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老虎
怎么不可能,藩王之患、冗兵冗官冗费之患、贪腐之患、天灾之患,大夏看似鲜花着锦,实则烈火烹油。
如此种种复杂的问题,宋三郎很难同秀娘解释清楚,只说朝廷自会想办法解决,操心也没有用,自家已经尽力了。
秀娘一想也是,满朝文武就数自家捐银最多,七八万两银子都捐出去了,不过也算没白捐,给三郎捐出个六品官来不说,这些银子想必也能救活不少人,算是积德行善了。
夫妻俩正说着话,宋景辰跑屋来了,小孩出了一头汗,热津津的,渴得不行,见桌上放着银耳莲子羹,端起来就要往嘴里灌,宋三郎忙拦下他,“不可。”
宋景辰伸出小手去抢碗,小嘴一瘪,“为何不让我喝,爹,人家都快渴死了。”
三郎伸手摁了一下小孩鼻尖上白绒绒的汗珠“你才出一头热汗,不可急着喝冰水冷物,冷热相激,对身体百害而无益,先叫你娘先帮你倒杯温水来解渴。”
宋景辰不爱听他爹这些老生常谈的调调,撅着嘴巴小声抱怨:“爹爹总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养,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我身体强壮着呢,喝点冷水能有什么妨碍?”
三郎敲他额头,“身体强壮就是为了让你糟蹋的?如此,你让身体虚弱之人情何以堪,你有别人所没有,当珍惜才是。”
宋景辰吐了吐小舌头,蹭进宋三郎怀里,“爹,只是偶尔糟蹋一下也不行么,我觉得现在喝一杯冰镇冷水肯定会很爽,你偏不叫我爽快了。”
“图一时爽快,后患无穷,不爽也罢。” 三郎掏出帕子擦了擦小孩额头鬓角的汗珠子问他:“你这又跑那里撒欢儿去了,搞得满头大汗。”
宋景辰来劲儿了,“爹,我刚才跟哥哥们去散步,在后边林子里差点儿逮着一只小鹌鹑来着,若不是看它生了一窝小鹌鹑蛋,我一弹弓就能叫它打下来。”
宋三郎好笑,问他:“你把人家老窝掏端了?”
“爹,哪能呢,咱们家又不缺鹌鹑吃,也不缺几个鹌鹑蛋,不若把惊喜留给别人,或者是让那些鹌鹑蛋变成小鹌鹑生出更多的鹌鹑蛋来岂不是更好。”
三郎揽过儿子,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笑道:“辰哥儿这般心善,随了你娘亲。”
“难道爹爹就不是心善之人么?”宋景辰随口接过话头。
宋三郎笑笑没接话,从秀娘手里接过水碗叫小孩喝水。
宋景辰就着他爹的手喝了两口,想起一事,他最近迷上了捶丸,一发不可收拾,就喜欢小球被捶杆击入球窝那一瞬间的成就感。
“爹,你能不能帮我建一块捶丸的场地,我不要那种平整的,我想要那种地势高低起伏的,这样我击球才有难度。”
秀娘叉腰假装嗔怒道:“小崽子想什么美事儿呢?小小年纪一门心思的想着玩,你这叫什么?你这叫玩物丧志懂不懂?”
“娘可跟你们爷俩提前说好了,你们甭想打后面菜园子的主意,那是你娘我的地盘,你们谁都不准动,你喜欢击球,娘就喜欢种菜。”
宋景辰:“这还不好办,菜园子归你,咱们家的新院子归我,岂不两全齐美。”
宋三郎听着娘俩拌嘴是好笑,正要说话,新雇来的门房进来通报,“老爷,外面自称是范府的人给您送请帖。”
第158章 完虐。
范府?
宋三郎眉尖一挑, 伸手接过请帖,展开上下扫过,心里有数。
秀娘凑上前,“怎么?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范府吧。”
“嗯, 你猜对了。”
秀娘诧异, 不由担心道:“三郎, 这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一旁宋景辰闻言不由竖起耳朵担心得看向他爹。
屋子里刚才的温馨一扫而空, 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宋三郎见妻儿如此担心自己,心中一暖, 缓缓笑道:
“他非楚霸王,我亦非刘邦, 想是范家生意上受了影响,想要和解来了。”
宋景辰直觉范家没安好心,忙道:“爹爹,范家不可信, 之前范庆阳的长姐还曾来我们家登门致歉呢, 说是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弟弟——”
微顿了下, 宋景辰继续道:“ 可转头范庆阳就在皇后的宫宴上寻我麻烦,哪里有一点点悔过之意, 弟弟蛮横,姐姐言而无信, 娘亲骄纵,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怎么就不相信独他爹爹就能出淤泥而不染了呢?”
宋三郎被儿子的话逗乐, 淡定笑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如今皇帝才刚刚封了爹的官,只要爹不犯错,任谁也奈何不了爹。”
……
翌日,傍晚时分,宋三郎带着儿子前往赴宴,马车停在范楼门前,李把式打起车帘儿,“三爷,少爷,范楼到了。”
三郎抬眸扫了一眼范楼的巨幅招牌,缓步下车,站定后转身抱小孩下车。
辰哥儿有些担心道:“爹,若范庆阳真向我道歉,辰哥儿当如何?”
宋三郎:“该如何就如何,不用顾忌太多,更无需委屈自己,错不在你,没道理他道个谦就可以在你面前理直气壮了。”
这话小孩听着提气,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地握紧了他爹的手:“ 爹,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呀?”
宋三郎握了握儿子的小手,自若笑道:“莫要担心,相信爹爹便是。”
听到自家爹如此笃定自信的语气,宋景辰瞬间底气大增。
三楼富丽堂皇的雅间之中,范盛透过窗子目光瞥见宋家父子俩 下车,转过头盯了一眼对面满脸不服气的范庆阳,沉着脸道:“爹教你的话可曾记下?”
范庆阳嚣张跋扈,却最怕范盛,只因惹怒了范盛,他娘也护不住他。真惹急了,范盛那股子恨劲儿,就跟他不是他亲生儿子似的。
范庆阳这会儿见他爹阴沉着脸,打从心里畏惧,低头闷声道:“记下了。”
……
楼下宋景辰牵着他爹的手往酒楼里走,进门后,小孩朝四下里看去,注意到一楼用餐的客人似乎并不算多,若有所思。
这会儿有酒楼伙计蹬蹬蹬从楼梯上跑下来,满脸带笑的招呼父子往三楼雅间走。
“宋大人!”
范盛提前站在雅间门口,朝着宋三郎一笑拱手。
三郎客气还礼,“范大人太过客气,折煞下官。”
俩人一笑,互相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道入席。
宋景辰眼睛眨了眨,没想到范庆阳的爹看起来竟是这般彬彬有礼之人,难道他还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三郎落座,心知今日必是一场硬仗,老狐狸伏低做小所图必大。
范盛目光落在辰哥儿身上,笑道:“想必这就是令郎了,早就听闻令郎之名,一篇“牛论”惊天下,今日一见果然是景星麟凤器宇不凡,浑不似我家这不成器的逆子,羡慕宋兄好福气呀。”
范盛一番话看似在捧辰哥儿,实际上在为宋三郎挖坑,你儿天人之姿却与我儿这不成器的逆子斤斤计较,非君子所为。
宋三郎一笑接口,道:“范大人太过抬举他,外人面前再如何,私下里亦是个调皮小子而已,叫下官不省心得很。”
言外之意:都是孩子,你拿“君子”的大帽子绑架谁呢。
范盛皮笑肉不笑地,“是啊,小孩子调皮,不过年龄尚小,左右不过是些鸡毛蒜皮之事。”
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因为小孩子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我范家做对,怎么,你宋大人也不懂事吗?
宋三郎闻言眉峰一挑,你儿那等行径你管其叫“鸡毛蒜皮?”
听范盛如此说话,三郎也不客气,直言道:“我闻韩信困厄之时,坐于一大树下避暑,树上有一小儿顽皮,故意向其首上溺尿,范大人以为此小儿所为可否为鸡毛蒜皮?”
宋三郎所举典故中乃是有名的“捧杀”,故事中韩信非但没有责备那小儿,反而给了小孩钱,等下一个人再路过树下时,小孩又撒尿,结果树下大汉被激怒一刀砍死了小儿。
范盛脸色一僵,因为范庆阳让人家钻□□,喝剩饭之举与那小儿所为如出一辙。
到底是老狐狸,范盛很快调整神色,端起酒杯来呵呵一笑道:“别光顾着说,来,宋兄,喝酒。”
范盛见下马威不成,借着喝酒转移话题。
宋景辰坐在父亲身边,收回一进门时对范盛的评价,这人不是彬彬有礼,是笑里藏刀的伪君子才对。
范庆阳虽看不懂两个大人间的刀光剑影,却能感受到三郎对辰哥儿的拳拳爱护之意,他爹范盛从来都没有用那种慈爱的目光瞅过他。
范盛看向他的目光永远都是嫌弃和不耐烦。
范庆阳对辰哥儿的嫉妒上升到了极点,凭什么他没有的,宋景辰都有。
刚才一番交锋试探,范盛看出宋三郎非是可以吓住之辈,转换策论,主动提起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言说自己平日里忙于公务,小孩被其母亲骄纵坏了,并令范庆阳向辰哥儿赔不是。
范庆阳迫于范盛极具威胁的冷厉目光,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按照范盛所教授,朝着宋景辰一拱手,僵硬道:“对不起,是我太过争强好胜,一时激动说出不合适的话来,伤害到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宋景辰淡淡抬眸,脸上既无受宠若惊也无释然大度,就听他不紧不慢道:“你争强好胜也罢,一时激动也好,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并不欠你什么,你也不必向我强调这些。”
将对方避重就轻的话原样还回去,顿了顿,小孩冷淡的声音中透着疏远,“事情已然发,你道歉是对你自己所做错事的反省,并不能改变你伤害到他人的事实。”
“所以……” 小孩一字一顿道:“我选择不原谅你,以后也不想跟你有任、何、交、往!”
范庆阳额角青筋跳动,脸色狰狞扭曲,范盛心中喟然一叹,“此子为何不姓范?”
眼见爷俩软硬不吃,皆非可操控之人,范盛亦不再伪装,朝着宋三郎冷笑道:“如此,你父子二人是不接受老夫的一片诚意,诚心与我范家为敌了?”
宋三郎“呵呵”轻笑两声,声线略凉,“大人严重了,时候不早,怕是家中内人担心,我父子就不打扰范大人了,告辞!”
“你——!宋文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范盛身为三品大员,何曾如此没脸过,不由恼羞成怒。
宋三郎回过头来,“怎么?范大人是要送在下去狱中与李国舅喝酒聊天么?”
宋三郎此话一出口,范盛脸色骤然巨变!
宋三郎道:“在下与范大人井水不犯河水,若大人执意不放过,那下官除了奋力反击,亦无他路可走了。”
……
出来范楼,宋景辰忍不住兴奋道:“爹爹,这鸿门宴好刺激,我看那范莲花被爹爹怼得就快要吐血而亡了。爹爹,上阵父子兵,我表现得好不好。”
宋三郎被他逗乐,忍不住摸了摸儿子的小头发,如今是他正得圣宠,加上拿捏了范盛的把柄,如此,他们父子方能全身而退。
否则,那就是另外一个或悲伤或忍辱负重的故事了。
宋景辰又好奇道:“爹爹,李国舅是谁呀,为何爹爹一提李国舅,范莲花就很害怕的样子,李国舅很厉害吗?”
宋三郎惊讶小孩的敏锐,这等机密之事自然不能同小孩说,只笑道:“嗯,很厉害。刚才我儿什么东西也没吃,爹现在带你去吃饭。”
“我可不敢吃鸿门宴里的饭菜,我还怕他们下毒呢。”
宋三郎:“这倒不至于。”
宋景辰瘪了瘪小嘴巴,“ 就算没毒我也不吃,他们爷俩影响我食欲,只我跟爹爹俩人吃多自在多痛快呀。”
宋三郎哈哈大笑,把儿子抱上马车,进到车厢,宋景辰问,“爹,我们得罪了范家,依照他们家的脾性,不会善罢甘休吧。”
宋三郎:“嗯,不想善罢甘休也得忍着。”
宋景辰:“ 为什么?”
宋三郎:“蛇打七寸,爹爹手上有克制范盛的法子,投鼠忌器,他不敢胡来。”
“爹爹好厉害,六品官压着三品官打。”
“还好,一般厉害。”
“爹,你的官会越做越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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