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眠灯
兖州这边的武将瞬间怒了。
“血口喷人!”
“刘都督,休要胡言。”
现场很快吵成了一团,最后还是霍霆山和黄木勇共同平息了吵闹。
“此事有可能是蓝巾逆贼所为。”黄木勇沉声道:“众位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锁城仔细搜索,将逆贼揪出。”
冀州的陈广陵也觉得此事蹊跷,且行事熟悉,当初他们冀州牧袁丁就是被蓝巾军于背后放了冷箭:“我赞同,众位都冷静些,我们如今内讧,这岂非着了贼人之道。”
霍霆山:“搜城之事交给我来办。”
黄木勇张了张嘴,广平郡是冀州的地盘,他是赵天子亲封的接管冀州大权的使臣,按理说合该全权他负责才是。
但是,他手上没兵。
当初来广平郡来得匆忙,带了不过几十人,而其中还有一半听令于陈广陵,手上人马严重不足,根本无法应对封城搜索这等大事件。
这事到底交给了霍霆山。
*
孟灵儿对前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昨夜发现裴莺失踪后,她焦虑得一宿没睡,今早顶着两个乌漆漆眼圈发愣。
娘亲,她的娘亲去哪儿了?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若娘亲也没了,她也不活了……
呸呸呸,她娘亲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准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这才没回府。
孟灵儿极度焦虑不安,不过她的焦虑仅持续到申时,因为她后知后觉守着她的幽州兵变多了,而且那个脸上有疤的大块头看她的目光并没有怜悯和同情。
若是她娘亲遭遇不测,那蛮子手下的人肯定不会是如今这副神态。
莫不是,他们知道她娘亲没事?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孟灵儿不由打了个激灵。
既然没事,为何不带娘亲回来呢,是不想吗?是不能吧!
或许他们还没找到她娘亲。
孟灵儿越想越激动,虽然她也知晓自己这个猜测过于乐观。但万一呢,万一真如她所想,那就太好了。
她不能一直闷在郡守府里,她得往外面走才行。
“水苏,走,咱们出去逛逛。”孟灵儿支棱起来,但她的昂首阔步仅仅持续到院门口。
熊茂挡在她面前,巨大的疤痕横在他脸上,仿佛会吃孩提:“孟小娘子,你不能出去。”
“为何?”孟灵儿中气不住。
熊茂:“蓝巾贼尚未除干净,如今外头不安生。”
孟灵儿眼露怀疑。
熊茂一本正经地说:“今日城外有蓝巾贼出没,还劫持了司州军的部分物资。”
孟灵儿吓了一跳:“广平郡不是被拿下了吗,蓝巾贼竟未除干净?”
熊茂摇头:“此次起义军与过往不同,更为顽强,也更难对付。”
这话倒是真话,蓝巾军不是一般的起义军,它更偏向于宗教形式的组织,核心层对外宣称受仙人指点,能画符念咒,也能呼风化雨,而加入其中的教徒经年累月后,能得道成仙。
许多百姓未开化,信以为真,一个传一个,最后同化了一大片。
孟灵儿沉默片刻后,小声说:“我不出城,我只在城中逛,城中安全,不会有事的。”
熊茂却说:“如今天色渐晚,明日再说吧。”
这理由有理有据,孟灵儿咬了咬唇,说不出反驳之词。
哼,明日就明日,且给她等着!
*
同一时间,医馆。
裴莺动了动脚腕,虽然还疼,但已比昨日好些了,起码消肿了不少。
“咯滋。”小间的木门推开,端着木盆的辛锦走了进来。
“夫人,奴方才在外面听到了些消息。”辛锦将木盆放下,又将背着的包裹放一旁。
她们离开郡守府时什么都没带,如今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只能重新购置,方才辛锦就是上街采买去了。
裴莺坐在榻上,这间小屋只有一面小窗牗,已不甚明亮的天光照入房中,像碎金般洒在她脸庞上,溜入她透亮的眼瞳里,映得春色满园,也似远山芙蓉般娇艳:“什么消息,是坏消息吗?”
辛锦抿了抿唇,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向夫人提议“离开”是否正确,夫人跟着霍幽州好歹能锦衣玉食,何至于栖身在这间小破房舍中。
但看着面带温和笑容的裴莺,辛锦刚刚的念头很快散了。
不,她没错。
富贵固然不假,但有命享才行。
辛锦:“夫人,奴今日去买衣裳时,在绸庄听见大家都在讨论封城的事。”
裴莺惊愕:“广平郡封城了?这是何故?”
辛锦颔首:“说是城中有残余的蓝巾余孽,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故而先封城。”
裴莺拧起细眉。
封城可不仅仅是封着,很大几率还会排除百姓,一轮轮筛下来,她和辛锦肯定藏不住。
之前她想着回去是因为女儿,如今知道女儿有可能领悟后自行出府,她就不想回去了。
但不回去,搜索问题该如何解决。
“夫人,他们要搜城,我们该如何是好?”辛锦有些焦虑。
裴莺捏了捏手指:“第一轮搜城多半会集中在人口流动性较大的厩置,我们还有时间,容我想想。”
第26章
郡守府, 书房。
整个主院被霍霆山占为己有,书房自然也成了他的地盘。不同于只是安排了巡逻兵巡视的后花园,书房重地设了定点哨兵, 时刻有人站岗。
此时哨兵目光如炬、精神抖擞, 书房里灯火通明。
霍霆山站在窗牗旁, 望着兖州将领所住院子的方向:“兖州那边有何动静?”
沙英回曰:“据送食材的火头军说, 他听见兖州内部起了争执,似还摔了东西。”
沙英对此不意外。
谭进是这次率领兖州军的最高统帅, 如今他一死, 决定权注定旁落。
只要有心想要决定权的, 必会争上一争。
霍霆山:“兖州暂且不管, 搜城之事让人办仔细了,厩置和女闾等地方务必多加派人手排查。若发现夫人踪迹,先别轻举妄动, 立马回来汇报。”
沙英虽不明白这是为何, 但利落应下。
霍霆山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今夜有可能有异动, 命巡逻的卫兵多加留意。”
沙英惊愕:“大将军, 您的意思是有人反其道而行之, 会来一出浑水摸鱼?”
“不无可能。”霍霆山颔首。
谭进的死可能会给某些人提供新思路,多加防范无错。
沙英拱手作揖:“属下记住了。”
霍霆山挥手:“你去办吧,让熊茂进来。”
沙英出去后,熊茂很快快步进来。
他面有郁色, 不用霍霆山开口, 熊茂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大将军,这孟小娘子是个奇怪的, 明明白日还安安静静的,晚间却忽然闹腾起来, 不答应她就一个劲儿的吵,叽叽喳喳,吵得我脑壳疼。”
这番话说完后,熊茂竟发现霍霆山在笑。
男人嘴角勾起,连那双狭长的眼都带着笑,不是平时的冷笑或讥笑,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舒朗。
“大将军?”熊茂觉得他的脑子真的被那小丫头吵糊了,不然他为何看到大将军在笑。
小丫头闹腾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是不是吵着要出去?”霍霆山笑着问。
熊茂眼瞳收缩了下,大惊道:“您如何得知?”
霍霆山轻啧了声:“她都反应过来了,你还想不明白。平时遇事不要一味蛮干,也多动你的脑袋想一想,万一哪日你自个领兵在外,被切断了和大军的通讯,到时你便是你队伍的中枢,武将是你,谋士也是你,总不能你长个大脑袋,就图它够大够沉吧,以后别人提在手上给人家累一累。”
熊茂懵懵的,反应过来什么,他怎么想不明白。但甭管什么,霍霆山这番话叫他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他生得黑,本是看不出脸红,但如今整个人快蒸熟了,竟也瞧得出一二。
霍霆山睨了他一眼,难得发善心给他解释:“她是知晓夫人已了出府。”
熊茂立马道:“原来如此,那我一定看好孟小娘子,绝不让她踏出郡守府一步。”
霍霆山闭了闭眼,片刻后道:“不必。”
熊茂觉得自己又答错了,讷讷喊了声大将军。
看守孟小娘子这个任务是他从沙英那里接来的,沙英后面有旁的事要忙,大将军便将这个任务拨给了他。
他以为看守个小丫头而已,还不是简简单单。只是没料到如今的情形,竟和当初去孟宅找宝贝一般让他头皮发麻。
“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出府也好,游肆也罢,都不必约束着她,也不必理会她做的任何事。只有一点,必须将人看牢了,不许弄丢。”霍霆山淡声道。
熊茂:“唯!”
到底想不明白,心里又痒痒,熊茂怯怯地问:“大将军,这……这又是为何?”
霍霆山转开头,懒得看他。
熊茂这家伙在沙场上勇猛无比,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就是这把刀经常拒绝思考,脑子里拐一个弯儿都嫌多。
“守株待兔,必要时刻给她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