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予昭晖
而雄鹿野性十足,并不亲人,总是跟着雌鹿出来。
今天朱翊钧没叫雌鹿,反而叫了雄鹿,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
可他刚喊了两声,另一边树林深处就出现了一团白影,随着渐渐清晰的“踢踏”声,白影变成了一头高大而强壮的白鹿,头顶一双华丽的犄角,身披一袭雪白皮毛,阳光下宛如发着光。
雌鹿也跟在雄鹿身后,很快,它俩就走到朱翊钧跟前。
朱翊钧抬起手,那雄鹿便顺从的低下头,让他抚摸自己的鼻子。
小家伙贴着他的耳朵嘀咕了两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雄鹿两只前蹄竟然屈膝跪了下来,随即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
朱翊钧绕到他的身侧,一手抚上它的后背,一手抓着他的鹿角,抬腿就要往上爬。
“钧儿!”这可吓坏了嘉靖,把他的小心肝儿摔了他得心疼死,“快回来!”
可是,他说晚了,朱翊钧已经骑上了上去,并且雄鹿还站起来了。
锦衣卫就在不远处护驾,看到这一幕,陆绎拳头都已经握紧了,提着一口气,就怕发生什么意外,他能第一时间飞出去,救下小皇孙。
嘉靖吩咐周围的人:“都别动!”
朱翊钧骑在白鹿背上,抱着它的脖子,从两个鹿角中间探出脑袋,笑得颇为得意:“大白,我们到前面去~”
他说完,那雄鹿便往前走了两步,依旧对其他人充满警惕,只往一侧的水边走去,并不靠近人群。
这时候,原本栖息在池边的一只仙鹤忽然振翅而起,冲上云霄,而后,湖边陆陆续续有仙鹤跟着飞了起来,很快排成“人”字,向南边飞去。
这壮观的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嘉靖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鹤群离去的方向。
每年这个时候,大部分仙鹤都会向南方迁徙,零星几只会留下来。宫里有专人饲养,食物充足,即便不飞去南方它们也能顺利越冬。
朱翊钧举起一只手朝鹤群挥了挥:“明年春天再见哦~”
一声鹤鸣划破长空,仿佛是对他的回应。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鹤群渐渐飞远了,嘉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朱翊钧的身上,沉着脸问他:“可以下来了吗?”
朱翊钧拍了拍鹿角,那雄鹿又爬了下来,任由他从自己身上滑下去。
朱翊钧回到嘉靖跟前,仰起头冲着皇爷爷笑,却不料被一把拎了起来,小屁股上立时挨了两巴掌,帝王沉声道:“你是愈发胆大了。”
“呀~”小家伙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捂住自己的小屁股,“皇爷爷别打!”
嘉靖问他:“还敢不敢?”
“不敢了!”
他认错倒是毫不迟疑,听起来却一点也不真诚,听在嘉靖耳里就跟“下次还敢”差不多。
帝王越想越气,更是后怕,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这才作罢。
打完他就打算把人放下,朱翊钧却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要抱抱~”
“抱什么?”帝王余怒未消,“自己下来走!”
朱翊钧说什么也不肯下去:“不要,我不要走路,我屁股疼!”
就那两巴掌,听起来响亮,实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吓唬孩子,皇上把这小孙子宠上了天,哪里舍得真打?
朱翊钧撒娇耍赖,不肯下来,嘉靖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抱着他走了一段。
可自从夏天病过一场之后,嘉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走了不多时,竟真有些累了。
朱翊钧收起刚才的调皮,在他耳边乖乖地说:“皇爷爷,我要下来。”
“刚不是还吵着要抱?”
“我的屁股不疼啦,现在想自己走。”
“……”
嘉靖放他下来,小家伙却主动拉着他的手:“屁股还是有点疼,要慢慢走。”
这贴心的小东西,暖得人心都化了。
嘉靖问他:“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吗?”
“要去观德殿!”
第39章 观德殿在半山腰,……
观德殿在半山腰,重阳节这一日,帝王登上宫殿二层,俯瞰整座紫禁城。
朱翊钧长高了,但还不够高,只能从两个栏杆的缝隙探出头往外张望。但视线仍然有一部分遮挡,看不见太远的地方。
他指着一片空地喊道:“皇爷爷你看!”
嘉靖问他:“朕之前告诉过你,那是什么地方?”
朱翊钧说:“那是皇子练习骑马和射箭的地方。”
“说得没错,”嘉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此地荒废百年,早已无人练什么骑射。”
“皇爷爷,”朱翊钧仰起头来,“我想学功夫,还有骑马和射箭。”
嘉靖低头看着他:“你要学?”
“对!”朱翊钧点头,“我可想学啦~”
嘉靖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说说看,你为何想学?”
朱翊钧手舞足蹈,连踢带比划:“我要去打坏人,打倭寇!”
“就你,还打倭寇?”嘉靖屈起手指在他小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就老实在皇爷爷身边呆着吧。”
朱翊钧还想挣扎一下:“我……等我长大,学好功夫和骑射,就能去打倭寇了。”
“那你就更别想了。”
“为什么呀?”
嘉靖说:“就算朕让你学,大臣也不会让你学。”
朱翊钧又问了一遍:“大臣?”
他不懂,自己想要什么,不都是皇爷爷说了算吗?皇爷爷让他读书,他就有了张先生。皇爷爷让他习武,也可以给他选派教骑射的师傅。
太祖朱元璋打江山的时候,南征北战,除了皇太子朱标,其他儿子可以不读书,但一定要习武。
后来成祖迁都北京,文武并重,对于皇太孙的教育就非常严格,不但远征漠北要带上他,亲自教他领兵打仗,还得带上一众讲官,在军中为他讲论经史。
土木堡之变之后,帝国武将青黄不接,文官势力逐渐崛起,加上皇帝作死,御驾亲征还被敌军俘虏。
于是在天顺二年,朝廷对皇太子读书做出了更加明确的规定——八岁出阁,由侍读讲官入值文华殿,上午讲授《四书》《五经》等史籍,下午选朝中名将教授皇太子骑射或者休息,晚上温习功课。
但这个八岁读书,和学习骑射基本形同虚设,归根结底是皇帝与大臣之间权力的拉扯。皇帝希望自己拥有儿子的教育权,大臣希望太子只要按照他们的安排做一个宫墙内贤君,功夫骑射就不要想了,学会了就到处跑,再来个土木堡之变什么的,谁都折腾不起。嘉靖忽然俯身,凑近了朱翊钧,神神秘秘的笑道:“大臣就怕你长大去打倭寇,打蒙古人。他们只想把你变成一个提线木偶,摆在乾清宫里,任他们摆布。”
“我,我我……”朱翊钧被他那种有点疯的神情和语气吓住了,一下扑到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腿,“我就要学!”
“等我学会了,皇爷爷就站在观德殿上,我在下面骑马射箭给你看。”
“朕的钧儿真乖。”嘉靖搂着他,摸摸他的头,“好!你想学,皇爷爷就让你学。”
大臣反对的是皇太子学习骑射,可朱翊钧只是皇孙,又不是皇太子,他的教育权还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给孙儿找个师傅习武,大臣们也不能说什么。
“哇!”听到嘉靖的话,朱翊钧可激动坏了,搂着嘉靖的脖子,“吧唧”就是一口,亲在嘉靖脸上,“皇爷爷最好啦,我最喜欢皇爷爷~~”
这小心肝儿,甜死个人,谁被他这么亲一口都得迷糊。
嘉靖搂着他又是一阵大笑:“不过现在还不行。”
朱翊钧歪头:“为什么不行?”
“想要习武,就得吃苦,但你还太小,朕舍不得你吃苦,还是等你长大一些罢。”
朱翊钧脸上满是期待:“有多苦呢,我想尝尝!”
“没问题,”嘉靖抱着他,走到观德殿另一侧眺望太液池,“明早让尚善监多给你备几碟小菜,挑最苦的。”
“哎呀!”朱翊钧趴在皇爷爷肩膀上,“不尝了,不尝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天天有着小东西陪伴在左右,就算不服金丹,嘉靖也感觉自己能延年益寿。
“瞧瞧那边,”嘉靖指着太液池边一处地方,问朱翊钧,“知道是哪儿吗?”
“嗯~~”朱翊钧想了想,说,“那是个亭子。”
“什么亭子?”
“是……是……”太液池边亭子很多,但朱翊钧常去的就那么几个,“是水云榭。”
反正不管是猜的,还是真的看出来了,总之他回答正确,哄得他皇爷爷笑声不断。
陪着孙儿登高望远,郊游了大半天,嘉靖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个孙子,景王生的,他记得似乎就是重阳前后的生辰。
过年的时候,景王说孩子病着,也没带进宫来,这又是大半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回到万寿宫,嘉靖越想越不对劲儿。以景王那张扬的性格,刚生下孩子那会儿,还挺活跃。今年严嵩罢官之后,他就老实了,几个月每天到有什么动静。
嘉靖便赏了些东西,让人送去景王府,顺便看看景王什么情况,可太监的回话却让他大为震惊。
孩子因为早产,先天禀赋不足。一直体弱多病,年后不久,就夭折了。
毕竟是皇孙,虽说没起名也没受封,但也不能说没就没。
嘉靖又派人去了趟太医院,把去过景王府的几位太医全都叫来问话。
几名太医都说,那孩子先天缺陷,出生时就比寻常婴儿小了许多,几乎不可能长大。
其中一位太医欲言又止,被嘉靖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话就说!”
“景王妾室生产当日,是臣在太医院当值,臣赶到王府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产妇却大出血。”
“臣认为……”
太医再次欲言又止,嘉靖耐性有限,沉声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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