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 第121章

作者:黍宁 标签: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酒气上涌,慕朝游心一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不坏一点?

  王道容十五日约她相见,他虽未曾直言,但她从他的言行顾盼间已经明白过来,他想要她,他想要和她玉成好事。

  她虽然已经屈服,可仍不愿意他这般痛快。

  只有谢蘅。

  只有谢蘅出生陈郡谢氏,虽不及琅琊王氏权势滔天,但王道容既非嫡长,二人在家世地位上也算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她一边在心里跟他道歉,一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回应了他的亲吻。

  少年愣住,松开手,看她一眼,眼神木愣愣的:“我是在梦中吗?”

  慕朝游浑身发抖,呼吸急促,罪恶感如火烧一般从她心口滚过,她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吻住他两瓣薄唇。

  她这才意识到,她其实并不讨厌谢蘅,或许这些数日子的守望相助,也令她对他萌生出淡淡的好感来。

  酒香四溢,唇齿交错间,连她也不住醉了,她努力将全身心都沉浸下来,纵情这一时的罪恶与欢愉。

  难怪南国人深情,在这个残酷的世道,战火纷飞的乱世,谁人不妄图一场醉呢?

  他很快便不再计较这些,他吻她的脸颊、脖颈,细细碎碎的亲吻顺着脖颈一路往下。

  他的吻每过一处,就在她身上引起一阵战栗。

  她感到对未知的恐惧,同时又感到一阵庞大的兴奋与罪恶的窃喜。

  她紧紧地闭上眼,她的呼吸忍不住急促,双颊泛红,感觉到自己被抱起,衣裳被解开。他伏在她的身上。甜蜜的,又古怪的,罪恶的,又快乐的。

  如今她尚有自主选择的机会,与其违背自己的意愿与王道容成事,提前选择一个自己隐约有淡淡好感的男人又有什么错?

  她决心不再多想。

  少女柔软的双臂,可怜可爱的姿态,令他热情洋溢,他渐渐不满足于这样蜻蜓点水的接触,她也不满足他的温顺乏味。

  她清冷乌黑的眸子散发着明亮的光,如漾漾碧波,她的五指插入他发间,引导他的吻落在她的颈肩,引导他轻轻地噬咬,留下一个又一个红艳灼目的痕迹。

  酒坛倾倒了下来,月光如酒般静静荡漾。

  第二天,谢蘅头疼欲裂地醒来。

  他仿佛做了一个久远的,缥缈的梦,梦里有心上人柔软的双臂,甜蜜的双唇。

  他愣了一下,摸到枕边一纸书信,纸上字迹遒媚飘逸,端庄挺拔。

  琅琊王氏一门善书。慕朝游曾随王道容修习书法,她的字迹摆脱不去芳之的影子。

  与昨日梦中的热情不同,清丽的日光照着眼前小楷,错落端正如孤荷挺立。

  信中交代她今日有事先行出门,请他自便,离去之前勿要忘记关门关窗,灶上备有清粥小菜与醒酒汤,热一热就能吃,吃完记得泡在灶边木桶清水中。

  一桩桩,一件件,正如新婚燕尔的妻子耐心嘱咐丈夫。

  谢蘅忙赤着脚从榻上追了出去,推门只见墙角一丛红艳如火的蔷薇在夏风中摇曳生姿,哪里还得见佳人的姿影呢?

第086章

  慕朝游其实并未走远, 她起得早,沿着河呼吸着清晨微凉的晨雾,

  她全然清醒、释然、轻盈了起来。

  王道容以为可以靠占有她的身心来绑架她, 但她偏不如他所愿。

  其实, 细究起来,她实在算不得多么开放的玩咖, 生命的前二十多年里,她甚至是保守的, 循规蹈矩的,一直是个家人老师眼里的乖乖女。

  但慕朝游并不如此以为, 她心里偶尔一闪而过的念头比任何人都要特立独行,桀骜不驯。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想一想, 昨夜算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她抛弃了亲朋,抛弃了身家, 抛弃了身体的枷锁, 抛弃了曾经束缚她的不必要的自尊、羞耻、过剩的道德感, 任由自己享受昨夜一晌贪欢。

  她赤-裸-裸, 光秃秃, 抛弃了一切, 却又比任何时候更坚定自己的所想所求。

  今日十五,今夜她要去跟王道容兑现自己的允诺。

  她在外走走停停,拖延到日暮放在回到家中。

  推门而望,院内蔷薇静静绽放,早已没了谢蘅的踪迹。

  她松了口气, 走到厨下, 只见灶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碗碟被迭放整齐, 灶旁那一桶清水清冽如镜。

  四面门窗也都闭紧严实。

  她一阵默然无语。隔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烧了热水,洗澡换衣。

  夏衣轻薄,慕朝游随手换了件淡绿色的衣裙,乌发松松挽了个发髻,顺扑了一些自制的爽身驱蚊花粉,便不着粉黛,素面朝天地就出了门。

  门前一辆装华贵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阿笪跳下车恭恭敬敬说:“娘子,郎君吩咐小人来迎你回府。”

  四周阒寂无声,蛙鸣如雷,蝉鸣如雨。

  阿笪纳闷地抬起眼,只见慕朝游正一动不动望着面前的车马。

  王道容对于今日这场约会下足了心思,来接她的这驾马车装饰华贵,

  神话中的青鸟驾车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她收敛了心神,跟着阿笪上了车。

  阿笪有意为主人说些好话,路上一直碎碎念念着王道容是如何期待,如何亲力亲为,不假人手地布置着今日的一切,力求细节上的完美无缺。

  他多多少少知道她与王道容此前的僵局,也怕她不给王道容面子。

  出乎意料的是,慕朝游情绪稳定极了,时不时还能与他闲聊几句有的没的。

  阿笪一颗心咕咚揣回了肚子里。

  等到慕朝游到时,早已月上中天。

  穿过重重门洞,绕过几座假山,但见一带清溪枕流,随水经过石舫,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月照西楼,流云走雾,亭台楼阁缥缈如云中。

  因王道容他夜盲,玲珑楼阁间绕烛成列,连星千点,豪奢得令人侧目。

  远处湖中红莲铺火,水浪拍岸,银色的月光遍照红莲如孽。

  阿笪停下脚步说:“娘子,接下来就恕小人不能陪同了,郎君正在楼中等着娘子呢。”

  慕朝游点点头,送别了阿笪,她并未着急上楼,而是慢慢地沿着湖岸走了几步。

  直到,瞥见柳树下静静伫立着的一道颀长人影。

  她本以为王道容今日会打扮得骚气一些,出乎意料的是,他今日打扮得尤为保守。

  少年只穿寻常白色道袍,乌发柔披,眉目如昼,正静望着湖中红莲,清冷眉眼燃几分艳色,又隐约几分如雪的落寞。

  落寞?她心想,他在落寞什么?

  她停下脚步,王道容也注意到了她的动静,默默转过脸来。他没有开口,静睇着她。

  他不开口,她也不说话。

  王道容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嗓音淡静如细雪落下。

  “今夜天心月圆,是个吉兆。朝游愿至,容不胜欢喜。”

  在踏进王氏府大门之前,慕朝游便寻思过许多任何的可能性与开场白。

  没想到甫一见面,王道容竟然温言与她赏月。

  慕朝游心里暗讽他偏偏在此时故作矜持,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王道容不由多看她一眼,他也注意到了她古怪的冷静。他原本想问她是否恨自己,但转念一哂,又觉没必要。

  既已用尽这些下作手段,难道还指望她对自己仍怀有柔情蜜意吗?

  王道容平静地想,他既当了这个婊子,便也不强求这个牌坊了。

  他偏要强求,求到手,日后再徐徐图之,动之以情也不迟。

  这段时日围追堵截,不过是为达目的。如今目的既成,少年周身的气息便一下子柔和下来,又恢复了素日那冷冷淡淡,不染尘埃的渺远净冷来。

  “我在舟上备有美酒。”王道容难得露出几分踌躇青涩之意,嗓音温煦如春日飞花,“你我可放舟赏月。”

  慕朝游点点头:“劳你费心。”便不待王道容把臂来搀,自己主动跳入了泊在岸边的那只小舟上。

  王道容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瞧了瞧她,兀自走上前登舟解缆。

  他并不急色,并未一开门就直入主题。

  实际上,若非面对的人是她,他对情-欲一向不算热衷。有情才有欲,若是只追求寻常□□欢愉,王道容反倒反感光裸的肌肤交缠,□□交换。

  少年据船尾而坐,垂睫弄水,带她剪下硕大的莲花。

  皙白的手指裁一朵荷叶,卷拢如盏,捅破叶心,做一只碧筒饮,注酒递给她。

  王道容偏偏不提正事,东拉西扯,一会儿说起幼时跌入荷花池的趣事,一会儿又说起他父亲幼时偶尔会带他来采莲。

  “他前些时日去了会稽。”王道容想了想说,“前天来了信,不日就要回了,到时候我领你们见一面。”

  慕朝游也听说过他爹王羡公的大名,她诧异的是他这一副带人见家长的态度。

  “我出生卑微,你爹不在乎?”

  王道容:“你的出身确实是件麻烦事。但他性柔心善,不会因为你的出身看低你半分。”

  慕朝游不置可否地拢着荷叶抿了一口,对他出神勾勒的未来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今夜安排,二人分明心知肚明,他却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徘徊不前,始终不进入正题。

  王道容侧眸看她一眼,她不感兴趣,他微微一顿,竟也能觍着脸从容换个话题,指着那荷叶杯说:“这酒是西域运来的蒲桃酒,我记得你以前爱喝这个,特地为你备了,味道如何。”

  慕朝游不冷不热:“难为你有心。”

  王道容摊开手,慕朝游会意将荷叶盏递给他,他神态自若地将她未饮尽的残酒一饮而尽了。

  慕朝游正待他下一步的动作,王道容却拢着荷叶盏,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

  酒气烘得他双颊飞红,少年眸底倒映出波光的滟银色,呈现出月一般的皎皎,孩子一般的纯真。

  隔了好一会儿,少年才眼睫微动,扭脸看她,他白玉脸上洇出淡淡的粉,耳尖乃至脖颈都红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