地面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安叙看着车门打开,秦语岚利落下车,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脸色冷若冰霜走过来。
他移开视线,靠在车头又点燃一根烟。
秦语岚看都不看他, 打开后车门拎着林知安领子把人拽出来,药效没过,别说反抗, 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抓着车身堪堪站稳身体, 秦语岚未出一语, 干脆利落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林知安,还认识我?吗?”
脸颊瞬间红肿,被打偏的头转回?来, “秦姨。”
秦语岚扣着他脖子压向车身,手上不断用?力,咬牙一字一句问, “从哪里知道的?”
她没明说, 可林知安知道她在问什?么, 权灿有创伤应激的问题他怎么会?知道。
林知安不反抗,感受着空气逐渐稀薄的窒息感, “看到过你藏起来的病例单。”
“呵, ”秦语岚冷笑, “我?这辈子犯得两?次蠢, 一次是林远山, 还有一次就是在你林知安身上!”
猩红烟头掉在地?上, 被黑色靴子重重一碾,安叙忍着没回?头。
“抱歉。”林知安声音平静, 艰难呼吸却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
“自己的生活不如意就想?拉我?的女儿陪葬吗?林知安,你是不是在想?无非就是一死?”秦语岚盯着他,声音愈发冷凝。
“没那么轻易放过你,要了你这条命有什?么难,只是这么做丝毫不能让我?解气。”
“不是一直觉得你妈妈会?离开是因为我?吗?那就亲眼去?看看,认清现实,我?和灿灿从来都不欠你的!”
她松开手,厌恶收回?视线,去?问安叙,“怎么回?事,不是交代过不要让这小子打扰灿灿生日吗,那些东西怎么还会?出现?”
安叙站直,“他提前把东西交给程书?文的女儿了,申浩阳去?生日宴的路上见过那女孩一面。”
“程书?文?”十分久远的记忆,记不清长相了,但嫌恶的情绪几乎是下意识的。
安叙淡声,“你的追求者应该不需要我?来帮忙回?忆。”
秦语岚眉头紧蹙,人和事在脑海里串联起来,不怎么费力就弄明白一切,冷嘲,“阴魂不散的臭鱼烂虾们,知道在我?面前露头就会?被碾死,所以目标才对准灿灿吗?”
她心底愤怒更盛,对安叙吩咐,“别轻易让他死了,不真正吃点苦头怎么会?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程书?文家的地?址查到以后发给我?。”留下这句话,秦语岚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