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老虎
“另外,让孩子多饮水,多休息才是正理。”
秀娘忙道谢,问只服用两天的药是不是有些少,要多喝几日巩固巩固?
荀大夫笑道:“若是别人家的小孩,或许要多喝上几日,辰哥儿用不着。”
老头儿会做人,心里无奈外行指挥内行,却是委婉夸赞辰哥儿的身体好,打消秀娘的疑虑。
依照老头儿的意思,这些药其实都不用喝,开来不过是安大人的心罢了,再者,若辰哥儿真的严重了不能进宫面圣,他确实也承担不起这责任。
想起自己在宫中当御医的那位同乡好友,荀大夫暗中摇头,那些皇宫中的贵人们,得个病为何不容易好,非医者医术不高明也,是不敢高明,万事以不出错为原则,而非真正为对方的身体考虑。
宋景辰拉住荀大夫的衣袖,道:“多日不见,荀爷爷最近清瘦了不少,家中正好有腌制好的肥羊,给荀爷爷带走一只羊腿,回家涮锅子吃,还有舅老爷送来的鳟鱼也给拿上两条回家尝尝。”
闻言荀大夫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心里不免感动,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另外咱爷俩还是少见面为好,荀爷爷巴不得不见你,呵呵。”
一家人跟着笑。
宋景辰却道:“荀爷爷把辰哥儿当自己亲孙疼爱,换做别人,您尽可多开药,开好药,对辰哥儿您能不用药就不用药,尤其是能不用苦药就不用苦药——”
“您视辰哥儿若亲孙,辰哥儿自当也该像对待亲爷爷一样孝敬荀爷爷,一点孝心,荀爷爷若是不收,就是同辰哥儿见外了。”
不等老头儿开口,宋景辰朝旁边宋二郎道,“二叔,您叫人准备一下,待会儿送荀爷爷回去的时候带上,记得给荀爷爷拿羊前腿,前腿的肉嫩,老人家吃合适。”
宋景辰一番操作都把宋二郎都看傻了,自己但凡有辰哥儿这般笼络人心的本事,品阶应该还能再往上走走。
宋家其他人也惊讶这孩子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如此懂事了???
只有宋三郎和秀娘表现淡定,秀娘翻了翻眼皮,懂不懂事儿,得看对小崽子有没有利,对他有利的他比谁都懂事;对他没好处的,他要么懒得懂事,要么就跟你对着干!
宋三郎摸了摸鼻子:儿子就是不想喝苦药,贿赂荀大夫给他少开药,尤其是少开苦药。
荀大夫推辞不过,再推辞就真显得见外了,只得谢过,吃人家辰哥儿的嘴短,他原本是想开黄芩、板蓝根、蒲公英等清热解毒的方子,好处是见效快,坏处是苦。
辰哥儿最怕吃苦药,索性他改了更为温和的药方,有山楂、淡竹叶、薏苡仁、甘草等,可开胃消滞,清热疏风。
开完药方,他又叮嘱秀娘改为一日三次煎服,服用三日即可。
秀娘谢过。
宋二郎去送荀大夫,顺便抓药回来,老太太叮嘱秀娘好好照看辰哥儿,为了避免打扰孩子休息,把一家人都叫了出来,顺便叫王氏同她去一趟国公府,拜访她的老姐妹,国公府夫人刘老太君。
刘老太君对宫里的礼仪事务很熟悉,得去取取经,三郎同辰哥儿面圣那日,不求有功,不可出错,惹了圣上的厌。
众人都各自都去忙碌,屋里一下子清净下来,胖虎轻轻跃上宋景辰的床头,眯着眼用头拱了拱宋景辰的手,身子一摊,卧在主人身侧,发出有节奏的呼噜声。
刚才屋里呼啦啦进来一大堆人,把猫吓坏了,一直躲在床底下呢,胖虎今年五岁,按猫的寿命来算已经步入中年,不再像幼时那般活泼好动,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见着什么都得过去闻一闻。
胖虎现在最喜欢做的三件事就是干饭、睡觉、晒太阳。
宋景辰把猫捞起来抱怀里撸了撸,抬头朝宋三郎道:“爹,你快点去上衙吧,这会儿都耽误了。”
“无妨。”宋三郎起身拍了下儿子的肩膀,道:“既是不去书院,那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莫要调皮作妖。”
“我知道,爹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
宋三郎走后,宋景辰喝过药,叫秀娘也去忙,不用操心他。
秀娘见儿子无碍,便也放下心来,时间紧迫,现做衣裳来不及,她得叫上竹姐儿同她一道去成衣铺子里选一选,多备几套。
另外在家里沐浴不成,回头儿还得让三郎带他去汤池子里泡个透,要准备的事实在太多。
终于,人都走光了。
宋景辰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长出一口气。
见个皇帝真累人呀,比去庙里去上香还累得慌,一家子人兵荒马乱。赵敬渊在宫里跟在太子身边,成天个谨言慎行,可是真不容易。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宋景辰无聊至极,从床上坐起来,趿拉上鞋子走到书桌前坐下来,拽过一张宣纸,开始画图。
他想赚笔钱,赚来的钱不干别的,就用来改善书院里的伙食,他才八岁,要在书院读书好多年的,人生不能凑合。
至少在吃上不能凑合。
他想到的法子是制作一个便宜便捷,家家都能买得起的计算时辰的工具,就同菜市场上的秤一样方便好用,若是能做成,肯定好卖。
不光能赚到银子,还能让先生的数理书院名声大振,吸引更多的人来书院学习。
大夏朝主要靠水计时,在鼓楼设有专门用来计时的莲花漏,有专人看管,放开漏瓶里的水,等到水中的鱼珠掉到铜盘上,就移动秤杆上的刻度,然后告诉门外的报时人,还有人专门负责在各个衙门挂上报时的牌子,然后由报牌人,也就是打更人走街串巷,打更报时。
宋景辰想把这东西简化,不用像鼓楼里的莲花漏那般精准,能有个大概时辰对普通百姓来说就足够了。
思考了一会,宋景辰开始下笔,写写画画,不自觉就画出一个圆圆的钟表来,又理所当然的在钟表上标上1-12的阿拉伯数字,继续画上时针、分针、还有秒针。
画完之后,宋景辰不由对着画出来的时钟发呆——我这是画了个什么东西?这些鬼画符都是干嘛用的?”
算了,先不管它,反正他脑子里经常出现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念头,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景辰将画好的时钟扔到一旁,继续研究怎么把莲花钟简化……
小孩做起事情来很是专注,不知不觉就忙乎到了晌午,姜氏过来看了他好几趟,不清楚他在搞什么名堂,反正陈宴安那数理班搞得东西都奇奇怪怪的,她也不敢兴趣,只督促着小孩喝了水,又劝他歇一歇再画。
宋景辰嘴里敷衍着,他才不能歇一歇。
赶在进宫之前能想办法把水钟给制作出来最好,上次长公主抢了自家马球场的事情,他至今都记忆犹新,他要把这东西献给皇帝,让皇帝给这钟赐名,到时候看谁还敢抢他的东西!
是以,下午秀娘回来的时候看到儿子守着他爹的木匠箱子捣鼓,气不打一出来,把儿子从地上拎起来,道:“你这孩子,不说好好躺着,瞎折腾啥,咱是做状元的料,弄你爹的这些木匠家伙干啥。”
宋景辰忍不住怼他娘,“天底下的娘亲都觉得自家儿子是做状元的料,状元就只有一个,考不上状元,我还能子承父业干木匠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就你这会享受的少爷命,干木匠不得委屈死你了。”
宋景辰:“匠人做到极致,成为匠人中的状元,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照样能吃香喝辣享受我自己的小日子,也能让你们俩口子吃香喝辣颐养天年。”
“得,我们用不着你养,你爹赚的钱够养活我们俩,到时候你能养得起你自己的媳妇儿,你就算本事了。”
秀娘不跟小崽子掰斥,拉着小孩起来,“赶紧的,去洗手洗脸去,试试娘给你买的新衣裳,你娘为了给你选衣裳,今天腿儿都跑断了。”
宋景辰也不想跟他老娘瞎拌嘴,掰斥不清,你说你的,她说她的,俩人不在同一条道上,完了她娘自己还气得不行,何苦惹娘亲生气,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完了不当她面,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此方能母慈子孝,天下太平。
宋景辰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去耳房洗漱,洗漱完了觉得有些憋得慌,被二伯娘逼着喝水太多了,早知道应该先去茅厕再洗漱,待会儿还得重洗一遍。
论做事顺序的重要性。
宋景辰出屋来,正看到大哥同二哥一块儿回来,眼珠子一转,这病不能白生,得让哥哥们出出力,他现在可正上火嗓子疼生着病呢,这会儿说话最好使。
第121章 进宫
兄弟俩正要去弟弟屋里看看小孩怎么样了, 一抬眼,看到弟弟蹿了出来,径直从俩人身边儿擦着过去,边往茅厕快走, 边回头喊, “大哥, 二哥, 你们去我屋等着我呀。”
睿哥儿一脸无奈,“大哥,你瞅瞅, 辰哥儿这都什么毛病,非得等憋不住了才往茅厕跑。”
宋景茂看着弟弟弯着腰不大自然的跑姿, 掩唇笑道:“估摸着是做什么事情太专注了,人有三急,随他去吧。——对了,二弟最近功课如何, 可有什么需要大哥帮忙的?”
“正有一处不明, 想要请教大哥呢。”
宋景茂笑道:“二弟莫提请教二字, 叫大哥汗颜,睿哥儿天资聪颖远比大哥有潜力, 大哥不过仗着比他人勤奋一些,加上运气好罢了, 论读书的悟性, 不及二弟。”
宋景睿忙道:“大哥太过谦虚,天下有几人能同大哥一般, 放下书本两年,重新读书还能取得如此成就, 我同辰哥儿一直把大哥当做榜样的。”
闻言,宋景茂莞尔一笑,睿哥儿把他当榜样倒是有可能,要辰哥儿像他那般拼命读书?
呵呵……
兄弟俩一边交谈着,一边站在廊下等辰哥儿。
小孩放完水长舒一口气,可算轻松了,这被人照顾太过也是不太舒坦,水喝太多,光跑着上茅厕。
兄弟三人进到堂屋,绕过屏风径直去了宋景辰的房间,秀娘瞧见,拾了一盘点心,一盘干果蜜饯,还有一罐百合绿豆汤给一并端了过去。
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离晚饭还有一会儿,先给垫吧一下。
宋景茂、睿哥儿忙起身道谢,“多谢婶婶。”
秀娘叫他们别客气,转身去屋外忙自己的去了。
宋景辰脱掉鞋子,爬到榻上,盘腿儿坐下,招呼哥哥们一块儿坐,宋景茂坐过来,抬手摸了摸他脑瓜,“辰哥儿头还晕不晕?”
说不晕,一会儿怎么指使哥哥们替自己做事?
说晕,荀大夫都说自己没有大碍,显得多娇气一样。
宋景辰道:“多谢大哥关心,比早起那会儿好多了,大哥在翰林院辛不辛苦?”
“还好,大哥不辛苦。”
宋景茂在翰林院主要负责皇帝的文书工作和礼仪事务以及书籍的修订工作,虽说做得事情多一些,不过接触到的都是朝廷的核心事物,又能有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识,是别人求之不来的,宋景茂觉得这是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并未觉得多辛苦。
兄弟三人说了一会儿小话,宋景辰从桌上捏起一块点心先递到大哥手上,忙碌一下午,宋景茂正有些腹中饥饿,顺手接过来往嘴里填,只还没来得及放入口中,就听宋景辰大叫一声:
“大哥,不能吃!”
宋景茂被他冷不丁一嗓子吓得手一哆嗦,旁边正要伸手去拿点心的睿哥儿也吓一跳,两人不解地看向辰哥儿,心说你咋呼什么,搞得这点心好像有毒一样。
宋景辰尴尬地摸摸自己小鼻子,“对不起大哥,我刚想起来,我忘记洗手了。”
忘、记、洗、手——了。
你好像才刚刚去过茅厕吧,所以……
宋景辰抬头道:“大哥、二哥,好像你们俩回来也没洗手吧?”
得,这下谁也不用笑话谁,三个人光顾着说话,竟是谁也没想起洗手这回事儿。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不由笑作一团,宋景茂催促两个弟弟一同去旁边耳房净手,往外走着,宋景辰顺口说道:“幸好大哥你动作慢,不然我就不提这茬了,省得你膈应。”
宋景茂和宋景睿齐齐看他!
宋景睿眯起眼,搂住宋景辰的小脖子,“臭小子,说,你平日里给我吃东西的时候不会也来这一出吧?”
宋景辰回瞪他,“二哥你想什么呢,我才没有这般不讲究,今日还不是光顾着同你们说话忘记了嘛。”
“再说了,有你也吃下去了呀,吐也吐不出来,还问他干嘛。”
宋景睿没好气道:“那你倒是有还是没有呀?”
宋景辰不耐烦推他,“没有,没有,没有,都说了一万遍没、有!二哥你真的好啰嗦哦。”
“大哥,你听听,辰哥儿惯会狡辩,这倒成了我啰嗦了。”
宋景茂一抚额,其实吧,睿哥儿这种问题就不该问,有还是没有都无法改变既定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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