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39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若是名震西域的佛子为了救她也化作其中的一抔黄土,她又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朝露心中急切万分,重声道:

  “你此去,无异于送死。”

  “我只为求生,不会求死。”洛襄目光凛然,淡淡道,“况且,死生轮转,与你无由。”

  朝露盯着他夜色下幽邃的双眸,迟迟不发一言。

  她一直深知,洛襄是一个目标清晰的人。

  十岁受戒,在西域各国的大经会上雄辩群僧,以绝世辩经之才扬名天下,一步一步登顶,既是无上的天资,亦是后天的执著。不出意外,假以时日就会正式受封为佛子。

  一直以来,无论是面对众生,还是面对她时,他言语温和,行事从容,如水一般包容万物。哪怕她故意流露残忍和恶意,也不见他有过情绪起伏。

  而此时此刻,却是少见的强势,不容她拒绝的一意孤行。

  他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更改。

  “方才不还说我心狠手辣,你倒甘愿牺牲自己,救一个心狠手辣的妖女?”

  见他蹙眉不语,朝露反倒笑了笑。她抬起手,拂了拂他落在他肩头一层浅浅的风沙,声色变得轻柔婉转:

  “可是哥哥,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了,朝露怕还不清呢……”她踮起脚尖,朝他的下颔贴去。她能感到自己呼出的浅息,经由他的侧颈回流至唇间,变得有几分灼热。

  “救命之恩,上回就有人要我以身相许,你之后要我怎么还呀?”

  她一丝一毫都不想再欠他人情。她故意撩拨,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避嫌放弃。

  就在她等着洛襄如寻常那般避开,可他却任由她的面颊若有若无地抵在他肩头。

  “并无之后。”他渊深的目光有如广袤的夜幕,沉沉落在她的额头、她的眉眼。男人低醇的声音扬在风中,幽幽散去,“我与女施主,今夜一别,或一生不得再见。”

  “我最后能为女施主做的,仅此一事。”洛襄最后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她,闭上了双目,道,“我既说过会送你和你三哥团聚,必不食言。”

  朝露一怔,不禁莞尔。

  他好像只有这个理由。

  面对她,他都在用同一个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渡过难关,多番回护。

  这个理由,就像一座高塔,将他牢牢封闭其中,让她看不见,触不到。

  “哥哥,你刚才可是唤我名字的。”朝露在他胸前仰起头,眼尾微挑,笑得狡然,“既然是最后一面,你再叫我一声朝露,我就让你救我。”

  沉默间,两人交织的气息回荡在风中,流转的灼意久久不散。

  熟悉的字眼在舌尖凝滞良久,他终是开了口:

  “朝露。”

  宛若一声轻叹。

  “不行,太生硬了。再叫一声。”她不依不饶。

  “朝露。”他没有犹豫,又唤了一声。

  朝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

  “朝露是我的闺名。哥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过我闺名的男子。”

  闻言,她看到洛襄缓缓睁开了眼,落了霜一般寡白的面上似是露出了极为清浅的一笑,刹那间如同云雪初霁。

  这是今生她第一回 看到他笑。

  即便前世朝夕相处,他都不曾对她笑过,望向她的模样永远是眉头紧锁,薄唇轻抿。

  今生的洛襄似乎,与前世有些许不一样了。

  朝露本来只是在无人处小意戏弄于他。她还未回味其中意味,他那抹微茫的笑意却稍纵即逝。

  耳边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重且急切的脚步声。

  “殿下!”邹云的声音响起,“驿站东五里,发现有人追来。”

  朝露朝洛襄眨了眨眼,笑道:

  “哥哥,那你驾马最后送我一程?”

  见他又一言不发,只拨动佛珠,朝露立在他身前,一双明眸柔情似水,秀气的眉高高扬起,道:

  “我腿疼骑不动马……最后一回,你也不肯依我?”

  她此句的重音咬在“腿疼”和“骑不动”几个字眼。她确信,就凭他为她备下了马车,因为那夜的缘故,他断不会拒绝于她。

  洛襄颔首,兀自来到雪云驹前。朝露便也得意地跟了过去。

  她知道的,只要是洛襄没有开口拒绝的,便是由着她的。

  朝露望着洛襄在马前熟练地调整辔头,忽而顿了一顿,回头望了她一眼。她看到他抿了抿唇,似在犹疑,用极轻的声音问道:

  “可需侧坐?”

  朝露愣了愣,反应过来,耳根泛起一抹薄红。

  她才没有那么娇气呢。和前世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前世那绝无仅有的一夜才是真的磨人。

  朝露垂着头红着脸,随手勾起了鬓边一缕碎发,硬要不服输地笑着回道:

  “跟哥哥一道,怎么坐都好。”

  洛襄默不作声,率先上了马背。他坐在马上靠后的位置,揽起缰绳,微微俯下身,修长的手从袖中伸出,递到她面前。

  朝露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温润的掌心,五指一瞬被他收拢在手中。接着身子腾空一轻,他将她捞上马前坐定。

  僧众怒目而视,心底暗骂几句“妖女”,邹云等人只摇了摇头,纷纷上了各自的马匹。

  一队人马风驰电掣地驶向歧城以南。

  马上,洛襄微微弓身,似是极力克制着不与她身体相贴,只是宽大的袍袖偶尔拂过她的臂间。

  朝露被他环在身前,男人熟悉的气息沉稳有力,将她笼罩其中。

  她只消稍稍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沉毅的侧脸,嗅到他身上令人安定的檀香。

  奔马中,他硬挺的下颚时不时轻触她柔软的肩头。一呼一吸贴着她的脸颊流动,很快消散在了疾驰的风中。

  她看到马缰在她的臂侧不断晃动,俄而,那绳越来越松弛无力。她等了片刻,默默接过了他已握不紧的缰绳,朝后靠了靠,轻声道:

  “襄哥哥,你若是累了,我来驾马也好。”

  洛襄低垂的头已无知无觉抵在了她的颈侧,越来越浊重的灼息在她肌肤间泛起一缕缕酥麻。

  “到了峡口,叫醒我。”他声音低哑,仍然很是坚决。

  “好。”她面色平静,满口应下。

  朝露一踢马腹,猛摔缰绳。耳边呼啸的风声带来了男人越来越沉滞的呼吸声。

  上辈子她欠了他一生。

  这一世,她才不要欠他一条命。

  ……

  沉寂多时的歧城千佛寺又冲入数百个乌兹甲兵。

  为首的大将气冲冲地率人再回到寺中。面对已人走楼空的大殿,他吹胡子瞪眼,气得一脚踹翻了正中的佛龛。

  歧城的各个眼哨尽数来报,并无王女踪迹,他左思右想,仍是怀疑人就在这千佛寺里藏身。

  穷尽兵力将此破庙掀了个遍,终有人来报:

  “报告将军,僧舍中搜到一条密道,直通正殿。”

  大将捋了捋唇边小须,忽然忆及方才在正殿中就差佛子身侧未有搜查。他明白过来,一拍大腿,恨恨道:

  “一群秃驴竟敢耍我?!”

  一个手下递上一封密函,与他低声耳语道:

  “王上有令,将军不必顾虑。凡阻拦者,皆可杀之。”

  大将眯眼一笑,心中大快,拔出腰刀朝半空一挥,吼着向全军发令道:

  “他们跑不远。跟我出城继续追!”

  正好需要一泼鲜血给他这把新刀开一开刃。

  ***

  洛襄清醒过来的时候,一行人已几近驶过了歧城外最窄的峡口。

  峰峦高耸,山谷狭长。连绵黄沙扬起,漫过雾霭迷离的羊肠小道。急促的马蹄声铮铮,在峡口中回音不绝。

  山谷间仍有积雪,出了前方大片的雪松密林,便是边境蒲城。

  “你……”洛襄双眸微张,意识仍是模糊,这才发觉中计。

  “对不起,”朝露语笑嫣然,掩饰心虚,轻轻道,“哥哥,我趁你发病,骗了你。”

  “你要与我同骑,也是为此?”洛襄哑然。

  朝露点头。她故意示弱,以当夜之事威逼洛襄与她同乘一马,是想借此制住因发病而不受控的他。

  她决不会让他为了她而以身犯险。

  “洛须靡心狠手辣,出了城,在此荒野必不会放过你的。”她见他没有答话,呼出的气又热又弱,道,“缘起说过,你这个病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我更不能留下你独自一人。”

  她轻轻一笑道:

  “你说你在佛前立了誓,要一直护着我逃离王庭,找到三哥。我也是曾经在缘起面前发了毒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病。”

  “你有你的誓言,我也有我的。”

  “你不能食言,我也不能。”

  言辞既是冠冕堂皇,又是发自真心,百折不回。

  “你这又是何苦?”洛襄摇头轻叹。

  “哥哥,方才我语出无状,不分轻重,不是故意的……”她微微偏过头之时,双唇不经意拂过他的鬓边,她的声音变得更低,似有怯意:

  “还有,其实那些欺负仙乐阁舞姬的人,我只不过找人揍了他们一顿。不知后来,为何就被传成了那样……我没有杀过几个人。”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向他解释。没有传来回音,她以为他又昏死过去了,心头难免失落,这些解释她不会说第二遍。

  可耳边忽有灼热的气息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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