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是星星大
“事到如今,本王不可能再连夜出城。你们若执意欺瞒本王,只会让事态愈发失控。”
小寿王强装镇定,企图说服两名侍卫。
说不害怕是假的。
旦夕祸福难以预料,尤其是皇家的人,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那几个皇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侍卫的嘴却像是被浆糊黏住一般,“若无上命,属下不敢妄言,还请王爷恕罪。”
小寿王无奈瞥了两侍卫一眼,“罢了,先去医馆吧,好歹得把谎圆了不是?”
说罢,他靠在车壁上,余光扫过两侧车窗外。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隐匿在黑暗中。
早在钟祈出现之时,侍卫便暗中传了信给萧景榕。
萧景榕沉着脸听完回禀,心中笼罩着层层疑云。
他之所以要送小寿王出城,一则是想进一步坐实他出门游玩不在京中一事,二则凭那小子的性格,只怕消停不了几天。
若是叫那小子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保不齐会闹出什么乱子,不如让他暂且离开是非之地。
为此还特意等到尘埃落定、凶手伏诛之时才遣人将他送出城去,就是怕刚出事,他立马离京,太过引人注目。
钟祈又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背后必定还有另一个推手。
萧景榕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掌控,比起揪出藏在暗处的人,他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
“李培顺,传封柏来。”
李培顺大气不敢喘,躬身下去传话。
毕竟但凡用到封柏,就证明他家主子要取人性命,谁都不敢这时候上赶着触霉头。
第209章 陈司直之死-
眼见再过十二个时辰便是凌行川受刑的日子。
韩禧虽查到些眉目,却又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远。
他走到僻静处,忽闻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借我十个铜板呗,下回发了月钱还你。”
“你这不是戴着荷包呢嘛?”
“我虽有荷包,里面却没装钱呐。”
原是两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在说悄悄话。
韩禧听着没什么异常,便掉头往回走。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顿住脚。
空有荷包,不置一物。
那个房间当日虽有客人,却不代表那人一定是凶手啊。
他卯足了力气查那人是谁,却偏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之前西域商人杀人案时,苏姐姐就曾提醒过他们破案首先要找到凶手的动机。
倘若那个房间住的人当真是朝廷拼了命都要保下来的皇亲国戚。
他杀害齐越使臣的理由是什么?
要拉弓射箭,还一击即中,就算此人曾经饮酒,也必定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脑子至少大半清醒。
若没有凌行川这般的国仇家恨,很难冲动到杀人的地步。
毕竟大雍和齐越开战,若真战败了割地赔款,到头来他们这些贵族的利益也难免受损。
除非那人就是单纯的胡作非为,唯恐天下不乱。
但他从未听说过皇亲国戚里有这么一号人。
韩禧将案子在脑中过了一遍,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点。
他加快步子就想去验证自己的想法,却在半路被人拦住,“小韩大人,你快去看看吧,陈司直不行了!”
韩禧瞳孔急剧收缩,飞速跟着来人行至一处房间。
房门打开,里面围着好些人。
陈司直直挺挺躺在床上,面色灰败。
一侧的大夫已经在收拾医箱准备离去。
韩禧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艰难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不多时,大理寺卿也步履匆匆地赶到,“怎么回事?”
“陈司直忧思过度,突发恶疾,已经请大夫诊治过了,实在……无力回天。”
大理寺卿闻言面露沉痛,走到陈司直面前哀叹,“本官早劝他好好养病,没强行将他赶回家休息,实乃本官之过啊。”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对大理寺卿表示宽慰。
韩禧倚在门框边冷眼看着几人虚情假意的表演。
他甚至没勇气凑近去看躺在床上的陈司直。
直到来了人要将陈司直的遗体抬走,韩禧才跪在他面前喊了两声师父。
陈司直无儿无女,他的丧事自然由大理寺出面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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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中,苍白的纸花簇拥着冰冷的灵柩,香烛的烟雾弥漫四散。
众人肃跪堂前,神色哀戚。
大理寺卿甚至亲自为其诵祭文。
“夫为官者,当以清正为要,以廉明为本。今有大理寺司直陈文济,其德其行,堪为世范,实乃百官之楷模,万民之福祉。
陈司直,出身名门,幼承家训,心怀壮志,素有济世安邦之宏愿。及冠入仕,秉持正义,坚守清廉,不为权势所屈,不为私利所诱……”
韩禧看到这一切只觉讽刺。
陈司直在世时,他们没人站在他那一头,甚至包括他这个徒弟也想着阻止他。
如今人没了,却在这儿假惺惺地歌功颂德。
韩禧环顾一圈发现林珣不在。
他霎时意识到什么,找了个借口退出灵堂,往林珣在大理寺的临时住处去。
果然见林珣正收拾行李打算离开。
韩禧倚在门口看向他,语气讽刺,“怎么,做贼心虚,畏罪潜逃了?”
林珣带的东西似乎不多,包袱不过瘪瘪的一小团。
他听到韩禧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系好布包才转过身,“案子快结了,我提前收拾行李而已。”
“陈司直尸骨未寒,你不去祭拜,却忙着收东西。”韩禧恶狠狠地盯着林珣,“怎么,你把他害死了,不敢面对他?”
林珣又岂会因为韩禧三两句质问恼羞成怒,始终一副淡然之态。
“仵作验过陈司直是死于旧疾,韩大人,凡事都得讲证据。”
“你少他娘的在这儿装腔作势。”韩禧抬脚踩在门槛上,“就算是死于旧疾,那也是被你激的。”
林珣微微眯眼,“但凡经手此案的人谁会看不出疑点,你当大理寺和刑部皆是愚笨无能之辈?不需要我多言,陈司直一样能看出来不对。他要站出来说出真相,那是他的选择。”
韩禧一哽,他都能觉察出不对劲,他师傅和其他人未必不能。
“我们俩初出茅庐,在他们眼里就跟菜鸡子一样,踩两脚便死了。
就好比当初西域商人杀人的案件,你以为柳寺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到底他现在就算不死,大理寺和上面的人也容不下他。”
林珣难得略带几分情绪甩出一车话。
即便他和苏成、韩禧渐行渐远,但当初异乡相识为伴的情谊仍未散尽。
韩禧眉头皱得更紧,很是疑惑。
林珣露出自嘲的笑意,“起初我也认为他是靠我查案,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想拿我当挡箭牌,替他除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韩禧半信半疑,“既然如此,你这回还来帮他做什么?”
“受人之托。”
韩禧冷嗤,“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别人都在灵堂祭拜,你却偷偷跑出来,不是心虚是什么?你根本无颜面对陈司直在天之灵!”
他始终觉得自己师父的死和林珣脱不了干系。
即便仵作并未看出他的死有什么异常。
林珣并未向韩禧解释自己为何单独离开,而是不咸不淡道:“走吧,咱们这便回灵堂。”
韩禧斜眼转身,“用不着。”
林珣却并不在意,仍是跟在他身后。
……
祭拜完之后,林珣趁夜去见了濯缨先生汪度。
“大人,陈司直已死。”
他的确接到了汪度让他除掉陈司直的命令。
不过他确实没骗韩禧,他没打算亲自动手。
毕竟大理寺和刑部有的是人不想让陈司直继续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