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生
“你不信我?”他问。
木兮枝不是不相信,刚在想不是他放走罗刹鸟,那就应该是妖族,想得出了神,这时才记起回他:“我就勉为其难地信你吧。”
祝玄知:“既然这么勉为其难,那你还是不要信了。”
木兮枝不想跟他说话了。
木千澈向长老们交代好罗刹鸟的事,转头对木兮枝说:“绾绾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随祝公子前往扶风寻找冰石。”
“就我一个人?”木兮枝早便推断出他会派自己去扶风,但她一个人陪着去?有点危险……
谁知祝玄知会不会恩将仇报,半路蓄意报复她。
虽说祝玄知现在的一半灵力被木千澈连同聚阳之火封在了体内,但木兮枝还是想小心为上。
“不是,我会多派几个弟子和你一起的。”木千澈回完她,看向祝玄知,“祝公子保重身体,回云中后请帮我向你父亲问好。”
他这是客套的话。
琴川与云中是有一桩十几年前就定下,未履行的婚约,但不代表他们一直以来都来往密切,问好也是家主之间的基本礼仪罢了。
祝玄知微顿:“好。”
只要有人提到自己父亲云中家主,祝玄知的表情就不怎么自然,总能想起他的偏心,眼底不禁染上挥之不去的恨与狠毒、阴鸷。
但祝玄知素来掩饰得很好,长睫一垂,人们的注意力便会放到他眼角处的那颗鲜红泪痣上。
*
鬼鸟袭击琴川一事也告一段落,木兮枝的大哥木则青临危不乱,功不可没。带领众弟子处理完鬼鸟后,他又被木千澈委以重任。
——护送云中大公子“祝令舟”到扶风地界寻找冰石。
同行的木兮枝连续赶了三天路,一脸的生无可恋。前往扶风的路上,他们从不停下来好好吃一顿,吃的全是硬邦邦的难吃干粮。
历经三天,他们终于在今日天黑前来到扶风地界,木兮枝立刻变得生机勃勃,想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去找那个什么冰石。
不是她不分轻重缓急,而是吃饱喝足了才有精力去找。
所有修士的灵力与身体情况息息相关,身体不好,灵力一般不充裕,万一遇上危险会吃力。
他们现在到的是扶风地界的一个小镇,一进去就能看见沿街摆摊的大大小小商贩,两侧高楼林立,酒馆茶楼书斋应有尽有。
食肆就开在进镇子的第一条侧街上,食物香气四溢。
木兮枝闻着心情好了不少,没忘叫祝玄知不喜欢听的名字:“祝令舟,你想吃什么呀。”
祝玄知知道她就是成心的:“什么都不想吃。”
“这怎么行呢。”木兮枝念及他身体不好,适可而止地气他,语气放缓了点,“好了,不跟你吵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谁跟你吵了?”祝玄知告诉过自己不要理会木兮枝,可听见她气人的语调,总会忍不住。
其他几人旁观不语。
一开始见他们斗嘴,木则青几人还劝一劝,后来习以为常了,因为他们在短短的三天内吵架不下几十回,都是为了小事而吵。
也不知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寒霜城初见时分明还挺友好的,木则青疑惑虽疑惑,却不会因此问自己的妹妹。
是他不懂年轻的一辈了。
木兮枝揉着自己不知为何变得很沉的肩头,又跟祝玄知吵起来了:“就是你啊,整天跟我吵,你不跟我吵,我怎么会跟你吵。”
他忍无可忍:“你闭嘴。”
木兮枝:“就不。”
木则青默默封闭自己听感,他们这是没完没了了,传闻云中大公子祝令舟性情温和,这几日看来都是假的,世间传闻不可尽信。
木兮枝最后还是买了堆吃的,去找客栈途中看到卖镜子的摊子,感觉这里的镜子异常精美,又把吃的扔给随行的师兄师姐。
祝玄知也被她塞了两串香甜的冰糖葫芦,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在前方的木兮枝挑选了一把云雷纹地的蟠螭纹镜,坐在躺椅里的老板见有客人来,立刻起身:“姑娘这是看中了这面镜子?”
木兮枝笑着“嗯”了一声,拿起这把云雷纹地的蟠螭纹镜照了照,笑容瞬间凝滞在唇边。
镜子里不止她一人。
难怪进镇子不久后,肩膀附近就变得很沉很累,原来是有阴邪的东西趴在她身上呢……不开天眼的木兮枝只能透过镜子看到。
她与那东西对上视线。
此物虽穿着被鲜血染红一大半的白色长裙,容貌却难辨雌雄,似人非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死白有裂痕,中间溢出一些青色液体。
它抓住木兮枝肩膀的双手瘦到只剩下一层森森白骨,眼睛赤红,两颗尖尖的獠牙带着血水,正欲朝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咬去。
木兮枝嘴角猛地一抽。
第22章
什么玩意儿?
“砰”一声,木兮枝本能地将这面镜子砸向自己的后背,老板一头雾水:“姑娘您这是?”
用还算坚硬的镜子精准无比地砸向邪物的长獠牙后,木兮枝指尖飞快凝起灵力,可触碰邪物实体,她双手继而往后一抓,将它摔出去。
木兮枝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他们看不见邪物,只看见她一连串流畅却又无厘头的动作,顿时议论纷纷,有不少人怀疑这个俏丽的小姑娘是在耍杂技。
木则青迅速开天眼,看到邪物的刹那,他化出驱邪桃木剑,身手极敏捷刺向身份不明的邪物。无论遇到什么,先保护自家妹妹。
木兮枝有木则青相助,对付起邪物愈发地游刃有余了。
百姓们见木兮枝连续翻了几个高难度的跟斗,又见木则青使出桃木剑,越看越觉得他们是在当街耍杂技,看得津津有味。
祝玄知没帮忙的意思,先看木兮枝一眼,再看邪物。
木兮枝的师兄涂山边叙眼疾手快地给看戏的百姓设下护身结界,防止邪物意外伤及他们,不忘嘱咐道:“小师妹小心点!”
她师姐岁轻也则替涂山边叙加固结界,有好奇心重的男子想凑近看他们在做什么,被结界挡住,随即大喊:“我怎么过不去?”
他声音响亮,传遍四周。
街上的其他百姓跟着尝试,却也不得入内,不由感叹:“这是什么杂技?竟如此神奇。”
一道不知从何传出的哨声骤然落在众人耳中,邪物知道今日不能得逞,抛下木兮枝等人,熟练沿着镇子的房屋攀爬逃离。
木兮枝没追。
这只邪物显然有同伙,贸然追去,恐会正中对方下怀。
木则青也深谙此理,同样没追它,先快步走到木兮枝面前,又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
木兮枝抬手摸了摸被邪物趴过的肩背,没沾上污秽,暗叹自己倒霉,他们几人是一起踏进这镇子的,邪物偏偏盯上她了。
莫不是觉得她修为最弱?
也不对啊,仔细算来,被木千澈用符封住了一半灵力的“祝令舟”才是他们当中最弱的。
奇了怪了。
眼下无从追查邪物从何来,还是先安顿下来找到冰石再说。
木兮枝掏银子赔卖镜子的老板,那邪物的獠牙出奇的锋利结实,用来砸它的镜子出现了裂缝,它的獠牙几乎还是完好无损。
邪物离去,涂山边叙撤下护百姓的结界,行人又能畅通无阻了,有几位百姓扔了两三个铜板到地上,真把他们当成耍杂技的了。
木则青压根没放心上。
木兮枝倒是弯腰捡起来了,百姓们打赏的铜板虽不多,但好歹也是能花的钱,她来者不拒。
捡完钱,木兮枝用帕子擦了擦双手沾到的灰尘。
随后她抽掉祝玄知忘记扔的冰糖葫芦,还好心留一串既红又圆的给他:“剩下那串是答谢你帮我拿冰糖葫芦的,谢了。”
祝玄知这些天可能跟木兮枝吵架吵习惯了,下意识地回一句:“谁稀罕你的冰糖葫芦。”
“你啊。”她笑眯眯。
他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垂眸看她:“我何时说过。”
木兮枝脸皮厚如砧板,咬下一颗裹着糖浆的冰糖葫芦,腮帮微鼓,咬字不清:“我说的。”
祝玄知还想反驳,木兮枝似无心碰了碰他的手。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转眼间传遍他四肢百骸,祝玄知忽然就说不出话了,指尖还无意识往前靠了下,似是想将那抹触感留下。
其实木兮枝不是无心的。
之前偶然发现她一碰到祝玄知,就能在须臾间化解他对她产生的杀意。这三天来,又偶然发现,碰他好像也可以化解他的怒意。
木兮枝经常这样做。
因为木兮枝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很少会委屈自己。
如果“祝令舟”说了不中听的话,她就会怼回去。一来二去,他便会对她生杀意和怒意。
杀意不伤身,怒意伤身,“祝令舟”病殃殃的,万一被她气得一下子驾鹤西去了呢,所以木兮枝怼完人就会碰碰他,消除怒意。
这一次也不例外。
木兮枝见他脸色好了点,放心地吃自己的冰糖葫芦了。
祝玄知不得不怀疑木兮枝是有意而为之了,目光如审视般扫过她,却见一滴汗沿着木兮枝脸颊滑落,坠到锁骨,没入齐胸襦裙。
露出来的两截锁骨细细白白的,十分精致,恍若上等工艺品。
木兮枝前不久刚与邪物缠斗片刻,加之天气炎热,易出汗,出汗后皮肤愈加白皙,且多了点运动过的粉色,更添几分灵动。
此次出行低调,她没穿琴川弟子服,穿的是薄纱齐胸襦裙,裙摆边缘绣着一些难以叫出名字的花草,颜色偏青,既简单又好看。
她梳了个双髻,绑发丝绦被风吹得拂动,叫人想抓住。
祝玄知指尖微动,收回视线,鼻间始终萦绕着冰糖葫芦的味道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儿香。
他跟木兮枝拉开了距离。
木兮枝却好像要跟他作对,祝玄知一拉开距离,她就会又靠过来,女儿香越发浓郁扑鼻。
“你为什么一定要站在我旁边?”祝玄知不再动,低头看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木兮枝,她也正仰头看他,几缕碎发落在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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