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夜一灯明
“不必了,”裴之珩不知何时已?走到舱门前,淡声道?∶“裴某非是?瘸了,不过还?是?多谢将军好意?。”
林岁岁闻言愣了片刻,忙道?∶“将军,他这人说话就这样,你可?别……”
尹曼琳只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一行人陆续从?船上走下,却见街道?中各个?角落张灯结彩,似有喜事。
第48章 祸端
“殿下, 您今日?可真是好看,”婢女轻梳着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对镜赞叹道∶“就连奴婢见了?, 也忍不住为您倾心呢。”
“玉环, 你又打?趣我,”沈茵莱用手帕轻捂嘴,低低笑了?一声, 虽是嗔怪的话,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玉环听罢也跟着抿唇笑了?起来∶“奴婢不敢,”她说?罢, 将少?女头上?的珠钗插回了?玉簪里,再拿出一根精美?的白色丝带为其挽了?个精致的发髻。
“殿下,门外林姑娘求见。”有一人步履匆匆前来禀报道。
沈茵莱一喜, 忙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裙便向门口迎了?出去。
门外之人似比往日?消瘦了?不少?, 见到她时明显愣了?愣,盈盈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
“岁岁,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沈茵莱弯唇一笑,颊边漾出浅浅梨涡。她轻展双手,在姑娘面前转了?一圈, 道∶“你瞧, 我今日?打?扮得如何?”
眼前人身着一袭嫁衣,面上?涂抹了?胭脂粉黛,红嫁衣之上?星星点点缀了?许多?闪着光亮的饰品。
“殿下,你这是?”
沈茵莱抿唇笑着, 忽而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三日?后, 便要穿着这一身,去向郑公子提亲。”
“提亲?”林岁岁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一时间竟记不起对方口中的‘郑公子’为何人。
忽地一张脸浮现在脑海中,她微蹙眉头,试探着问道∶“是先前殿下与我提起过,在春日?坊做伙计的那位郑锦文么??”
沈茵莱笑着点头,轻握着对方的手心,脸颊微微泛红,羞涩道∶“他这人脸皮薄得很,便只能我主?动了?。只是他还不知晓此事呢,三日?后我便要给他一个惊喜。”
见对方一直不语,她奇怪地偏了?偏头,撇撇嘴道∶“岁岁,你怎么?了??可是有何话要说??”
“殿下若要,我自然是开心的,”林岁岁扫视周遭,见四下无人后,握住沈茵莱手心,只道∶“只是臣女仍是希望殿下三思?,择一个良人,与其共度余生才好。”
沈茵莱目光中透露出不解,也明白她的意思?,便一语道破道∶“你的意思?是,我要与锦文提亲一事,仍需再三斟酌?”
“可我与他相识已久,又怎会不知他的为人?”
“殿下,我……”
“好了?,不必再说?了?,”沈茵莱垂下眸去,眼中满是失落。她松开林岁岁的手,紧走几步背过身去,微仰起头,叹息道∶“虽不知岁岁你对他有何偏见,只是你也知晓我对他的心意,若你还是要劝我,那便不必再费口舌了?,请回吧。”
林岁岁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愕然地盯着对方背影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话的确过于直白了?。
“娘子——”
只听身后蓦地响起一声叫唤,林岁岁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少?年?唇角噙笑,温声道∶“我家?娘子方才被迷昏了?头脑,还请公主?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林岁岁心头倏然一跳,两眼直盯着他,压低声音道∶“你在说?什么??”
“娘子,岳父等人已在家?中候着了?,莫要让他们久等,”对方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俯首对前方作了?一礼,道∶“公主?殿下,我家?娘子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欸……”
林岁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人拽了?出去。
直至踏出宫门,四下里再无旁人,裴之珩才微微俯下身子,目光停留在姑娘脸上?,轻笑道∶“二小姐不打?算答谢在下么??”
林岁岁微挑起眉梢,未多?加思?考便抽出手在他额上?轻弹了?一下∶“那今日?便先记你一功。”
少?年?微微僵住,随即眼中流过笑意,正?欲再开口之时,却被前方传来的一道声线打?断。
“二小姐,不好了?二小姐。”
只见一丫鬟行色匆匆地跑来,一见了?林岁岁,更是踹得说?不出话来。
林岁岁伸手拍着她的背∶“春兰,你怎的这般着急,这是发生了?何事?”
静待春兰开口之时,她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二小姐,家?主?,家?主?他,”春兰气息平稳了?下来,她仰起头,眼中覆了?一层水汽,“家?主?他杀了?人,眼下林府已经被一帮民众给抄了?。”
林岁岁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她挽起春兰的手,再度问道∶“春兰,你方才所说?,可否属实?”
春兰咬住下唇,苍白无力地点了?点头。
林岁岁险些站不住脚,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便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殿下——”
只闻得一阵马蹄声,便见一人驾马而来。马匹在三人面前停稳后,宋辞从上?跃下,拍了?拍马背,向着他家?殿下邀功道∶“您瞧,这马儿尚可吧?属下早知您今日返程,特地备了?马车……”
“先送她二人回府,”不等他说?完,裴之珩便硬生生打?断道∶“最好快些。”
见他们三人皆面色凝重,宋辞便也立刻收敛了?笑容,应道∶“是,属下这就快马加鞭送二位姑娘回府。”
“春兰,你且细细说?与我听,这两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上了马车,林岁岁仍觉不可置信她握住春兰的手,温声询问道。
林寂向来胆小懦弱,连谢妙蓉的话都不敢不恭维,怎的会做出杀人一事?
“小姐,您有所不知,”春兰抹干净脸上?的泪珠,带着哭腔道∶“那日?家?主?说?是要去酒肆饮酒,可春兰不曾跟去,也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家?主?忽然就性情大变,挥舞着大刀在酒肆内伤了?许多?人。”
“这镇上?还有谁不知晓家?主?为人温润和善?可那帮人根本就不听我们说?的,抄了?利器在林府门前蹲了?两天两夜,春兰方才还是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爬墙溜出来的。”
“竟有此事……”林岁岁安抚她道∶“春兰,你可还记得,我爹他去的,是哪家?酒肆?”
春兰用帕子擦着泪,答道∶“就是离林府最近的那家?春日?坊。”
春日?坊……林岁岁只觉这名字耳熟,还未细想便察觉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人一把拉开,刺眼的阳光便照了?进来。
“林寂杀人偿命,林府举家?入狱,不得好死……”
一众身裹布衣的人举着手中武器,将林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声讨声一浪高过一浪。
“小姐,”春兰进攥住她的衣角,被吓得哭出声来∶“您不能过去,他们会打?死我们的。”
林岁岁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亦是不敢贸然上?前。她知晓这帮民众无辜,可也清楚得很,此时若强硬同他们讲理,无异于往火坑里浇油,非但无济于事,还可能更激起众怒。
“他们在那!那是林府的马车,官府不管,那我们就自己抄家?伙弄死他们。”
不料还是引起了?注意,众人气势汹汹地一涌而上?,冲在最前方的几人却蓦地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裴之珩挡在她二人身前,指尖灵力未散,他冷冷扫视过去,忽地一笑∶“还有人想像他们一样么??”
众人士气顿时被灭去一半,皆往后退去,互相怂恿着,却是半晌都无人再敢上?前。
“你的伤……”林岁岁紧盯着他的伤口处。
“无妨,”裴之珩解下缠在臂上?的绷带,淡声道∶“你先进去,外面有我守着。”
眼下能与他们周旋的也只有恋爱脑了?,林岁岁又看了?他几眼,轻声道∶“我很快便会出来,你可别再受伤了?。”
说?罢她拉起一旁被吓傻了?的春兰,快步往府内走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走过,却奈何还有一人守着,便无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爹爹,”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林岁岁心头稍微放松了?些,她边走边唤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见无人应答,她便加快了?脚步,踏进大堂之时,便见屋内一片死寂,林寂僵硬地坐在椅上?,面容憔悴不堪。旁的两位女子双目红肿,显然是哭了?许久。
听见她的声音,直坐着的人才略微有了?反应,却也只是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言语。
宋凝华见状忙迎上?前去,紧握着林岁岁的手,声音还有些哭后的沙哑∶“岁岁,你先去房内回避一下罢,你爹他……”她回过头去,这一看又是要落下泪来。
“你莫怪你爹爹,此事绝非他本意……”
“女儿自然知晓,爹爹定是无辜的,”林岁岁视线绕过她,直直向后头的林寂看去,“只是若想让旁人也知晓爹爹的无辜,还请先让女儿明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岁岁,你怎能如此和你爹爹说?话?”宋凝华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嗔怪道。
“罢了?,”林寂垂下头摆了?摆手,声音显得苍老了?许多?∶“你想知道,爹说?与你听便是了?。”
林岁岁看向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林寂猛灌了?口水,这才缓缓道∶“那日?,我打?理完药铺的事,突发奇想去了?趟酒肆……”
——
“小二,给我来杯酒水。”林寂今日?接待了?不少?客人,面带春风,一进门便随意找了?个无人的位子坐下。
“来了?!”店小二高声应道,可等了?半晌,给他端来酒的却是个衣衫破旧的少?年?。
第49章 借钱
“客官, 您的酒水。”少年颤巍巍地将酒壶搁下,视线却不时地从林寂身?上扫过。
约莫是没有足够的银子置办衣裳,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之味, 混着酒水的浓香, 一齐扑入鼻中。
林寂不觉向后仰了仰身?子,却又想起酒肆内客人?众多,便抬手斟满了两盏酒, 假意笑道∶“辛苦了,不妨坐下一同喝一杯如何?”
少年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眸中流过一缕诧异, 连连摆着手退至一旁,嘴里喃喃自?语着∶“我喝不起,喝不起……”
林寂本也没有诚心想要与他?共进酒水, 见其拒绝, 反而放下了心来,一手端起酒壶,很快便喝得见了底。
“人?呢?把酒给我续上。”林寂喝得半醉,从腰间掏出两枚银子重重拍在?桌面,隐约见给自?己端来酒水的又是方?才那位少年,他?极不耐烦地推了那人?一把, 脱口而出∶“你们这酒肆是没有别的小厮了吗?”
郑锦文?被人?推了一把, 也不敢反抗,只得默默将酒壶搁下,随即快步离开了对方?视线。
人?群中有人?看出他?是喝醉了,于是笑嘻嘻地坐到一侧的椅上, 一手搭上他?的肩,打趣道∶“林大郎中今日?怎的也有空来饮这酒肆了?”
那人?瞥见桌上还有另一杯斟满了酒的杯子, 便将其举起,在?林寂的瓶身?处碰了碰,道∶“饮酒一事怎么能?不叫上我呢?独自?喝酒可就?没意思了啊。”
“谁准许你坐这了?”
手中酒杯重重拍下,酒水将红木制成的桌子润湿了一大片,林寂怒瞪那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道∶“徐富,你不过一介草民,有何资格与我同坐一桌?”
那位名唤徐富的让他?这副神情吓了一跳,此言一出,自?觉扫兴,便悻悻起了身?,嘟哝了句∶“你不过也就?是个破郎中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若不是人?多给你点面子,谁乐意同你一道?”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林寂忽地将陶器摔碎,随手拾起一块碎片,将尖锐一端对着那人?,“你敢再把方?才那段话说一遍试试?”
这回动?静闹得太大,众人?纷纷投来视线,大多却只是看热闹,无人?上前?阻拦。
“你……”徐富本也打起了退堂鼓,但见围观群众愈来愈多,若他?此时转身?就?走?,岂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承认自?己连一个郎中也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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