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眠灯
显然话还没说完,熊茂疑惑转头,见秦洋面上有异色。
欲言又止,面带纠结。
傻子都看出他在想旁的事,秦洋这家伙莫不是瞒了什么。
熊茂疑惑:“你怎扭扭捏捏的,莫不是陈渊有情况?”
当初大将军兵分两路,一路骑兵,另一路步兵,留在后方的核心武将只有三人,霍知章一个,陈渊一个,剩下一个是秦洋。
后面的本是随口一句,但熊茂惊见秦洋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熊茂顿时来了兴趣,“说给我听,我不会告诉旁人。”
秦洋睨了他一眼,“其实我也不知晓是不是。”
熊茂一张大脸扭了扭,“你不知晓,那你方才点什么头,这不是瞎扯吗?”
“我将此事告诉你,你自行判断。”秦洋后面又补了一句,“此事仅你一人知晓就行,你切勿说出去。”
熊茂应答的很爽快。
两人驱马靠近,在一众布衣夹道欢迎中并行,距离拉得很近,几乎是腿挨着腿。
秦洋小声说:“你知晓的,北地多狼群,有一夜恶狼袭击了军营,我和知章陈渊他们带队出去剿狼。等狼剿灭了,你猜陈渊他在作甚?”
熊茂问:“作甚?你别卖关子了,你知晓我脑子不灵活,想不出来的。”
“陈渊在收集狼牙。”秦洋摸了摸下巴,“后来还将之串成了一条项链。”
熊茂愣住:“就这?”
秦洋转头,和他圆圆的眼睛对上,下一瞬便听他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一条项链而已。听说狼牙能辟邪,串条项链而已,说不准陈渊自己用狼牙来辟邪。”
秦洋:“……”
熊茂又说:“除此以外,还有吗?”
秦洋继续沉默。
熊茂打马让两人分开,“你少见多怪,别想了,按我说压根就不是。”
秦洋:“……”
秦洋一言难尽,他直觉事情不简单,陈渊不是有那等闲情雅致之人。再说了,他们这些武将,对辟邪求平安这类说辞通常都半信不信。
不过北地多狼群,尤其是大狼群,这些都是平日遇不上的,心血来潮收集一条狼牙项链作观赏好似也没问题。
秦洋眼珠子转了转:“熊茂,你和陈渊关系不错,要不你去问问他。”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拿我当枪使。”熊茂冷哼了声,“若是向大将军进谏之事无所谓,但这点小事我不干。”
就当秦洋欲要再说时,他陡然听到旁边街道有人说:“先帝驾崩已有一段时日了,登基称帝的是十皇子,听闻陛下今年才八岁,这八岁稚儿若是不辨轻重,不懂论功行赏,那咱们大将军此番……”
那瞬间,秦洋打了个激灵,他迅速看向最前方的霍霆山。
虽然那布衣站在街旁,周围有旁的人在欢呼,但他知晓大将军耳力好,说不定能听见。
不过这番思绪掠过后,秦洋后知后觉如今不是当初了,现在大将军已和裴夫人成婚,且那人也没提及赵天子具体的驾崩日期。
问题不大。
秦洋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他却没注意到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此时侧眸望向旁侧。
周围都是布衣,不少人皆在说话,霍霆山目光迅速扫过,一时也找不到方才那只言片语的主人。
“众位听我一言。”后披红披风的男人忽然开口,他声音洪亮,一开口两侧街道的布衣通通静下来。
一双双带着仰慕和火热的眼睛通通看了过来。
霍霆山扬声道:“我为大楚守边将领,平定北方乃我职责所在,众位不必如此。此番出征北地,除了和对方的呼韩邪单于达成二十年协约以外,还带回了不少牛羊。尔等为我幽州百姓,为战胜一方的子民,合该一同享受这胜利果实。”
听到这里时,周围布衣不约而同屏息。
二十年协议?
那往后二十年,他们岂不是不用担心那些个匈奴再来劫掠边境?
还有牛羊,大将军说带回了不少牛羊,还说他们合该一同享受这胜利果实,那是不是代表着……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霍霆山继续道:“我会将一部分牛羊拨至衙门,尔等可自行前去领荤食,期限为期一个月。此外,县中有田地人家者,每户可领牛一头。”
话落百姓齐哗然,又听见一句“从今日午时起,先到先得”时,原先在街道两侧迎接的百姓顿时待不住了。
午时起?
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先到先得,赶紧去排队。
“谢过霍公。”
“谢过霍大将军。”
一边道谢,两侧布衣一边迅速朝衙门狂奔。
赶紧去排队,去晚了得等更长时间不说,说不准好肉都被分走了。
霍霆山侧头给了陈渊一个眼神,后者领命,打马脱离队伍。
将一部分牛羊分给百姓之事,是回城之前就定下的。
呼禾县作为最易、也是最常受匈奴冲击的郡县,之前损失不少,此番他们满载而归,合该给予百姓补偿。
不过补偿之事,远不是这般急促。按原计划,起码这事会在两日后、待一切安排妥当才公布。
陈渊向来是绝对的命令执行者,既然霍霆山发了话,他当即去执行。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时间紧,但也不算来不及,先行安排宰杀几头羊应付着,后面再陆续纷发。
裴莺坐在马车里,方才霍霆山说的那番话她也听见了,她将帏帘掀起少许,只见街道两侧的百姓这会儿几乎走光了。
街巷空荡荡。
“怎的这般着急?”裴莺嘟囔。
那事她之前是听霍霆山讲过的,但好像……
原计划不在今天。
马车在午时前抵达厩置,之前做过打点,如今厩置只有他们幽州军。
到了厩置后,裴莺首先让辛锦帮她烧沐浴的水,舒舒服服的沐了个浴。
北地水资源紧缺,特地烧水沐浴这等事太过铺张,裴莺平日只是简单擦拭,泡澡这等事自大军跨出北地后就未有过了。
温水浸过肌肤,舟车劳顿积攒的疲乏好似全都从身上剥离融入那一汪热水里,裴莺满足地叹了口气。
在水里泡了许久,一直到水堪堪要凉,裴莺才起身。
刚将帕腹和小裤穿好,她便听到了门外有两道声音,分别属于霍霆山和辛锦。
前者吩咐了一句,后者应声退下。
“咯吱。”房门被推开。
这间厢房是厩置里最大的一间,分为内间和外间两个部分,彼此间以一道小拱门相连,裴莺在内间泡澡。
已踏入厢房的男人几步就来到了拱门处,拱门是弯月内收的设计,霍霆山站在拱门之下,只差两个巴掌的距离就碰到顶板。
“霍霆山,我还没有好,得等等。”裴莺以为在这个午膳时间点,对方见她久久不下楼,来喊她用膳。
“不着急,夫人慢慢来。”男人慵懒地靠着弯月拱门,将不远处的美景收于眼底。
她背对着他站在地上,赤足踩着一双木屐,木屐之上的两条长腿笔直匀称,一身肌肤欺霜赛雪的白之中又带着健康的粉调,她骨骼纤细,不着外裙时能看见微微的肉感。
他知晓的,他的夫人丰腴绰约。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
身后的目光逐渐灼热,裴莺拿中衣的手稍顿,穿衣速度加快了不少。中衣素来做得宽大些,衣摆垂下,挡住大腿中端。
身后目光热度不减。
裴莺干脆找个话题,“霍霆山,牛羊派发之事怎的这般着急?不是说后日才开始吗?”
她背对着霍霆山,因此没有看到这话出口后,男人本来懒散的神色一滞。
片刻后,霍霆山开口:“柘已运回,之前夫人归心似箭,我便想着快些处理完这边的事,早点和夫人回玄菟郡。”
裴莺没有怀疑。
她确实想早些回去,她和囡囡分别将近两个月了,她怀念得很。
不过说起甘蔗,裴莺想到了她一直未完工的榨汁机图纸。
裴莺问:“我们还要在呼禾县停留几日?”
霍霆山:“最多三日。”
裴莺若有所思,“两日也够了,霍霆山,我需要一个画师,还要一个铁匠。”
霍霆山:“行。”
于是裴莺等午膳用完,两个男人被卫兵领着进厩置,画师是个留着长须的老翁,铁匠则是个壮汉。
裴莺和铁匠大概描述她想要的东西,具体说不出来就比划,对方似懂非懂地领悟后,更正零件用词再告知画师,画师在旁将图画出来。
图纸给裴莺看,有不相符的地方再一点点修改。
这个时代还没有电,裴莺描述的是手摇式榨汁机,而为了提高效率,这台机子的体型不小,涉及的零件也颇多。
足足两日,裴莺都未离开厩置。
两日后,一张图纸诞生了。
裴莺拿着图纸仔细看了看,觉得应该没问题,但是否真如此,还得等回到玄菟郡寻铁匠真正将榨汁机造出来才知道。
明日就离开呼禾县,在厩置宅了将近两日的裴莺,打算下午出去逛逛。
以前她去外地培训,每次回去都会给囡囡带手信,这次回去也得带一些特产。
裴莺在楼下遇到陈世昌,对方朝她拱手作揖,“主母,您要外出?”
裴莺:“是的陈先生。”
不知道是否裴莺的错觉,她感觉在她应声后,对方有一瞬的僵硬。
可能是错觉吧。裴莺心想。
并没有多想,裴莺带着辛锦和武南然,还有几个卫兵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