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的团宠日常 第148章

作者:天予昭晖 标签: 甜文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高拱的请求合情合理,正好隆庆也不想管这些破事,只要最后内阁给他一个处理结果就行。

  凭着这么多年在世宗身边,见过无数朝中大臣明争暗斗的经验,直觉告诉朱翊钧,事情并不简单。

  “父皇,”高拱走后,他问隆庆,“你知道这个胡应嘉曾经弹劾过高阁老吗?”

  隆庆一脸茫然:“是吗,似乎听高先生讲过,却不知其中原委。”

  “去年年末,就是皇爷爷……”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朱翊钧垂眸,长而浓密的眼睫毛轻颤了两下。

  隆庆知道,他想说“皇爷爷病重的时候”。他摸了摸儿子的头:“没关系,你往下说。”

  “那时候胡应嘉弹劾高阁老,说他在皇爷爷病重的时候,取走了取走了直庐的私人物品,还说不知其究竟有何用心。”

  隆庆也在这些言官的笔下吃了不少苦头,很能共情高拱,他们本就是一条心。既然高拱要整治这个胡应嘉,那他肯定是支持的:“别管了,高先生会处理好此事。”

  胡应嘉不过是个从七品吏科给事中而已,皇帝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但朱翊钧隐隐感觉,胡应嘉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最后一定会有重要官员在这次事件中倒霉。

  不久之后,高拱就迅速做出了反应,他发现了胡应嘉弹章中的疏漏——京察持续半年,胡应嘉作为吏科给事中,全程参与,当时为何不报,事后弹劾主察官,居心叵测。

  很快,高拱就公开指责胡应嘉:“党同官妄奏,拟旨斥为民。”

  他不但要罢了胡应嘉的官,还要把人家贬为庶民。

  听到这话,一直关注此事的朱翊钧更觉得奇怪。

  虽然高拱是徐阶引荐入阁,但从去年开始,就传出二人关系不睦。这个时候,徐阶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反而默许了高拱对胡应嘉的打压。

  高拱的话很快传遍整个朝野,言官们坐不住了,胡应嘉弹劾杨博,也是为那些被罢免的同行说话,他们才是一伙的。

  现在高拱直接要让人滚蛋,内阁辅臣了不起,帝师了不起,官大就能欺负人?

  一时间弹劾高拱的奏疏像雪片一样飞向乾清宫,隆庆惊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便统统发往内阁,交给徐阶和高拱去处理。

  有皇帝的支持,高拱一开始还能应付,直到一个叫欧阳一敬的人出现。

  这个人的履历比胡应嘉更漂亮,他曾先后弹劾过太常少卿晋应槐,吏部尚书董份,广西总兵吴继爵,陕西总督陈其学、巡抚戴才,英国公张溶,山西总兵官董一奎、浙江总兵刘显,锦衣卫都督李隆等人,除了英国公,其余全被贬谪。

  欧阳一敬听对高拱的言论深恶痛觉,公开表示高拱奸险横恶,与蔡京无异。

  他还扬言道:“胡应嘉先前的奏疏我也听说了,如果要罢免他,不如先罢免我!”

  朱翊钧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大为震惊,这些言官竟然嚣张至此,还威胁起皇帝来了。

  高拱主持过两年前的进士科,手底下也有几个学生在言官的位置上,此时站出来,帮着老师与同行对骂,水平不够,很快败下阵来。

  隆庆是又生气又无助,他真的很想罢免欧阳一敬,廷杖一百都不解气,但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如果他此时站出来,无疑是把言官对高拱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

  隆庆慌了,他已经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收场。

  朱翊钧也不知道,但是他觉得,有个人一定知道。

  他猜得没错,徐阶很快就出手了。他解决此事的方法也很高明——给本就架在火上的高拱再添了把柴,逼得对方直接请辞。

  然后他却又调派胡应嘉为建宁推官,平息言官们怒气。

  短短几日,事情竟然发展到了如今这个谁也没想到的局面。

  朱翊钧许久也没想明白,胡应嘉明明弹劾的是杨博,高拱为什么要主动站出来,就因为对方曾经弹劾过他,他要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1】我没找到穆宗的皇太子册文,这个是仁宗的,大差不差,凑合看吧。

第98章 高拱走了,虽然隆……

  高拱走了,虽然隆庆非常舍不得自己的老师,但他也没有办法,有些事情,皇帝说了也不算,徐阶说了才算。

  他爹那么强硬又独断的一个人,最后那几年都奈何不了徐阶,更遑论隆庆,他连奏章都批不明白,怎么和徐阶斗?

  高拱离开不到一个月,和他一起在内阁跟徐阶对着干的郭朴也主动请辞回乡,至此,内阁只剩下徐阶、李春芳、陈以勤和张居正四人。

  四个人中,李春芳和张居正都是徐阶的学生,陈以勤也是帝师,脾气没有高拱这么暴躁,人也随和许多,和李春芳一样,是个老好人。

  八月,隆庆带着朱翊钧亲临太学。皇上携太子出宫,光是仪仗队伍就绵延数里,大臣、锦衣卫、官兵、太监、宫女宫女足有数千人,簇拥这皇上的銮舆,一路从皇城到国子监,声势浩大,旌旗招展,尽显皇家威仪。

  长安大街沿途两旁挤满了老百姓,皇上久居深宫,一睹御容的机会可不多,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位即位不久的皇帝长什么样。

  御銮经过的时候,夹道两旁的老百姓纷纷下跪叩拜。人群外,有人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我瞧着,咱们这位皇帝陛下面善得很。”

  旁边有人笑着打趣他:“你就是个买果饼的,还攀上皇亲了。”

  “……”

  隆庆先祭祀孔庙,本来应该由国子监祭酒陪侍,但国子监祭酒刚离职,目前由礼部侍郎暂代。

  但礼部侍郎也刚上任不久,按照世宗遗诏,那些因谏言被罢官,还活着的,要重新启用,此人就是其中之一。年逾六十,接到任命,马不停蹄从四川老家赶来京师。

  朱翊钧一见此人便笑道,“这是赵贞吉赵大人,你也是徐阁老的学生。”

  听闻此言,不光隆庆,徐阶和赵贞吉本人也很诧异。

  赵贞吉当年得罪严嵩,被罢官的时候,朱翊钧才一岁多,他们并没见过。

  他才刚被启用没多久,不曾见过这位皇太子,对方不但能说出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是徐阶的学生。

  赵贞吉问道:“不知殿下如何识得老臣?”

  朱翊钧看向另一边,站在人群中的礼部右侍郎殷士儋:“有一年,殷先生提到灵济宫大会,我也对阳明公的‘致良知’心生好奇,也去听了徐阁老的讲学。那日,你就在徐阁老身边。”

  他这么一说,徐阶倒是想起来了。那日张居正半途离场,后来问起,就是送这位小皇孙回裕王府。

  隆庆知道朱翊钧去灵济宫凑热闹的事,却不知他那时就见过赵贞吉。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

  祭祀孔庙之后,隆庆又来到隔壁的国子监,全体师生早已跪在门口接驾。

  皇上参观太学,赵贞吉一路跟随讲解。从国子监的环境、师资、组织架构、生源情况、教学分班……讲得条分缕析,一看就是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隆庆只是听着,一路走来,一言不发,其实他根本对这些就没多大兴趣,倒是跟在旁边的朱翊钧听得很认真。

  “讲官分为四类:博士、助教、学正、学录。”

  “博士分经教训六堂,依本经考课。”

  朱翊钧问:“博士有什么要求吗?”

  赵贞吉答道:“若要担任博士,必须精通《易经》、《诗经》、《尚书》、《春秋》、《礼记》其中一经,并能教授《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四部经典。”

  《四书》是基础课,《五经》是专业课,学生主学一本,老师精通其中一经即可。

  朱翊钧又问:“那六堂是什么?”

  赵贞吉说道:“国子监分为三级六堂,初级为三堂,分别是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中级为二堂,分别是修道、诚心二堂;高级只有率性一堂。”

  "除了四书五经,他们都学什么?"

  “《说苑》、律令、九章算法、御制大诰、回回文字,除此之外还要学骑射。”

  朱翊钧去拉隆庆的手:“父皇你瞧,他们比我学的还多呢。”

  难得出门一趟,虽然是很严肃的场合,但隆庆宠孩子,见他高兴,便也随他:“你还小,以后都要学的。”

  “赵大人,”他问赵贞吉,“那你说,我若来国子监读书,应该在哪一堂?”

  他这是给赵贞吉出了个难题,若说读初级三堂,人家是皇太子,未来皇位继承人,皇上听了肯定不高兴。

  若说读中级堂、高级堂那也不像,毕竟朱翊钧只有八岁,而国子监生是可以直接参加进士科考试。

  赵贞吉不愧为徐阶的学生,见过大世面,巧舌如簧:“所有学生入国子监皆分入初级三堂,通过考试积攒学分,升入下一等级。”

  “老臣早就听闻太子殿下聪颖早慧,天资极高,入学八个月后,定能升入下一级学习。”

  朱翊钧问:“为何是八个月。”

  赵贞吉说:“因为一月一考,优秀得一分,中等得半分,差等不得分,是以最快八个月。”

  “原来如此。”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国子监的考试非常严格,几乎没有人能快速通关,读一辈子还是监生的比比皆是。

  但这话隆庆听了高兴,哪个当父亲的不想听别人夸自己儿子是天才呢。

  参观了每一件学堂,最后他们来到国子监的第三进院落,那里有一处敬一亭,象征着学子们对功名的追求和向往。

  说是“亭”,其实是一座面阔五间的殿宇,建于嘉靖七年。

  朱翊钧却对亭外的一块石碑感兴趣,那上面的碑文刻着《敬一箴》。

  “人有此心,万里咸具。体而行之,惟德是据……朕为斯箴,拳拳希圣。庶几汤孙,底于嘉靖。嘉靖五年六月二十一日。”

  朱翊钧情不自禁伸出小手,挨个抚过石碑上篆刻的文字:“这是我皇爷爷所作。”

  他站在石碑前,隆庆就站在他的身后。前面主院落已经升起御座,按照流程,隆庆应该过去,准备听赵贞吉讲经。

  但朱翊钧没动,他也没动,他没动,周围的大臣也没动。

  过了一会儿,朱翊钧转过身来,主动拉起他的手:“父皇,我们走吧。”

  隆庆问他:“不再看一会儿?”

  朱翊钧说:“不看了,我都背下来了。”

  “……”

  今日,赵贞吉为隆庆讲《尚书·大禹谟》的第一部 分《后克艰章》。难得在圣驾面前有表现的机会,讲得好,别说高升,登阁也是指日可待。

  他也的确给隆庆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夸他议论侃直,进止有仪,阐发有旨,音畅仪端,还说自己深受感动。听完有什么启发,他是一个字也不提。

  朱翊钧倒是很认真的听完了,但也没有他爹这么感慨。回来之后,他突发奇想,问冯保:“大禹距离我们有多远?”

  冯保掐指一算:“大约三千五百年左右。”

  朱翊钧又问道:“三千五百年前的世界和现在一样吗?”

  冯保说:“当然有所不同。”

  “那他治理国家的方法,我们还能用吗?”

  “!!!”

  冯保惊讶的看着他,这个问题问得太有水平了。不要说三千多年前的大禹,就算是同一个王朝的不同阶段,治国思想和策略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