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41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脚步声渐近。是有一名甲兵跳下陡坡,沿着地上的马蹄和脚印找来了。

  那人“咣当”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手腕一转,用刀刃拨开二人面前的草丛,一步步朝枯树走来。

  朝露想过吹哨召回邹云等人,又转念一想,不待他们赶到,怕是哨声会引来更多的甲兵,她和洛襄两人早已成为眼前这急于求得封赏之人的刀下亡魂。

  藤蔓上潮湿的苔藓,方才被滚落的二人擦身而过,露水一滴接着一滴缓慢地坠下,将时间拉得无比漫长。

  她也不知自己身上的衣衫,到底是谁的汗水浸湿的,还是那淌下的净水滴落的,紧贴在一起,泛着湿漉漉的潮气。

  身旁的洛襄忽然闷哼一声。

  透过缝隙中漏下的月色如烟似雾,她看到他又皱紧了眉,神色痛苦,浑身再度发颤。

  此时此刻的死寂令人无比难熬,人的五感被无限放大。

  洛襄身量极高,病发之时周身滚烫,大半个身躯无意识地压过来,灼热的鼻息拂过她鬓发处,烧得她那一侧耳畔绯红。

  朝露眸光下垂,只得把注意力放在那人不断靠近的脚步中。林草的缝隙间,那人的革靴绕行一周,挥刀乱砍探查。

  她的手指不断摩挲着腰际一把短刀的刀鞘,在心中计算着出刀的时机。

  只有悄无声息,一击命中,方不会引来更多的人。

  一只温热的掌覆上来,按住了她拔刀的手。

  发病的洛襄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静静地望着她,用唇语一字一字道:

  “别动。躲好。”

  她仿佛预见到了他要做什么。眼看他骤然起身,朝露先是扯住他的僧袍一角,再顺着袍角环臂圈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往前一步。

  洛襄只觉大臂一阵温热。少女柔若无骨,整个身子贴了上来,像是水底的海藻将他紧紧缠住了,不让他走。

  备受煎熬。

  只因她的每一寸触碰,好似能解他发作时五脏六腑燃起的火。柔软的环抱,可以让体内叫嚣的热意消退一些。

  进而想要汲取更多。

  理智不允,戒律不容。洛襄冷静下来,闭眼,将袍袖一点点从她手中抽出来。

  朝露自然不肯放。二人僵持间,各自进退不得,却见那名乌兹甲兵已然闷声倒地。

  细看,一支利箭刺入那甲兵的铁盔,一箭贯穿了他的前胸后背。

  不止是眼前这个甲兵。所有下到坡底来寻人的甲兵都在无声无息间被一箭射穿,一声都来不及吭便已往生。

  枯藤底下的朝露缓缓抬眸。

  透过密密丛丛的虬干枯藤,只见百丈开外的陡坡上,立着一道挺拔的人影。

  一身黑袍猎猎如夜色无边,手中弯弓如上弦月半。那人居高临下,悄无声息地射杀无数甲兵。气势凛然,连旷野无尽的风息都被压了下去。

  她一脸愕然。

  这样好的箭法,在她毕生所认得的人中,只有一人。

  下一瞬,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吁”声。

  身旁的雪云驹如受召唤,甩开蹄子,破藤而出,马头高昂,欢快地朝那人奔去。

  那道人影自坡顶一跃而下,一双劲臂撑地,稳稳落在地面,塌碎飞石无数。

  紧接着,他身后数道人影骤现,亦随着他从坡上跳落。一时间黑袍飞腾如层层密云,如雨后翻墨般的天色。

  来人一着地,便拔出腰间长刀,直朝她和洛襄冲来。

第30章

  远处,群山雪满,峡谷幽邃,一抹鱼肚白在暗色的天际间隐隐浮现。

  微弱的曦光照在来人沾满鲜血的箭袖上,血痕自虎口蜿蜒而下,刀柄银白的纹路被染成道道鲜红。

  昼夜交替,光影攒动,映着几道黑漆漆的人影。

  为首之人身后是一排排携刀玄甲亲卫,在一片刀光剑影中独独向朝露走来。

  朝露呆在原地,愣了片刻,奋力拨开枯藤,也不管荆棘划开了手冲了出去。她不敢大喊只轻轻唤了一声:

  “三哥!”

  她张开双臂奔了上去,一下子猛扑入洛枭怀中。身间被温热带着浓重血腥气的胸怀包裹起来,她才感觉到一丝真实。

  从前,她厌极了三哥身上的血腥气,他每回自外出征回来都要沐浴更衣才会来见她。可此时,这样熟悉的血腥气却是最让她安定的味道。

  不是她累极了的幻觉,真的是三哥。

  洛枭被她的力道震了一下,无力的右脚后撤一步,才支撑起身子。他扔下了血迹斑斑的长刀,将她紧紧搂住,杀气升腾的面上顿时柔和些许,轻声道:

  “露珠儿别怕,三哥来了。”

  朝露揽着他的臂弯,上上下下摸了摸他四处,抽噎道:

  “三哥怎么来了,你的伤可好了?”

  “全好了,不必担心。”洛枭咳了几声,背过身去,幽声道,“我一直担心你出事,便在峡口这条必经之路上等你。”

  “我若是再不来,你就要困死在这里了。”

  洛枭拾起掉落在地的长刀,用鲜血浸湿的绑带缠在手腕处抽紧了,一身杀气凛然不散。

  “当日在王庭,你说一日之后在城外与我汇合,我足足等了三日你都未来。你答应我说你会好好的。”洛枭锐利的眸光扫了一眼逃亡中衣衫破碎,走路一瘸一拐的朝露,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

  “三哥,我这不还是逃出来了吗?”朝露心虚地垂下头,扯了扯他的袖口。

  “我在城外听到有人传言,说乌兹王女诱惑佛子,要受佛门审判。”洛枭眯起眼,抬起手臂,刀刃直指朝露背后的洛襄,“什么诱惑佛子?我看,根本是他沉迷美色,蛊惑于你。”

  “三哥,不是的!”朝露拽紧洛枭的袖口,想要让他将刀放下。

  洛枭任她挡在面前,迟迟未放下刀,厉声逼问道:

  “告诉三哥,他到底哪根手指动了你?”

  朝露一怔,脑中飞速一转,摇头急声道:

  “没有!是我们演了一场戏给洛须靡看。”

  朝露将当夜情形细细告之于洛枭,只是绝口不提秘药一事。

  她不敢告诉他。以三哥的脾气,非得砍断洛襄的手指不可。

  洛枭闻言,劲腕忽而将刀一转,臂上一股青筋暴凸,腕间的狼图腾刺青割裂开来。

  他眼中的落寞陡然转为森森冷意,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着洛襄,在晨曦中透着锋刃般的凌厉:

  “佛子对王女,就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朝露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气得直跺脚,面色发红。她咬着唇,重重低喝道:

  “三哥!”

  他到底在说什么呀?

  要有,也是她对佛子有非分之想。

  朝露心中大为不解,只觉三哥今日和平日大为不同,有几分异样,此时几乎是口不择言。

  她刚想拉走洛枭,却听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洛襄忽然开口道:

  “王女救我于危难,我却深陷她于不义。我自会向天下请罪。”

  洛枭侧目,冰冷的目光久久盯着眼前气势凛然的僧人。

  一时之间,山风烈烈。

  二人对望如对峙,一个黑青玄袍,一个玉白袈裟,相对而立,其势比呼啸而过的风更为凛冽,分毫不逊,难分伯仲。

  俄而,洛枭浓眉稍舒,面上冷意不减,哼了一声道:

  “如此最好。若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露珠儿一分一毫,就算是佛子,我也照样杀得。”

  朝露终于轻舒出一口气。

  洛枭定是故意恐吓,想要探出当夜真相,还好她有所隐瞒。她心中却有几分讶异。方才洛襄说要向天下请罪,那是什么意思?

  朝露还来不及细思,便觉一只手轻拍她的肩,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

  “露珠儿,以后这种事万不可再做。如此……”洛枭正凝视着她,犹疑几息后,别过头道,“如此有损姑娘家清誉,即便是为了救那和尚,那也不成!我告诉过你,父王身前已和莎车国国主为你定下一门亲事,你已经有了未婚夫婿,从此不可再任性妄为了。”

  “莎车国?”朝露若有所思,拂袖退去一侧,娇嗔道,“三哥,我之前都跟你说了我不嫁人。宁可去庙里做姑子也不嫁!”

  洛枭哭笑不得。他知道,他自小便惯坏这个妹妹,养成了她极为骄纵的性子。本来,他洛枭的妹妹,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天地掀翻了都有他来收拾。可如今,国破家亡,他再也护不住她,只得先将她送去莎车国找她未婚夫婿庇护。

  若非父王溘然身故,他本想护她一世恣意,今日却不得不让她暂且收一收性子。

  本是万千宠爱的王女,今日却要被迫离开乌兹,去国离乡,他心中不由诸般滋味涌上心头。

  要是他能带她走就好了。

  可他不能。

  洛枭垂眸,本来锐意万般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他柔声道:

  “露珠儿受委屈了。”

  朝露自是不知道洛枭此刻心中所想,笑盈盈地搂着洛枭的臂弯,摇头道:

  “只要能见到三哥,一点都不委屈。”

  她只觉今日洛枭对佛子敌意甚大,见他此时不再针对他,她便一面小声劝解,一面将洛枭执刀指着洛襄的手臂缓缓放下:

  “三哥,是佛子救我躲过一劫,没被追兵捉住的。三哥可别怪错好人。”

  洛枭这才从沉吟中回过神来,收刀入鞘。

  “一码归一码。今日,若非佛子相救,我们兄妹俩早就中了洛须靡的圈套。”洛枭大步走向沉默的洛襄,垂刀拱手道,“我洛枭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今日你派僧众相护,是我欠你一条命。”

  “不负三王子所托。我佛不会见死不救。”洛襄淡淡回礼道,“此地不宜久留,恐追兵极易复返,请三王子和王女速速撤离。”

  朝露缓缓抬眼,看向洛襄。她凝望着他侧身而立的背影,立着不动,突然问道:

  “既然同去莎车,佛子何不与我们一道走?”

  “道不同。我自有去处。”洛襄回看一眼纹风不动的洛枭,催促道,“事不宜迟,请三王子快马加鞭,即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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