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92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很快,有内侍在她的床褥下搜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偶。

  那陌生的人偶上还刻着一行字。

  整宫人顿时吓得没了声息,齐齐以头抢地,战栗不止。满殿唯余火把跳动的光,照亮了皇后微勾的唇角。

  洛朝露一脸茫然,不以为意。

  西域出生的她,自是不知此事轻重,更不知几十年前,大梁朝最大的巫蛊案曾经害死了一位太子,一位皇后,和无数公卿大将,整整一大望族为之陷落,百万尸骨为之坑埋,宫道上至今仍留有当年的血迹。

  皇后身边一个常见的大内侍慢悠悠行至她面前,掐着尖细的声音道:

  “姝妃洛氏,乃蛮族妖女,胆敢在后宫行巫蛊之术,妄图谋害皇后,其罪当诛,就地绞杀。”

  大内侍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人抓着白绫的一端,朝她走来。旁边不知哪里窜出几个小太监,按住了她的双臂,防止她逃脱。

  “不是……不是我!”她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白绫已死死缠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挣扎之时,她贝白的指甲深深刺入宫砖,在浮雕的莲花纹上划下两道长长的白痕,刺耳的尖声响彻殿内。

  气息将尽的时候,脑中已满是白光乍现,她恍惚间听到一声沉沉的呵斥:

  “住手!”

  耳边传来带甲侍卫齐整的脚步声,有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宫中。

  半开的朱漆殿门外,一道玉白的身影大步走来,描金袍边如晴空卷云,翻涌不息。

  轮廓形似李曜,但不是他。李曜是帝王,哪怕便服亦是只着朱紫,从不穿玉白之色。

  宫中穿玉白色的,只有他。

  恍若神祇。

  皇后的人看清来人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失措地伏跪一片。

  大内侍最先反应过来,小碎步迎了上去,躬身一拜后,皮笑肉不笑道:

  “国师大人,什么风把您都吹来了?”

  他直直掠过大内侍,脚步在她面前停下。

  她只觉喉间的力道松了一松,来人强大的威压令两个行刑的小太监已然手软,颤抖不已。

  朝露奋力挣脱旁人桎梏,匍匐在地,朝他一步一步爬去。

  四周很静,他的呼吸声很沉,像是旷野里的一声叹息。

  她仰起惨白的面,紧攥他的衣角,泪水簌簌而下,一连说了好几个“我没有”。

  好像说了他就会信似的。

  他未有言语,经络分明的手指一圈一圈地解开缠绕在她颈上的白绫。一个眼神之下,几个宫女将她扶到一边,他带来的一众侍卫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皇后娘娘好大的阵仗,竟不审而决?”他语气淡漠,从容道,“洛氏乃宫妃,本该在宗正寺庭审问罪,又涉及异族,应由鸿胪寺介入,三司协理。还轮不到皇后娘娘一语定罪。”

  皇后从椅子直起身子,猛地一拂袖,提高声量道:

  “我正位中宫,受陛下之命掌管后宫。此妖女出生蛮夷,通厌胜之术,以巫蛊魇咒本宫,罪无可恕!”

  “巫蛊?”他似是笑了一笑,抬手接过侍卫递来的那个人偶,随意地翻开了一下,定论道,“八字不对。”

  “上面就是本宫的八字。这贱人咒我,为何不对?”皇后厉声道。

  “洛氏不通汉文。她的汉文乃我亲手所教,皇后娘娘八字中的‘庚’字我尚未教到,她不可能会写。还有……”他不耐地将人偶丢在一侧,冷冷道,“此字迹模仿之拙劣,只消找人比对,一看便知,不是她写的。”

  “要找出究竟是谁写的,谁做的巫蛊,一审一查便知。”他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身后的重重侍卫手脚麻利地将宫中所有人押了出去。

  “你,你!……”皇后银牙咬碎,恨恨道,“我要去禀明陛下。”

  “陛下此时尚在御书房,皇后娘娘若不服微臣所判,大可自行去找陛下定夺,但……”他故意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捻着手中琉璃佛珠,幽幽道,“我奉劝皇后娘娘谨言慎行。北境三城为北匈所扰,大将军拒不出兵一事,陛下还在气头上。娘娘不如先劝父兄出兵,以平圣怒,方为上策。”

  事后查明,是她宫中亲侍所为,但拒不交代幕后主使。

  朝露受了委屈,自是去找李曜哭诉。

  御书房的屏风内一侧,李曜搂着她颤抖的削肩,他拇指粗糙的薄茧轻轻划过她颈上被勒的红痕,又酥又疼。

  他沉黑的眉宇间似有戾色,将她抱紧在他的胸膛,唇齿在她耳侧摩挲,低语道:

  “朕尚需倚仗皇后母族,你且先忍一忍。”

  他的手拂开她的长发,勾在指间,一圈一圈绕起,缠紧。

  隔着屏风,外头是一众议事大臣,见此旖旎之状,齐齐起身告退。

  眼角一寸的余光里,她看到门外那道玉白的身姿在廊下阴影中独立良久,俄而悄声离去。

  他去时,袈裟拂动,门外白梨花吹落一地。

  后来她听闻,他被李曜降下杖责。明面上是罚他夜闯宫闱,坏了宫规,实则是北境大捷,为了安抚皇后母族,出一口气。

  那日,刑杖之下,他一身玉白浸染斑斑血渍,一连辍朝三日。

  他舍身相救,她连一声道谢都未来得及说出口。

  ……

  今生。

  自遇到洛襄以来,她在他身边总觉得心定且安宁,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悲戚的前世了。

  眼前太过相似的轮廓令她恍惚了一下。

  睁眼闭眼,她好像又身处前世大梁皇宫里,被四面血色的高墙困住,一寸也动弹不得。有人闯入殿中要杀她,她来不及喘息,就要被不断收紧的白绫吊死。

  洛朝露疼得浑身僵直,手脚发凉,冷汗浸湿的长发披散下来,被来人勾在指间轻轻拂过。

  不,不是他。他从来不会如此轻浮待她。

  喜欢把玩她发丝,就只有那个人。

  洛朝露骤然惊醒,思定之后,隐在衾被之下的手无声无息地游移到枕底,手指抓起藏于其中的宝石钗子猛地向来人刺去。

  钗尖割破那人胸口绫罗云纹之时,被那人手掌一把握住,一道血痕沿着掌纹蜿蜒而下。朝露一怔,钗环被从中拧断成两半,“咣”一声掉落在地。

  “我与王女不过数面之缘,你与我有何仇怨,为何次次都想置我于死地?”

  李曜阴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不仅没死,竟然还连夜赶回了王庭。朝露惊惧万分,往后退去,刚想开口唤守卫进来,却被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掌捂住了口。

  他手中的短刀刀尖已抵在她的颈侧,喉间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能触到那一丝冰冷的刃口。

  朝露意识到,这段时日以来李曜定是发现了她对他的杀心。她不知道他今夜要做什么,若是再惹恼了他,他恐怕真的会对她痛下杀手。

  他杀过她一次,要杀第二次时也不会心软的。

  朝露极力咽下恐惧,低声劝道:

  “你别轻举妄动。但凡我喊一声,我的人冲进来,你也得死。”

  “别以为你将禁军全部换成自己的人,这乌兹王位就是你的了。”李曜冷哼一声,吐出的气息扑到她凝滞的面上,道,“乌兹早已为大梁所控。你母亲承义公主不认你为王,得不到大梁的支持,你这王位还能坐多久?”

  “大人是与我来谈交易的?”朝露脑子转得飞快,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北匈人残暴无度,多年来奴役西域各国,怨声载道。大人想要一统西域,我以乌兹举国之力助你。只要大人放过我。”

  “你很聪明。知道的也不少。”黑暗中,李曜高大的身影投在绡纱帷幕上,静静地望着帐中警惕地缩成一团的女子。

  他隐隐感到,眼前这人与上辈子他遇到的那个她不一样了。

  此刻的这个她,更机敏,也更心狠,似乎也比前世更恨他了。

  哪怕刀尖在喉,她也在冷静地和他分析利弊,算计筹谋,却一点都不鲜活,也不任性了。

  他的记忆中,最后一回见到鲜活的她,是在他苦心保卫起来的冷宫里。骄纵爱闹如她,华服委地,珠钗堕尽,满眼悲愤地望着他,也是求他放过她。

  后来,他曾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护在手掌心的小姑娘,一箭穿心死在了他的面前。君王掩面救不得,唯余血泪空相流。

  待他终于巩固帝权,坐稳皇位,杀光了所有曾害过她的人,坐拥万里江山,孤身无边寂寥。

  那个教他骑马,要他牵马,唤他马奴,任性起来什么都不顾的娇娇儿不见了。碧落黄泉,生死茫茫。

  重活一世,他费劲心力,出现在她面前,原本想要再看她在他面前一如往昔那般逞凶逞娇,却始终不能如愿。他不知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今日,再从她口中听到“放过”二字,他双手紧握成拳,几乎要将刀柄捏碎。

  “此番结盟,口说无凭。你嫁予我为妻,就能获得大梁的支持,还能保住王位。”

  朝露先是一愣,仿佛听到一个什么笑话,错开他的目光,明知故问道:

  “即便有领兵之权,大人不过一介大梁使臣,我已是乌兹女王,凭何要嫁给你?”

  他不会轻易泄露身份,她确信,只这一句就能噎住了他。

  李曜沉默了片刻,却低声道:

  “我并非普通使臣,我乃大梁四皇子李曜。此番来到西域,为与你母亲承义公主共谋西域。你嫁予我,我可保乌兹十年无虞。”

  她没想到李曜真的会把他的底牌亮明给她看,一时错愕。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娶她。

  “我不嫁。”朝露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容,面无惧色,一字字道,“大梁若怀疑我的忠心,我可以终生不嫁夫君,不生子嗣,待我死后,由大梁再定一位新王。但是若要我任凭大梁摆布婚事,却是妄想!”

  磐石不移,字字珠玑。

  李曜浓眉皱起。

  女子抬起双眼与他对视之时,他分明看到她惊愕的目光中有一丝难以自抑的恨意,深深刺中了他。

  他胸口的箭伤其实并未好全,此时能感到一丝撕扯般的痛意。他从榻沿俯下身,靠近她。

  “你既为王,你的婚事,从来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他想起前世最后,那个她能为之不计生死的男人,笑中不由带了几分寒意,轻声问道,“那么,你想嫁给谁,你还能嫁给谁?”

  朝露见他不断逼近,看到他眼中漫开来的狠戾。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是柔和的,却让她不寒而栗:

  “你只能嫁给我。”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

  “我的军队已在王庭外驻扎。你那两支小打小闹的兵力,如何与我梁军相抗,如何与整个大梁相抗?我不介意,让这乌兹王庭,再由你的人的血重洗一遍。”

  朝露垂下双眸。

  李曜向来说到做到。虽是恐吓,但他说得确实不错。她数月来积累的实力,应对洛须靡尚可,还不足以与在西域耕耘已有多年的精锐梁军对战。

  她原本千算万算,以为可以得到亲生母亲的支持拉拢大梁上位,却不料被她断然拒绝。

  李曜要她以后半生幸福为代价才肯保她王位,她不想因此重蹈覆辙。且他心思深重,难保不会像前世一步步架空洛须靡一般将她的王权收走。

  她别无他法,只能暂时让步。她尚有最后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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