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的团宠日常 第209章

作者:天予昭晖 标签: 甜文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八月二十七日是孔子诞辰,隆庆明皇太子祭祀孔庙。

  这次祭祀孔庙有些特殊,经过几位大臣的奏请,隆庆降旨,准予薛瑄从祀孔庙。

  这是大明建立至今,第一位从祀孔庙的儒学大家,称其为“先儒薛子”。

  朱翊钧曾经看过薛瑄的事迹,他无心科举,却因父亲是一县教谕,若该县长期无人中举,教谕就得被流放到边关服役。

  为了不让老父亲流放边陲,无奈之下,薛暄只得参加乡试,却考中头名解元,翌年赴京参加会试,又考中了二甲,从此走上仕途。

  后来,因得罪奸宦王振,差点被处死,后削籍为民,景泰元年复官,至天顺年间,入阁辅政,本是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却被英宗这个平庸之辈蠢到了,致仕返乡,潜心治学。

  他所著的《读书录》《理学粹言》《从政名言》《策问》《读书二录》都在朱翊钧的书单里,还没来得及读。

  因为薛瑄从祀孔庙,这次祭祀的礼仪会多出许多环节,格外繁琐。提前好几日,礼部就派人来教朱翊钧礼仪。

  朱翊钧平日在隆庆跟前不拘礼节,但每到大型典礼,他的礼仪总是严谨而规范,每一处细节都做到教科书一样标准,让纠仪御史挑不出半点毛病。

  祭祀结束之后,朱翊钧从通天冠、绛纱袍换上一身常服。

  他让官员们自行散去,他打算去国子监看看,随后再返回宫中。

  冯保等人陪着他在孔庙周围转了转,走进后面一间殿宇,朱翊钧忽然指着一处说道:“大伴你看!”

  冯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陈列着一排石头,高曰二尺,宽一尺多,呈圆柱形。

  “咦,这是什么?”朱翊钧跑过去,蹲下来仔细看,“这上面还刻了字。”

  冯保跟在他身后,凑过去一看,震惊道:“这,这是……”

  朱翊钧接口道:“有点像鼓,石头做的鼓。”

  “没错,就是石鼓,陈仓石鼓。”

第165章 “陈仓石鼓?”这……

  “陈仓石鼓?”这涉及到了朱翊钧的知识盲区,“那是什么东西?”

  陈炬在他另一边蹲下来,指着石鼓上的刻文问朱翊钧:“殿下知道这是什么文字吗?”

  朱翊钧仔细看了看,笑道:“是篆文。”

  冯保说道:“是的,这是大纂,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的文字,讲述的也正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的往事。”

  朱翊钧狐疑的看着他:“它写了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讲的是秦国国君游猎之事,捕鱼、狩猎、修路、种树,还有祭祀。”

  朱翊钧说:“你认识这些纂文吗,读给我听听。”

  冯保摇头:“不认识。”

  朱翊钧诧异道:“那你怎么知道上面的内容?”

  冯保笑而不语,因为他看过故宫的文物简介。陈炬替他回答道:“因为他读过韩愈的《石鼓歌》。”

  “噢!回去我也读一读。”朱翊钧眼尖,一眼就看到最右侧的那面石鼓,“这个怎么和前面的不一样?”

  几人跟随他来到最后那一面石鼓前,这面石鼓与其他不同,中间有个凹陷,上面还有两道裂痕,上面的文字也被磨去了大半,只余下若隐若现的四行。

  朱翊钧一边打量,一边若有所思:“这是最特别的一个,应该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他指着中间的凹陷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冯保说:“捣米。”

  “啥?”

  “捣米,就是把粮食放在里面,再用木棒捣成粉末。”

  朱翊钧又指着那裂痕问道:“这又是做什么的?”

  “磨刀。”

  朱翊钧惊愕道:“是我想的那个磨刀吗?”

  冯保点头:“是,就是字面意思的磨刀。”

  朱翊钧蹙眉:“我以为是秦朝时期的一种祭祀仪式,想不到……”

  想不到秦始皇的父祖辈这么有生活气息。

  陈炬却道:“传说中,陈仓石鼓乱世隐,盛世出。宋朝仁宗皇帝以高官厚禄相许,令天下才德之士遍寻。”

  冯保接着道:“凤翔知府司马池寻得九面石鼓,唯独缺少一面。私下遣工匠连夜做伪,献给仁宗,果然受到了仁宗的封赏。”

  “司马池?”朱翊钧最近开始学习《资治通鉴》,问道,“和司马光什么关系?”

  “正是司马光之父。”

  朱翊钧又道:“张先生给我讲的故事中,改容听讲,受无逸图,说的正是仁宗皇帝,说他恭俭仁恕,是有宋一代之贤君。这种拙劣的造假怎么能骗得过他呢?”

  冯保说道:“殿下说得没错,仁宗很快就发现最后一面石鼓是伪造的,司马池欺君获罪。”

  “造假风波反而使得失踪的石鼓名扬天下,一位收藏家根据手中拓片的线索寻到关中一处村落,冯保看向那面石鼓,此时,屠夫正在用它磨刀。”

  传世之宝,颠流落千年,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朱翊钧又问道:“那后来呢?”

  陈炬说道:“徽宗对陈仓石鼓更是痴迷,将之搬进朝阳殿朝夕相伴,又在文字凹槽中镶嵌黄金。”

  “不久之后,金人攻入汴京,只取黄金,将石鼓丢弃。再后来,前朝御史大夫王檝在京郊寻到十面石鼓,他是出身于凤翔虢县,正是陈仓石鼓现世之地,保将其存于孔庙至今。”

  听完陈仓石鼓曲折身世,朱翊钧抬手,指尖轻拂过石鼓的裂痕,忽的笑了起来:“乱世隐,盛世出,今日我与它相遇,希望以后大明都是盛世。”

  一屋子人齐齐给他跪下,称太子殿下说得是,天佑大明。

  朱翊钧随口一说,收回手,快步走出大殿:“去国子监看看那位算学奇才。”

  他说的是帅嘉谟,本来要被官府流放三千里,却被他这个皇太子救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从囚犯变成了国子监监生。

  朱翊钧觉得帅嘉谟是个性格有些孤僻的年轻人,只痴迷于算学,不善于与人打交道。

  国子监的监生许多都来自父辈蒙阴,非富即贵,帅嘉谟这个平民插班生,说不得要受欺负。

  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并非那么回事。帅嘉谟是他皇太子点名送来国子监的,欺负他就是欺负皇太子,欺负皇太子就是欺君,谁敢?

  帅嘉谟于算学上确实天赋异禀,国子监专门教授这门功课的博士都不如他。

  朱翊钧却不关心他的算学,只提出要看他的文章。看过之后,摇头叹息一声,一一点出他文章中的错漏:“这里,用典不对,这里,对仗不工整,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字都写错啦!”

  周围的博士、助教、学正吃惊的看着他,太子殿下还没有出阁讲学,点评八股文却能一针见血。

  朱翊钧虽然自己不做文章,但算起来已经看过三科会试和殿试文章,做得好与不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帅嘉谟伏下身给他磕头,表示自己在科举学问方面资质平平,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朱翊钧却道:“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考中进士,要么流放三千里,你自己选。”“……”

  朱翊钧看重他在算学方面的天赋,觉得这项天赋一定能有用武之地,但又不想因为他而破坏规则,所以一定要让他考取功名。

  国子监管吃管住,还有名师教学,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帅嘉谟赶紧给他磕头:“学生必定不负殿下厚望。”

  朱翊钧掐指一算:“距离下一科秋闱还剩两年,春闱还剩两年半。实在不行,你就算一算,雷州距离歙县够不够三千里。”

  “……”

  恐吓完帅嘉谟,朱翊钧神清气爽的往外走,正好路过一间叫“诚心堂”的课室。即便是在休息的时候,里面也很安静,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讨论学问,或闲聊其他,都是轻声细语。

  朱翊钧一眼看到了熟人,便站在窗外往里张望。

  冯保笑道:“张二公子在同学中很受欢迎。”

  朱翊钧目光锁定的正是张居正的二儿子张嗣修,张嗣修在同学中显然很受欢迎,不少人围在他的身边,听他的见解。

  刘守有靠过来,指着旁边几人给他介绍:“那个高个儿是工部尚书的长子,圆脸的那个是吏部左侍郎的幼子。”

  “还有那个,”刘守有指着远处,不跟他们扎堆的一个年轻人说道,“张泰征,张四维的次子。”

  朱翊钧对张四维的儿子不感兴趣,张望一会儿,问道:“有没有申先生的儿子?”

  刘守有说:“据我所知,他儿子比殿下您还小一岁。”

  朱翊钧想了想,又问:“那……这儿有高阁老的儿子吗?”

  “高阁老?”刘守有露出个坏笑,“他没儿子。”

  “噢!这样啊。”朱翊钧憋着笑,继续往外走,等走出国子监,实在没憋住,笑了起来,“我的张先生有五个儿子呢。”

  刘守有纠正他:“是六个。”

  “啊!”朱翊钧一脸错愕,“若兰是女孩子呀。”

  “今年又添了一位小公子。”

  朱翊钧笑道:“要不咱们现在去见见这位小公子?”

  冯保劝他:“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皇上还等着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朱翊钧总算想起来了,他今日是替父皇祭祀孔庙,任务完成了,还得回去向父皇复命。

  很快,天气渐渐冷起来,隆庆的身体看起来一日不如一日,早上要么免朝,要么神情恍惚,对于朝臣所奏之事好半晌才给个反应,吞吐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以前,对于朝臣提出的问题,他不知如何答复,便会提前让内阁写好,记下来,照着回答。

  现在,他没那个精力去记,也懒得记,干脆一句“移交内阁”了事。

  到后来,隆庆实在精力不济,干脆称病,不再上朝。

  科道官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看皇上那副虚劳成疾的面容,不像说谎,的确需要静养。

  于是,大家又纷纷上疏,乞求皇上保重龙体,隆庆却连奏章也懒得看。

  今年冬天,北京城的第一场雪下得很早。随着武学精进,朱翊钧愈发不怕冷。

  天未亮,他就身着单衣在海棠树下练剑,剑光所过之处,枝上积雪簌簌落下,衬得他云容月貌,风华无双。

  朱翊钧收了剑,冯保赶紧拿了披风裹住他。朱翊钧侧头冲他笑:“不冷。”说着他还握了握大伴的手,掌心滚烫。

  他还时常坐在雪夜的屋顶上,往乾清宫的方向张望。一连数日,乾清宫都是灯火通明,夜夜笙歌,没有半点病人静养的样子。

  朱翊钧又想起了《韩非子》所说的纣饮失日。照他父皇这么放纵下去,也不知道盛世和乱世哪个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