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生
因为木兮枝喜欢的是祝令舟。祝玄知垂眸,他忽而萌发了若她将来知道真相后要回祝令舟身边,便果断杀了她的阴暗念头。
如此?一来,能?用这?种方式将她对他的“喜欢”永远留存下来。
祝玄知得不到的,旁人也别想得到,抢不过来就毁掉,所有人都得不到,也好过他得不到。
下好决心?后,他却渴求着木兮枝的更多触碰,无意识地吻过她侧颈。祝玄知自认对木兮枝起了杀意,但她腕间的木镯并无动静。
木兮枝对此?毫不知情。
唯见木兮枝抬了抬手,擦过祝玄知。他爱干净,她是知道的,爱干净的人哪处都是干净的。
祝玄知情不自禁地往木兮枝身上?靠,只?想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他本来就对她这?个人有着古怪又极其强烈的渴肤症。
红衣之下,颜色分明。
他原是很白,泛了红,因为即使?是普通的牵手也会?令祝玄知兴奋,更别提她主动碰他。
被木兮枝碰久后的晕眩感如约而至,比以往每一次更甚。
祝玄知撑在身后的手抓紧细细的一根榻杆,交错的青筋仿佛要穿破手背那层薄薄的皮出来。
“咔嚓”一声,那一根细榻杆被他捏断了,一截滚落榻下。
另一截还在祝玄知手里,他用断得有些尖的那头刺伤掌心?,没半分犹豫,疼意冲淡了晕眩感。为了保持清醒,甘愿自伤。
祝玄知双手在后面,木兮枝没看到他流血了,也没能?闻到血味,原因是他身上?的香气正?萦绕在她鼻间,其他味道都闻不到了。
只?要晕眩感变重,祝玄知就自伤一次,掌心?血肉模糊。
木兮枝还在帮他。
可不行,他皮肤上?的血虽不再朝外渗出来,但那些细微的裂缝也不动了,没再像刚才那样愈合。这?样怎么行,她忙想别的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
假如这?个办法行不通,可能?得她……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木兮枝松开祝玄知,后者抬起眼看她,眼尾泛红,泪痣在长睫的阴影下若隐若现,眼神带惑。
在祝玄知带惑的眼神下,她慢慢地躺了下去,像要睡觉了。
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幼时,云中家?主将他扔给仆从看着,他们见家?主不疼爱他,甚至冷待他,便在他面前没顾忌,闲聊什么事也不曾避开他。
他就算不想听,也听了一点,毕竟当时还小,还没找到机会?修炼,连个隔音术法都不会?。
长大后,他遗忘得七七八八了,但今夜又想起来一些。
木兮枝这?是要换他来主动碰着她,祝玄知低着头,极缓地俯身到木兮枝面前,亲她那道消失了的伤口,他的香气浓郁了点。
现如今,祝玄知的晕眩感到达前所未有的境地,他掐了掐掌心?的伤,血染红了被褥的瞬间,神智也跟着清醒几?分,还想被她碰。
半个时辰后。
木兮枝迷迷糊糊想往外挪动,祝玄知却握住她的手往回拉。木兮枝恍惚中感觉有几?滴温热的水落下来,很清,像眼泪。
她顿觉奇怪,想睁大眼看仔细点。祝玄知抽掉木兮枝发间的丝绦绑住了她双眼,木兮枝彻底陷入黑暗中,只?听见他压着声呼吸。
祝玄知之所以蒙住木兮枝眼睛,就是因为发现自己会?落泪。
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他会?反常地落泪,这?也是祝玄知今天才发现的,哪怕木兮枝是为了救他而碰他,结果依然不变。
祝玄知如今凝聚不了灵力往眼角处幻化泪痣,用朱砂点的泪痣还可能?会?被泪水模糊掉。
那将意味着什么?
祝玄知不想木兮枝看到泪痣消失,于是当下便拿过丝绦,飞快蒙上?了她的眼,隔绝视线。
睡过去前一刻,木兮枝一边想着腿真热,一边想刚刚那是祝玄知的眼泪,还是他流下的汗水,或是她的错觉?
可能?吧。
是眼泪的可能?性着实低到不能?再低了,木兮枝至今还没见过祝玄知哭过,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掉眼泪。
荒谬。
大雨忽至,打散了木兮枝忆起的画面,将她拉回到现实中。
穿戴整齐的祝玄知就站在她身边,不似昨夜那样,那股稀奇的香气也完全收敛了起来。
“哗啦”一声,雨兜头浇下,扶风弟子马上?给他们拿来两把纸伞。修士的灵力珍贵,一般不会?用来遮挡雨水,都是撑伞的。
木兮枝接过扶风弟子手中的纸伞,没让对方为自己撑伞。
祝玄知也接过了纸伞。
他生性多疑,不信任陌生人,也容不得陌生人近身,要防着他们会?突然出手伤他,保持适当距离才能?看清他们,更方便他反杀。
扶风弟子见他们不需要自己撑伞便回到原位,又见他们持伞抬步,赶紧继续向前走带路。
地牢在扶风的偏僻处。
越过数道长廊,再走几?座水桥,最后拐过闲置的楼阁才看到前方立有一块写着地牢的石碑。
但前方仅有一块石碑而已,放眼看去都是平地,根本看不见地牢入口,等级较高的扶风弟子上?前去,拿出弟子玉牌贴近石碑。
平地往两侧裂开,现出一道地门?,这?是进入地牢的入口。
只?是木兮枝没能?顺利进去,水寒玉匆匆地赶来拦住他们。她望着祝玄知:“你?们休想进去见张钰,尤其是你?,你?绝不能?进去。”
也不知她消息从何?来的,这?么及时,竟然能?赶得及过来。从他们出发到现在,时间并不长,说明她往院子四周安插了眼线。
木兮枝当来拦人的水寒玉不存在,还故意地朝前走了几?步。
水寒玉拿出长剑,直指她脖颈,警告道:“木姑娘,你?再往前走半步,别怪我不客气。”
真是难缠,木兮枝垂眸看架在自己脖颈的剑,尽量耐着性子:“你?父亲也知道我们来看张钰这?件事,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借机进去杀张钰,他又反抗不得。”
木兮枝深呼吸:“三小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如果我们想杀张钰,在抓住他的时候就杀了,何?必等到来扶风再动手?”
水寒玉目光冷:“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们留他一命。”
她道:“不用客气。”
说不用客气那是存心?气人,不过木兮枝还是认为他们没错。
尽管“祝令舟”一些行为确实有点出格,又是断人手脚,又是割人舌,但相较于张钰要杀他们,这?两样也不算得什么了。
水寒玉听出来了:“无论如何?,你?们今日?别想进去。之前这?位云中大公子废了他的手脚,断他舌,现在呢,还想对他做什么?”
木兮枝:“……”
她说到激动处,长剑微微上?前倾,木兮枝感受到一阵凉意,刚想躲开,或者捏住对方怼过来的剑那一刻,水寒玉的剑齐截断了。
祝玄知出的手。
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这?是只?有四阶修为的初级中阶修士?水寒玉惊诧:“你?!”
但她并没有深思,脑子被愤怒占据着,只?想给他一个教训。
水寒玉正?要动手,扶风大长老出现了。他奉家?主之命过来带走来地牢门?前闹事的水寒玉。
她自然不从大长老。
“你?给我滚。”
大长老面不改色,低声道:“三小姐,在下冒犯了。”话?落,打晕她,又跟木兮枝他们道歉,“惊扰了两位,实在不好意思。”
木兮枝“嗯”了一声。
这?里是扶风,扶风家?主能?即刻得知水寒玉的行踪,正?在做什么事,能?迅速派人过来把为难他们的水寒玉带走,并不奇怪。
因为他是家?主,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必要把握着整个扶风的动静,以便作出应对之策。
大长老将晕过去的水寒玉交给丫鬟,准备跟她们一同离开。
祝玄知眼神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水寒玉,笑着道:“大长老,且慢,我想问,昨日?之事,你?们调查可有眉目了?是何?人要杀我?”
大长老身形一僵,扯出带有歉意的笑容:“尚未,不过家?主已经勒令众人在三日?内查出幕后之人,相信不日?后便有消息。”
祝玄知笑而不语。
大长老不久留,带人走。
那个扶风弟子拿回自己的弟子玉牌放好,请他们进去。等级较低的扶风弟子接过木兮枝收起的纸伞,但守在外面没跟进去。
也就是说不够等级的扶风弟子是不能?进地牢的,木兮枝同祝玄知随能?进去的扶风弟子进去。
地牢有股阴森的湿气,即使?通道两侧点着烛火也驱散不去。
每隔百步就会?有一个扶风弟子把守,一见到他们就行礼,虽不知来者是何?身份,但能?由高级弟子领进来的,想必是扶风的贵客。
关押张钰的牢房在最里面,木兮枝走了片刻才看到被绑在石榻上?、脑后垫着厚重被褥的张钰。
他原先眉目俊朗,面如冠玉,如今瘦骨嶙峋,瘦脱相了。
张钰双眼空洞地看着上?方,仿佛不知道有人来,就算木兮枝走到了他身边,也同样没反应。
“张钰。”
直到祝玄知开口,张钰才给他们一点反应,眼神缓慢聚焦,偏头看向他们。红衣少年容貌绮丽,站着时习惯面朝木兮枝。
不过这?点小细节,唯有张钰发觉了,因为以前的那个“张钰”也喜欢这?样面朝喜黛,无论是站着、坐着、躺着,还是说话?都是。
张钰喉间再次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有话?想对木兮枝说。
可惜说不出话?了。
祝玄知知道张钰想对她说什么,无非是想说他不是祝令舟。
他一步一步走近张钰,微歪头一笑,好看的狐狸眼弯起弧度,温和无害的纯良姿态:“听说你?想自我了断,但被人救了回来。”
张钰向木兮枝那方向眨了几?下眼,希望她能?看懂他的意思。
可木兮枝能?看懂才怪。
祝玄知笑意加深,眼底的杀意却渐浓,他像好心?道:“你?眼睛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挖了。
木兮枝也走过去,言归正?传:“张钰,我再问你?一遍,地下河一事是不是你?瞒着云中家?主做的?是的话?,你?就点一下头。”
张钰不动。
她心?道还挺犟,观察着张钰神情变化,还想试探他几?句。
却见张钰趁祝玄知不注意时,不断地往地面看去。木兮枝扫了一眼,那里好像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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