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大人
“那宋掌柜去而复返,让人送了一面旗子过来。”小五面露纠结之色。禁令不让收东西,那这旗子到底算不算能收的东西啊?因着这个,小五都没敢把那旗子那进来。
“旗子?在哪。”
等邵仲平走到县衙门口一看时,并不见宋墨玉等人,却只看到门口用竹竿挑着一面红布做的旗子,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情系百姓,为民解忧。”
后来这面旗帜一直被收到县衙内妥善珍藏,再后来大家有样学样这样的旗帜越来越多,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我的衣裳补好了吗?”宋墨玉在县城又逛了一圈后,才去织造坊取自己刚进城就送过去缝补的衣裳。
那秀丽温柔的绣娘点点头,让人去屋内把宋墨玉的那件衣裳取了出来。
宋墨玉仔细一看,顿时睁大眼睛,为了遮掩住那勾坏的地方,短短时间内绣娘竟又在那处缝补出了云纹和一小只云端的玉兔,看着竟比之前更好看了些。
宋墨玉满意极了,掏出钱袋:“多少钱?”
“四两银子。”绣娘依然秀丽,依然温柔。
宋墨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地拽着自己的钱袋:“多多多……少?”
绣娘温柔颔首:“姑娘,四两银子。我们用的是比散花锦更好的织云线,而且您要得急,我们的师父赶工才做出来的。”
宋墨玉颤抖着手把四两银子交了出去,才精神不济地抱着自己的衣裳出门,便一眼锁定正坐在骡车上等她的陈司悬。
宋飞鸿远远看到女儿的脸色,对陈司悬道:“我怎么觉得阿玉好生反常,似笑非笑,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陈司悬一个心惊,再抬眼时宋墨玉已经杀到他身前。
“陈司悬你这个杀千刀的老贼!谁告诉我再贵贵不过我的衣服的!”宋墨玉揪住陈司悬的胳膊。
宋飞鸿在旁边劝架:“阿玉,阿玉,温和些,回家再打。”
陈司悬:“……”
宋墨玉:“……”
陈司悬跑得飞快,宋墨玉追得飞快。眨眼间两人已经打远。
宋飞鸿拍了拍骡子的头:“四两,怕不是用金线绣的,你说是不是?”
骡子懒洋洋地抬了个头算是回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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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竹升面
◎虽然细却韧性十足,清香爽口,好面◎
很快宋家好食招工的告示就贴了出去, 宋墨玉还让人在饭馆门口摆了一张台子。陈司悬为了补那“四两银子”的过,老老实实坐在那台子前负责招工考核和登记。
自打福瑞大酒楼关门大吉后,宋家好食一家独大, 已经成了镇上最有名气的饭馆。听说伙计一个月现在至少能拿三钱银子, 管两顿饭,月底有一天带薪休假, 年假另算。
所以当招工告示贴出来后,几乎半个镇子赋闲在家的人都围拢过来了。
有大字不认得几个的连忙问上头招的是什么,厨子还是杂役, 账房还是跑堂, 都想着自己能不能撞大运进宋家好食做事。
有好心人念出了上面的字:“去上意岭割草开荒, 一亩地给两钱银子,要求三天内完成。一共十五亩地,工具自备。”
“多少?”
三天挣两钱银子啊!镇上多少人一个月还挣不到两钱银子呢。
也有人犹豫。因为他们想起来上意岭那片荒地正是五年前流寇屠杀的地方,就连上任县令大老爷都死在那,说不定那荒草地里头还有谁的尸骨呢。这要是开荒碰着了, 不说吓死那也晦气啊。
“怕个屁, 你们不去我去,我都穷怕了。”有人喊道。
这人正想挤到最前头去, 却没想到因为他这句话大家立即什么都不怕了。死人和鬼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怕的是孩子想读书没钱供,怕的是逢年过节不能买几斤肉,怕的是寒冬腊月不能有一床新棉花弹的被子,怕的是家里有人生病没银子治。
世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穷。
一旦想明白这个道理,转眼间排队的人便站成一溜, 都争先恐后想把这活揽下来。
开垦荒地, 最难的地方就是处理杂草和捡石头。荒的年头越多, 荒地上的杂草越高,根系越粗壮。
三天时间开垦一亩地一个人固然很难,但架不住兄弟姐妹子侄多啊。谁家里没有几门亲戚,一个人挣不了这个钱,只要把这个活揽下叫上一家人一起做,那这银子不就挣到手了。
陈司悬一一打量着上前报名的人,选了十五个身强力壮的,记录了住址名姓后给了对方一块牌子,让他们明日一早便带好家伙什去开工。无论他们家里来几个人,反正三天后结算工钱他只负责给带牌子的人钱。若是负责的那块荒地整得不利索,还会扣钱。
这十五个被选中的人领了牌子,高兴得跟白捡了钱似的,赶紧把牌子当宝贝一样揣好,立马就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准备农具去了。
其他排队的人见这好差事被人捞走,都在原地垂头丧气还不肯离去,都七嘴八舌地问陈司悬那片荒地要用来做什么,可还有别的活计可做。
陈司悬将第一张写满字的纸收好,又另拿了一张纸出来,笑道:“自然是有的。”
接着他又替养猪场把会打井、会挖沟的人找齐了。另外还找了两个会做饭的婆子,到时候开工以后这两婆子便要负责荒地那边所有人的早饭和午饭。
宋家找人做工出手阔绰,惹得宋家好食附近几个铺子的伙计都忍不住心动,只恨自己脱不开身,不然说什么也要把这笔银子挣了去。一时间人心涣散,一个劲地羡慕嫉妒恨。
至于木工瓦匠,则由宋飞鸿联系了之前相熟的人。宋墨玉把孙骅和陈平派了出去帮忙,他俩主要负责采买所需的石料、木料以及一切需要使银子的采买。就连之前买的那头骡子都被征用到荒地上去了。
宋飞鸿作为养猪场的主事人,一开始每天都早出晚归,后来等养猪场那边木棚子搭了起来,他便直接住在那,几乎十天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也都是匆匆来匆匆去。
银子如同流水一般用着,一切都井井有条地开展起来。
对宋家好食现在唯一的影响是,如今宋家猪圈里还关着最后一头猪,等这头猪用完后,宋墨玉所需的猪肉就得从云鹤镇另外那位屠夫那里采买。
买猪肉的成本自然就比之前高多了。宋墨玉也不得不在那些二十文钱以上的肉菜里适当增加了两三文的卖价。涨得不多,但还是有客人发现了。
宋墨玉本来以为这以后点肉的客人会少很多,却没想到点单量还是和往常差不多。甚至还有客人一副欣慰模样,居然说出“可算是涨价了”这种话。
“宋掌柜,你这些菜又好吃又便宜,我们是真怕你哪天亏本不做了。你说说,谁家二十多文钱三十多文钱的肉菜里加这么多贵价香料啊。”说这话的客人自己就是玩香料的,自然知道胡椒、香叶这些香料的贵重。
尤其是那胡椒磨成粉末后,价钱直比黄金。宋墨玉这么大手笔,肉菜却卖得这般便宜,和做善事有何区别。
这话给宋墨玉都听懵了。香料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贵重,普通老百姓可能一辈子都舍不得买上一点,更何况是做进菜里。
但她的随身空间里头,胡椒、花椒、八角、香叶之类的调味品,甚至还有精盐、老抽、生抽、蚝油、木姜子油等等,至少还够用一二十年。这正是她菜品的优势所在。一道菜好吃的关键有很多,食材、烹饪手法、细节处理,然后便是调味品的微妙搭配了。
这不要钱却能让菜格外好吃的优势,只她一人可以做到。
宋墨玉炒完一盘回锅肉后,后厨暂时没有新的单子,她便擦了擦手走到大堂里。
她往柜台一望,顿觉得有些新鲜。娘亲算账的时候经常是聚精会神的,鲜少像这时候出神地望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宋墨玉一连喊了好几遍,最后还是轻晃了晃纪嫣的胳膊,纪嫣才回过神来。
“阿玉。怎么了?”纪嫣转头问道,都没注意到女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旁的。
宋墨玉不会用算盘,但却看得懂账册上的字,她道:“娘,刚才那桌客人点了一份冬瓜炒肉片还有一份豆腐酿肉,临走还打包了一份酒鬼花生,一起一共是三十八文。您记成二十八文了。”
“啊。”纪嫣低头看了一眼算盘又看了眼账册,心里一紧,“阿玉对不起,是娘糊涂了。”
“娘,您怎么了?以前您可绝对不会算错账。是不是心情不好?”宋墨玉挽住纪嫣的胳膊,把头轻靠在上面。
纪嫣温和地拍了拍她:“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吧。”
以往宋飞鸿在家时,夫妻俩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说好些话。天冷她怕寒,宋飞鸿会端热水给她泡脚,还会先自己把被窝暖热再让她躺下。
但最近宋飞鸿忙得根本没空回来,每天回家以后屋子里突然少了个人空荡荡的,被窝也是冷的,纪嫣才突然意识到,那习以为常到有时候会生出厌烦的日子,其实很好。一直都很好。
宋墨玉眼睛一转溜,忽然哎呦一声,倒把纪嫣吓了一跳。
“阿玉你怎么了?”纪嫣还以为宋墨玉突然生病了,连忙去探宋墨玉的额头。
“娘我没事,我就是想起来有东西忘记给我爹了!那东西可重要了,可是今天店里大家伙好像都没空。”宋墨玉满面愁容。
陈司悬去米行了,夏俞去送外卖了,至于孙骅和陈平也一直在为养猪场奔波。剩下的都是些娘子姑娘,惠惠和罗芷都在后厨忙碌,沈桂要洗碗,范香兰一个人跑堂颇为吃力,如今店里一个能跑腿的人都没了。
纪嫣也跟着着急起来:“那要不去外头找找看能不能花点钱找人把东西带过去。”
宋墨玉摇头:“不行,这上面都是养猪场的核心秘密,要是被人看了如何了得?”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纪嫣稀里糊涂就被宋墨玉推着上了一辆驴车。
“娘,这包裹里装着我要给爹的那样东西,还有一些肉干、果脯、糕点什么的,你给他带过去吧。”宋墨玉朝纪嫣说道。
纪嫣还在犹豫:“我走了店里的账怎么办?”
“不就结账清账,我不是在这吗?就算我忙了,过不久陈司悬也会回来的,您就放心去吧。”宋墨玉把车钱给了车夫,然后朝着纪嫣挥了挥手。
今天也是为爹娘爱情努力的一天呢。宋墨玉负手站着,对自己的贴心很是满意。
她一回头正看到陈司悬跟着米行伙计推着的车一道走来。米行伙计把宋家好食订的米和面一袋一袋地搬进后院。
陈司悬走到宋墨玉身旁:“你在这摇头晃脑干什么呢?”
“跟我娘再见啊。”宋墨玉指了指远处。
“师娘上哪去了?”陈司悬望向远处,立即想起来那是去养猪场的方向。
养猪场离县城约有十几里地,离云鹤镇这里至少也有五十里路。师娘好不容易去一趟,师父肯定高兴,怕是明天才会回来了。
“那账谁算?”陈司悬忽然问道。
宋墨玉上下打量着他,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我还炒菜呢,你赶紧的,上岗去了。”宋墨玉指了指柜台。
“行吧。谁让我是二掌柜呢,乐意为大掌柜效劳做个临时账房。”陈司悬边说边捂了捂腹部,“那能不能给临时账房做点好吃的?”
宋墨玉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脸上一笑:“也不是不行。”
两人正一前一后进了饭馆,忽然却看到饭馆门口进来一对老夫妻。
宋墨玉正要喊范香兰去招待一下,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司徒清院主吗?宋墨玉飘忽两眼看了看司徒清的腿。药膳前两天就停了,眼见司徒清走路稳稳当当,想来是已经大好了。
而他身旁那位就是他的夫人吧。
宋墨玉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宋之衡这臭小子不会闯了什么塌天大祸,惹得院主腿伤一好就亲自上门告状吧?
她硬着头皮走到司徒清夫妇面前:“院主、院主夫人。”
“宋掌柜。”司徒清呵呵笑着,忙向身旁的夫人介绍,“夫人,这就是之前和福瑞大酒楼一快办过接风宴的宋掌柜。之前你吃的那些糯米饭、酱香饼什么的,都是她的手艺。”
司徒夫人穿着一件葱绿织锦的长袄,乌黑的头发上簪着两支朴素的银钗,笑容随和慈祥。
她看着眼前宋墨玉,十六七岁的年纪,如墨玉一般的眼睛,赛雪一般的肤色,甚是清秀绝丽,却又有着一身烟火气。更让人多了几分好感,平添了喜爱。她道:“早就听闻墨玉姑娘厨艺高超,却没人告诉我是这么一位年轻标致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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