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的团宠日常 第203章

作者:天予昭晖 标签: 甜文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起因是高拱派人去广西调查殷正茂贪赃军饷一事,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反倒是殷正茂升了兵部右侍郎。

  不仅如此,御史王圻还参了李延一本,说他这些年来在广西平叛,花了朝廷不少银两却效果平平,他才是贪墨粮饷,养寇自重的那个。

  这一本立刻就在朝中引起了轰动,倒不是弹章本身写得有多精彩,而是参的这个李延,他是高拱的人。

  好家伙,这位王御史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高拱的人,看来官场是呆的腻烦了,想回家种田。

  御史?王圻?众人又恍然大悟,这是赵贞吉赵阁老的下属。

  赵阁老的人参了高阁老的人,那不就等于赵阁老参了高阁老本人。

  以高拱那个火爆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立刻开始反击,先把这个叫王圻的御史拿下。

  两位阁臣之间的争斗就此拉开帷幕,互相指使自己手底下的人弹劾对方的人,朝廷诸司每天都在经历各种人员变动,要么调离京师,贬到偏远地方,要么直接撤职、罢免。

  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知道明天和罢官哪个先来。

  半个多月时间,朝中竟然有十数名官吏被罢免。

  隆庆只管沉迷声色,不问这些,真就如朱翊钧所说说——纣饮失日。

  朱翊钧隔三差五就要上一次房顶,有时候是思念陆绎,有时候是为了看星星,不过,最后总会被乾清宫的歌舞升平吸引注意。

  朱翊钧管不了他父皇,也管不了朝堂的争斗,不过好在也就是赵贞吉和高拱小范围的针对对方的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影响不大。

  这日朱翊钧休息,他在书房看书,看到不甚明白的地方,就需要查阅史料,正好还想看看他出去的那只猫,于是便去了文渊阁。

  刚走进院子,还没过石桥,就看到回廊下,踏雪正趴着晒太阳,尾巴一甩一甩的,十分悠然自得。

  朱翊钧快步走过去,蹲在它跟前,先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踏雪感受到他的气息,伸长了脖子,探着头,把下巴往他手心里送。

  “踏雪平日不爱理人。”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朱翊钧转头,正好看到路过的申时行,“却是与殿下十分亲近。”

  朱翊钧露出得意之色:“那是自然,毕竟是我把它送来的。”

  他回过头去,踏雪已经卧倒,翻着白花花的肚皮,邀请他来摸。

  朱翊钧在它肚子上撸了两把,和霜眉全然不同的触感,虽然毛短一些,但更加顺滑。

  霜眉已经十多岁了,毛发不必前些年饱满,精神状态也差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大多数时候在朱翊钧的寝殿呆着,有专门的太监伺候它。

  朱翊钧沉浸在撸猫的喜悦中,又随口问了一句:“张先生在吗?”

  其实他不是专门来找张居正的,可到了文渊阁,总想第一个见到他的张先生。

  申时行回道:“张阁老今早到户部处理公事,差不多快回来了,诸位阁老今日要例行议事。”

  “议事?”朱翊钧既诧异又好气,“现在高阁老和赵阁老还能一起议事啊?”

  语气中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申时行又岂会听不出来。但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读,也不敢妄议阁老之间的恩怨,只能装作听不懂。

  朱翊钧自然也不为难他:“申先生,你也是来看踏雪的吗?”

  说到这个,申时行却有些不好意思:“臣……只是路过。”

  朱翊钧才不信他只是路过:“你手里拿的什么?”

  “额……”申时行摊开手掌,是个小纸包,在朱翊钧热切地注视下,他只得打开纸包,里面是两片肉脯,“我给踏雪带了些吃的。”

  “嘿嘿!”朱翊钧往旁边让了一步,“那你喂给它吧。”

  一看申时行就不是第一次上班时间摸鱼,他一靠近,踏雪就一翻身坐了起来,还冲他“喵”了一声,像是催促他快点把好吃的交出来。

  吃饱喝足,踏雪一跃上了房顶,寻一处阳光更加充足的地方,睡个回笼觉。

  朱翊钧和申时行一起进了屋内,后者忙自己的工作去了,朱翊钧往史馆那边走。

  他向马自强询问修《世宗实录》的进展,又说自己想查阅一些旧时的诏令,这部分内容在制敕房存档,马自强正要带他过去,这时候却有人来找,与马自强商议别的事情。

  马自强不敢慢待皇太子,朱翊钧却并不在意。他挥了挥手,让马自强忙手里的事情,他自己过去便是。

  制敕房是文渊阁西侧的一排小房子,专门负责书办制敕、诏书、诰命,册表、题奏、揭帖等一应机密文书。

  朱翊钧经常来文渊阁,主要在正殿和史馆,制敕房却极少去。

  他走进制敕房,却在路过一张书案的时候,被桌上的一页纸吸引了注意,那并非他要寻找的东西,却是一篇文章:

  “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堦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朱翊钧一下子就被文章中描写的进屋抓住了注意力,这是一处书斋,笔者与祖母、母亲曾经在此处生活的趣事。

  文章最后的部分是几年之后补上的,笔者怀念与妻子的相处时光,后来他的妻子亡故,他常年在外,便也鲜少回去。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文章娓娓道来,清淡而质朴,却能让读者感受到那份对故去亲人深重的情感。

  朱翊钧虽然年纪小,阅历少,但那种缅怀至亲的心情他能感同身受,在他心中,也有一个回不去的“南阁子”。

  不需要见到作者本人,看完这篇文章朱翊钧就能猜到他是谁。

  这个人叫归有光,朱翊钧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在嘉靖四十四年的殿试上,太史诸大授将他推荐给了另一位考官。

  后来,他又听说,这个人其实是由徐渭推荐给诸大授,还夸他是当代欧阳修。

  他年近六十才高中进士,一直外派做官,后经高拱和赵贞吉推荐,升为南京太仆寺寺丞,李春芳欣赏他的才华,又将他留在内阁,掌制敕房,修《世宗实录》。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那一年徐渭作为李春芳的门客,看到归有光的文章,一时忘了赴诸大授的约,最后,却是因为得了李春芳的赏识,留在内阁。

  一个殿试考了三百多名的三甲进士,稍微富庶一些的县城知县都轮不上他,他却在短短几年干到了内阁,最神奇的是,被高拱、赵贞吉、李春芳三个水火不容的阁老同时举荐。

  徐渭盛赞他是当代欧阳修,不是没有道理。

  “参见太子殿下!”

  朱翊钧转过身来,归有光俯身要拜,却被他一把搀起:“先生免礼。”

  他又举起手中文章:“这篇《项脊轩志》是先生所作。”

  归有光应道:“是臣早年所作,正要寄给好友。”

  “写得真好。”朱翊钧却把文章叠起来,竟是递给了身后的冯保,“你再写一份寄给朋友吧,这份我想带回去再读一读。”

  归有光受宠若惊,又要谢恩,朱翊钧却摆了摆手,说起正事:“我要寻一封嘉靖二十七年的诏书,马先生说存在西小房,先生帮我找找。”

  说话间,他余光一扫,捕捉到外面院子有个熟悉的女身影——张居正回来了。

  “先生找到之后,让我的伴读誊抄一份。”话音刚落,他已经大步走出了西小房。

  “张先生!”

  张居正平日总是一脸严肃,尤其在宫里,今日却有些不同,见了朱翊钧,竟是上前一步,轻声在他耳边道:“殿下来得正好。”

  “噢!”朱翊钧眨眨眼,“哪里好?”

  张居正神秘一笑:“殿下爱热闹,今日正巧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

  “一会儿就知道了。”

第158章 有人通知张居正,……

  有人通知张居正,会揖马上开始,请他过去。

  张居正对朱翊钧说道:“殿下请。”

  朱翊钧惊讶道:“我也去吗?”

  张居正笑道:“殿下也该对内阁有所了解。”

  所谓会揖,就是每月初一、十五,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到内阁拜见各位大学士,以汇报工作的名义,让各位阁老了解近来朝中的舆论风向。

  不过今天的会揖还有一个特别安排——今年的新科进士在各部的观证期结束,已经分派到各地上任,留在京城的,年轻的给事中和御史今日第一次拜见阁臣。

  朱翊钧和张居正一起进去的时候,几位阁老已经陆续到齐了,朱翊钧打眼儿一扫,还差一个人没到。

  朱翊钧有预感,张居正跟他说的热闹,很有可能和这个没到的人有关。

  屋子里人多,除了内阁几位大学士,还有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众人相互寒暄,年轻的官员忽略李春芳这个名义上的首辅,首先拜会高拱这个实际上的首辅。

  就算刚踏入仕途,这些大臣也个个都是人精,谁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朱翊钧走在张居正的身后,进去之后,就闪身站到了一根柱子后面,尽量不引人注意。大家回过头来的时候,只看到张居正,却没人留意他。

  “人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说话的是高拱,他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颇有些“这里由我做主”的气势,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朱翊钧躲在柱子后面,视线穿过人群,看向最前方。李春芳、赵贞吉一言不发,表面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眼中却流露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憋屈。

  几位阁老落座,最边上那把椅子却空了出来,有人在窃窃私语:“殷阁老今日怎么没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朱翊钧转过头,那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殷士儋。

  他是个山东大汉,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跟个门板似的,把光线挡了一大半。

  殷士儋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场,带着杀气。

  朱翊钧缩在柱子后面,兴奋到了极点,他有预感,张居正先前说的有热闹看,就和殷士儋有关。

  高拱看向殷士儋,颇有些不满:“殷阁老进内阁时间也不短了,一月两次的会揖怎么还能迟到?”

  殷士儋没理他,而是看向旁边一名言官,冷声道:“听说你一篇弹章就能让皇上罢免我,可有此事?”“……”

  朱翊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言官名叫陆树德,嘉靖四十四年进士,那一科主考官正是高拱,所以此人是高拱的学生。

  陆树德看出来殷阁老今日来者不善,却没想到对方的矛头首先指向自己。

  这话陆树德确实说过,可那是为了讨好高拱,私底下说的,却不知为何,这么快就传到了正主的耳朵里。

  殷士儋冷笑一声:“你的兄长,吏部右侍郎陆树声品行端方,为人正直,不肯依附他人,而称病请辞,你又何必上赶着给人当枪使。”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明摆着讥讽陆树德依附高拱,没有他兄长的骨气。

  陆树德恼羞成怒,正要反驳他,却不曾想,高拱突然拍案而起。

  “来了!来了!热闹要来了!”柱子后面的朱翊钧激动不已,从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等着围观两位阁老当众掐架。

  指着殷士儋吼道:“太不像话了,你身为内阁辅臣,怎可信口开河,老夫何时要别人依附于我?”

  殷士儋露出讥笑:“我说他不肯依附严嵩,你却自己对号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