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老虎
因着小孩讨人喜欢,文昭帝心情不错,难得替宋三郎考量一番,实际上他召宋三郎前来,只因对方五箭连珠的本事让他想起一位故人,现在见到了人,发现眼前之人与那人相貌气度毫无相像之处,对故人的一点怀念也就散了,遂没了兴致,草草问了宋三郎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称有折子要处理,命大太监张公公把父子二人送出宫去。
临走前倒是又与宋景辰逗趣两句,赐了宫里专供皇帝食用的点心两盒,又赏了些银子丝绸之物,还给了宋景辰一个特权,以后若想要进宫里玩,可直接找张公公给通报。
金银吃食都是皇帝寻常赏赐之物,不足为奇,最后皇帝给的这个特权就不一般了,不仅仅是一种特殊待遇,亦表明皇帝以后还想再见到宋景辰呢,——小孩前途不可限量。
另外,皇帝着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将父子二人送出宫,也是给足了面子。不要小瞧这小小的举动,官场上俱都消息灵通之人,对三郎,对宋家的好处不言而喻。
爷俩随着张公公往外走,迎面碰上过来请安的太子赵鸿煊,张公公忙侧身避让,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宋景辰忙也随着三郎一起给太子行礼。
赵鸿煊见是两个生面孔从父皇处出来,尤其是其中还有个小孩,不免好奇,上下打量父子二人。
张公公忙解释道:“殿下,这就是前些日子被野猪追赶的辰哥儿,这位便是辰哥儿的父亲,亦是当日射杀野猪之人。”
赵鸿煊恍然,这事儿他曾听赵敬渊提过一嘴,知道有个小孩面对野猪的追赶反其道而行,亦听说了有人五箭连珠,微微点了点头,径直朝养心殿走去。
刚才一个照面的功夫,宋景辰看清了太子的长相,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比赵敬渊大不多少,但看着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宋景辰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太子周身都冷飕飕的,让人压抑。
宋景辰忍不住有些替赵敬渊操心,想必时时陪在太子身边,赵敬渊压力会很大吧,但好像从未听他提过。
遇见太子只是个意外,宋景辰并未放在心上,跟上了父亲的步伐。
出来皇宫的时间,已经是斜阳西下,柔和的夕光反射到高高的宫墙上,为这森严的皇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温情,小孩牵着宋三郎的手顺着宫墙外的小巷慢慢走。
“爹,皇帝陛下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
“嗯,每个人都有很多面,辰哥儿见到的是皇帝温情的一面。”
宋三郎垂眸。
无情和冷漠才是这座皇宫的主色。
“三叔,辰哥儿!” 拐角处响起一道欢喜的招呼声,循声望去,茂哥儿正大步匆匆迎上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家里人等得心急,叫我过来接接你们。”
爷俩一大早去的皇宫,现在才出来,一家子人都快急疯了,再着急那皇宫也进不去,只能干等着,秀娘急得直掉眼泪,唯恐爷俩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皇帝,尤其是小崽子才八岁,说秃噜嘴了,嘴里冒出句啥都有可能,越想越是害怕,想不出什么原因皇帝会留父子俩一整天在宫里,这也太反常了。
宋三郎不在家,宋景茂比宋大郎、宋二郎还要沉稳些,道:“祖母同婶婶不必过于忧心,三叔向来妥当,辰哥儿亦是个机灵的,想来不会做出不妥之举,即便礼仪规矩或是言语上有不当之处,想来陛下不会太计较。”
停了停,他又道:“这样吧,我先去宫门处打听打听消息,若有麻烦,则遣人立即回来告知,届时婶婶可去尚书府求救,娘陪祖母去刘老太君处,爹同二叔一道去寻曾与祖父关系不错的御医,多跑几家,看哪家能说得上话。”
宋景茂说的在理,亦只能如此,只是宋景茂没想到自己一等就是一下午,问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他亦不敢贸然行事,若三叔同辰哥儿无事,却兴师动众把几拨人都惊动了,皇帝会如何想?
那真就是害了人家,亦害了自家。
这会儿看到爷俩平安无事的走出来,他自是激动难言。
宋三郎看到侄子,知道家里人等急了,上车后,同宋景茂简单解释了这般晚才出来缘由,又把面见皇帝的过程省去不必要的,简单说了一下,说皇帝对辰哥儿印象不错,赏了些物件。
叔侄俩说话的功夫,宋景辰早已经累极,脑袋歪到宋三郎肩膀上沉沉睡去,宋三郎顺势把小孩抱起来,给调整了个舒坦的姿势。
宋景茂递过去一条薄毯给小孩盖上,宋景辰的皇宫一日游就这样结束了。
从皇宫回来的第二天,宋三郎特意去了一趟张府致谢,不管他愿不愿意进宫,张璟都是在替他谋划,自当过来答谢一番,张璟听宋三郎讲了面圣的过程,对自己的这次安排很是满意。
他并未想着皇帝见宋三郎一面就给升职提拔,这是不现实的,他只是想让宋三郎在皇帝面前露个脸,只要皇帝肯召见宋三郎,就代表对宋三郎的好感,那么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有皇帝的好感做背书,后面他再想提拔宋三郎就简单容易得多了。
各方利益牵扯,成人的世界有多复杂,宋景辰并不知道,对他来说就是单纯的去皇帝家里串了个门儿,皇帝家里的规矩很大,但皇帝老头儿人还不错,皇帝是讲道理的。
宋三郎也只认为这件事是儿子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却想不到宋景辰对皇帝对皇权的误解会让后来的景辰公子真的胆、大、包、天。
他不想灌输给小孩太多负面的东西,他想要儿子有一颗赤子之心,血是热的,但年轻的景辰公子血不光热,还是沸腾的,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宋家人行事一向不招摇,三郎父子被皇帝召见的事并未四处张扬,对宋景辰来说进宫之前对帝王对皇宫各种想象,真去了,神秘感没有了,就那么回事儿吧,他也就没了与人谈论的心思。
陈宴安是知道父子进宫之事的,特意寻来辰哥儿问了两句。
宋景辰信任自己的老师,陈宴安在书院里对他再照顾疼爱不过,遂一一作答,陈宴安听完忍不住轻点了下辰哥儿的额头,“你个皮猴子,胆子倒真大,敢同皇帝提要求。”
宋景辰说是皇帝叫他提的。
陈宴安心说你把皇帝比做老神仙许愿,皇帝若不准岂不显得他小气,自然是笑着应下,至于给不给兑现,那就要看这愿望是不是一个小孩子应有的愿望了,若不是,那就是家里大人唆使的,不要说给你兑现愿望,不治你的罪都算好的。
心里这般想,陈宴安却是没有说出来,多大的孩子做多大的事,八岁个小孩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好,雏鸟学飞之时不可打击折断他的翅膀,当他大鹏展翅之时亦是磨炼他之时。
宋景辰想着自己赚钱给书院改善伙食,又继续捣鼓起他的水钟来。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两个大小相同的铁桶,其中一只桶用来滴水,一只桶用来接水,一天一夜共计十二个时辰,只要测好一个时辰的滴水量,并在接水桶上标注水位线,把十二份相同的水倒入装水桶中,使其慢慢往下滴。
问题是滴水太慢,水位线密集,滴水太快,水位线又太稀疏,一个桶不够用。
这倒是容易解决,不断的调试滴水快慢,找到最合适的就可以了。
可很快又有新的问题,滴水的快慢并非一样,水位越低,流水越慢,这样时间就不准,那就想办法保持水在同一个水位就好了。
宋景辰想到了用三只桶来滴水,三只桶放在不同的高度,依次向下滴水,最后一只桶的水滴到接水桶,如此,接水的快慢就基本一致了。
新的问题又来了,他无法透过铁桶看到里面的水位刻线!
宋景辰就琢磨要是这桶能透明的就好了,他想到了透明的水晶,但这是拍脑门的办法,他的目的是造出便宜的水钟,水晶哪有人用得起。
要是能造出又便宜又透明的桶来就好了,宋景辰脑子里不期然浮现出塑料桶三个字,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往下面什么都想不出来。
宋三郎知道儿子在捣鼓一个叫什么水钟的东西,但小孩捣鼓得有点走火入魔,宋三郎不想让儿子太过沉迷,拉着儿子去钓鱼,宋景辰就差一步弄不出水钟来,实在不甘心,不想去,被三郎硬拖着出来了。
三月春光正好,清风徐徐,天晴气爽,清澈的小溪潺潺,石板路、小木桥,绿柳如烟,宋三郎甩出鱼竿,浮子漂浮在如镜的水面上。
宋景辰眼睛盯着那浮子,盯了一会儿忽地一拍脑门,蹦起来蹿到宋三郎后背上,两只手搂紧宋三郎的脖子,激动到不行,“爹,我知道怎么办啦!”
第124章 早晚还不都是我的
宋景辰之前把精力全部放在如何解决透过水桶查看水位线的问题, 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制作出透明的水桶,刚才水面上的浮子一下子让他想到了曹冲称象。
是啊,随着船上载重的增加,船体浸入水中的部分愈深, 反之, 倘若自己在接水桶中放入浮标尺, 随着水位的升高, 浮标尺亦会慢慢升高,依据升高的水位,在标尺上刻出对应的时辰即可, 如此,不必查看水位线就可直接读取标尺上的时辰, 岂不是更加方便?
最难的问题解决,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为了让水流速度最大程度不受水位高低影响,宋景辰还给改进了一下, 在中间的分水桶上开了分水口, 当水位超过固定好的水位时, 水会自动泄出。
爷俩在屋里捣鼓了一整天,一款相当简陋粗糙的水钟终于被制作出来了。
因为白天只要是眼睛不瞎, 看日头就能估摸个大概时间,是以更夫只在夜里敲更报时, 每日自晚上戌时开始, 直到寅时五更打更结束。
这会儿已经吃过晚饭,天色渐黑, 爷俩守在水钟旁边等到戌时一更的梆子一响,便把下面接水的桶中注入相应的水, 直到浮标尺漂上来的刻度正好对应戌时,如此,等下一次亥时二更的梆子响起,对照一下浮标尺的刻度,便知道准不准了。
秀娘在大房屋里坐了一会儿回来,探头往小孩屋里瞧了一眼,见爷俩还守着那三只桶呢,忍不住好笑,用三只桶就能计算时辰了,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算了,俩人不嫌累得慌爱折腾折腾去吧。
秀娘转身去了耳房,洗漱后她还要敷面膏呢,孙记胭脂铺今儿上午才着人给送过来的人参珍珠粉,刚才她就是给大嫂、二嫂和竹姐儿送过去。
宋家在明面上没有开一家铺子,实际上这洛京城里有名的大商铺跟自家都有合作,拿辰哥儿的话来讲,那就是——
宋家不开铺子,只做货物的搬运工。
这把京城铺子里的好东西运到千里之外,再把千里之外的好东西运到京城,这一来一回的差价就足够宋家吃了。
宋家的商队从最初往返西北和京城之间的一支队伍,已经发展到现在的四支,东西南北,只要有人的地方,宋家的商队基本都能到。
短短三年时间下来,自家积攒下的银子,除了自己同三郎知道有多吓人,就连老太太都不知道具体数目。
这才是闷声发大财!
腊月的时候,宋家后头的宅院和右边邻居的宅院都已经跟人谈妥买了下来,等天气再暖和些,选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工扩建,届时三家人就可以各自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子。
等有了自己的院子,辰哥儿要有自己单独的卧房和书房,自己也要像郭家娘子一样弄个专门的衣帽间,里面挂满一屋子自己喜欢的衣裳……
秀娘坐在梳妆台前,边往脸上涂抹用温水化开的人参珍珠粉,边畅想着有了自己的院子该怎么收拾布置。
“关门闭窗,防火防盗——”
巷子里传来竹梆子有节奏的敲击声,伴随更夫拖着腔调的叫声。
“爹,你看,你快看!” 宋景辰抓着宋三郎的胳膊,激动得一蹦老高,就见那浮标尺浮出水桶的刻度正对准了亥时,与更夫报时的时间正好吻合,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宋三郎亦是欣喜惊奇,原本以为小孩子异想天开,不成想小孩还真的做成了,实在令人开心。
东西是做成了,宋景辰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玩意儿赚不来银子,因为太简单了,只需看上一眼,很快就能模仿出来。
算了,本来就是要让天下人都能用得起,好模仿才能更便宜。这样一想,宋景辰又高兴了,同宋三郎道:“爹,到明天早上,若这滴漏仍能同更夫的报时对上,我就把它带到书院去,捐给我们书院。”
宋三郎忍不住笑,“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们书院,“陈宴安收你不亏。”
宋景辰道:“爹,两个师傅都待我极好,萧先生前天又给我来信了,信里说他现在正在碧波岛寻仙问道,还送了我两幅画。”
“一幅日出碧波岛,一幅缥缈仙境游。”
“爹,等我再大些,也要如我师傅这般,游历天下,足迹遍布名山大川,方才不枉此生。”
说完,宋景辰又理所当然道:“这事宜早不宜晚,趁爹和娘腿脚还走得动,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
什么叫趁你爹娘腿脚还走得动?
好像你爹娘就快要老得走不动一样。
不过想想自己身体还不错,秀娘又年轻,一家三口出去游历一番倒也并非不可。
“爹,我打算给师傅一份回礼。”宋景辰道。
“嗯。”宋三郎赞同道:“理应如此。”
宋景辰:“碧波岛在东州府,师傅信中说要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呢,咱们去往东边的商队正好路过那里,我想给师傅带几坛北边来的好酒,那地方潮湿着呢。”
“好。”
“再捎上些驱除蚊虫的香料。”
“可,你想好了列个单子给爹,爹叫人去安排。”
“谢谢爹。还有,爹,我们书院太穷,先生想要把书院扩建,整整三年了,辰哥儿都八岁了,他老人家的银子还没攒够呢,要不你帮帮老人家,给我们书院捐点银子,做我们的名誉院长算了。”
“名誉院长?”宋三郎挑眉。
宋景辰挠了挠头,“名誉院长就是……就是,就是字面意思,你在我们书院挂个名,实际上什么也不用管。”
什么也不用管其实就是什么也管不了。
宋三郎眯起眼来,“你的意思是你爹掏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就为在你们书院挂个虚名?”
宋景辰:“爹,怎么能是虚名呢,你想想我们书院的人都是你名义上的学生呢,若是他们出来以后做了官,哪个不得对爹客气三分,若是不敬,那便是目无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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