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蔡重康笑笑,本来不想说的,总觉得像是在卖弄什么, 可见她反复追问,磨不过, 就说了,“有人走过的路, 总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有人居住过的地方, 也会有些不一样……”
这些东西说穿了很简单, 但能够凭借肉眼来判断,就很不容易了。
细小的微尘,路旁的陈设,以及地面上可能留下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 更甚至还有某种玄学的感觉,比如说房屋被人居住会有的人气儿, 和那种完全没人住过的房屋是不同的,连温度仿佛都有细微的差别。
这些东西, 有的是观察到的,有的是感觉到的,还有的是经验的总结,综合在一起,也不过是这一句话的事情罢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这并不是让安琦满意的回答,不过她知道以蔡重康的性子,能够说这一句就已经很不错了,便没有继续追问。
一旁被冷落的孙烨只能笑看着,当做一个默然的旁观者,他嘴角的微微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反而是层层阴云遮蔽了眼中的思绪,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怎么……
“安琦,你这运气,真是,怎么都让你碰见了?”
孙烨忍不住感慨,他知道安琦碰见过一次绑架,还有上次何美被绑走,安琦险些也买一送一,跟着被绑走了,这一次,又是她们两个。
安琦笑得尴尬,她想说这不是自己的原因,可又觉得这话仿佛也不对,因为她早就有过验证,在她幸运值是“5”的时候,非此即彼,总是要遇到一件危险的事情的。
那天她选择跟何美走,于是遇到了盛铎那个杀人犯,两人都被绑走,险些被杀,若是她不理会何美,选择自己走,那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绑架还是什么,那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所以在最初那点儿怨气过后,她又很理智的明白,两个人还是好一点儿,起码有何美陪着她,在何美把她当做慰藉的时候,何美的存在,对安琦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无论碰见什么都好,身边还有个熟悉的人,心里似乎也不那么怕了。
出于这一点,哪怕乔溪对这次的事情引以为戒,让安琦少跟何美在一起玩儿,安琦还是觉得,不能受害者有罪论,何美也没什么错,在为何美说话的时候,她仿佛也在为自己辩解,这也不是自己的错。
“对了,那天除了我们被绑走,还有什么新闻吗?那个人,真的是碎尸案的凶手吗?”
安琦回来后在网上查了查,那一天风平浪静,不过,也可能是某些小事不值得上新闻,像是她跟何美被绑走,这也算是个新闻了,但解决得太快,也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叶希伦是怎么说的来着,说每天都有人失踪,而失踪的人,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这是为了告诫她们以后小心,最好不要晚上到处乱跑的。
可安琦却听出了别的东西,社会治安上面,果然还是不那么安全啊!
“不是他还是谁?”
不等蔡重康回答,孙烨就抢答了一句,他已经从安琦口中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对那个地下室的环境也有安琦的口述作为证据,让他明白这种人是多么地穷凶极恶。
也就是他不在,不然,他是不会如蔡重康那样心慈手软的。
“还不确定,等结果吧。”
蔡重康说得很慎重,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那天盛铎被警察带走了,具体如何,现在的确还没消息。
同样关心这件事的还有叶希伦,他专门去给叔叔送饭,经过审讯室的时候从那个小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他还没招吗?”
“招什么招,哑巴了,一句话都不说。”
那天夜里陪着叶希伦一起来的男人接过饭盒,打了个哈欠,发红的双眼之中挤出来点儿泪水,揉了揉,打开饭盒看了一眼,睁大了眼:“呦呵,还真有好的啊,这肉一看就是赵姐炖的。”
“也只有她家炖的你爱吃了。”
叶希伦笑着说了一句,他要对人好起来,真的是方方面面,让人从心里头就泛着舒坦。
“这个案子,证据不是够了吗?没口供也没关系吧?”
叶希伦试探着问。
男人已经把肉送到了嘴里,满口的肉香让他满意地眯了眯眼,“够什么够,现在最多是说他绑架了那两个女生,可杀人的证据在哪里?碎尸上有留下什么吗?地下室倒是有血迹,血迹也是人血,血型也对,可就能证明那些血迹是碎尸的吗?”
“现在不是有技术能证明血迹是出自某个人的吗?”叶希伦一直很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对此不算孤陋寡闻。
男人塞了满嘴的饭,闻言白了他一眼,在吃饭的间隙抽空说:“有啊,的确有,谁能做?你真当我们这里的技术人员那么厉害吗?法医眼看着都退休了,还不知道谁接班呐!你以后要不要学法医?正好来我这儿!一直缺人呐……”
“呃,还是不了,我不是那块儿料。”
叶希伦连忙推辞,苦笑,哪怕是玩笑话,他也不敢应。
“那事情也不能就这样吧,明知道是他杀了人……”叶希伦皱眉,事情到此,就僵住了吗?
“行了,等着吧,上面肯定会有办法的,你呀,好好上你的学,别操心这么多有的没的,你要是不好好学,考不上警校,以后进不来,可别想着走关系,没门儿!”
男人三两下扒拉完了饭,往旁边儿椅子上一趟,就要睡一会儿,挥了挥手要把叶希伦赶走,“快走,我这熬了一夜,没工夫跟你嗑牙。”
“行,那我先走,等有消息了,你再通知我,也好跟人说一声,省得不安心。”
叶希伦收好饭盒,出门的时候回头看,就看到男人已然熟睡的样子,这一秒入睡的绝技,真的是不服不行。
从走廊走经过审讯室的时候,叶希伦又往里面看了一眼,盛铎发红的眼也看过来,正好看到他,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句“等着”。
他那嚣张的样子,还有眼中的阴鸷,都让叶希伦的心沉了沉,走出来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了。
当晚,蔡重康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叶希伦很不看好结果,“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样的底牌,但……你们小心。”
电话之中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蔡重康没有多说,“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手许久没有从话筒上拿开,听到敲门声才醒过神来,过去开门。
门开了,是意想不到的人。
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淋了雨,似不耐寒气般微微颤抖着,像是可怜的小猫儿,一双眼看过来,分明是在请人收留。
无声胜有声,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就好像是把什么都说了。
蔡重康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一步,让人进来,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谁也没有先迈出一步,谁也没有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才哑着嗓子说:“你答应了的,要好好照顾我的。”
“你答应了的……”
蔡重康的眉头皱起,那个时候,他有不答应的余地吗?
“吴倩柔,你——”蔡重康想要说点儿什么,吴倩柔颤抖着打了个喷嚏,发丝上滴落下来的雨珠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狼狈,而她几乎被雨水浇头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她无助抱臂努力缩起身体的样子,也如同幼猫一般可怜。
视线只是一扫而过,蔡重康无奈叹气:“进来吧,有什么,擦干再说。”
两天后,乔溪才发现隔壁多了一个女生的,她现在也不工作,作息相对就散漫了些,因为安琦的强烈要求,她也不会每天起大早为安琦做早餐,最多是隔几天买菜的时候才会早起一次去赶早市。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隔壁多了一个女生居住的消息,有好事者还记得这个女生的名字样貌,一眼就认出来是以前来这里住过的吴倩柔。
因为蔡重康再次对安琦有了救命之恩,乔溪是想要好好照顾蔡重康的,听到这话,热情又消减大半,哪怕已经不把对方当未来女婿候选看,但她可不愿意连同一个可怜的女生一起照顾了,那算什么事儿!
“真糟心,不是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乔溪跟安琦嘀咕的时候,莫名有点儿对那个吴倩柔的不喜。
安琦听出来了,搂着乔溪的肩膀,知道她这全是为了自己考虑,觉得那个女生抢走了蔡重康是伤害了自己,不由一笑:“好了,好了,不理他们就是了,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情,蔡重康,你还不知道,就是老好人,见到别人可怜,总要伸手帮一把的。”
好人么,被缠上了,可就不那么容易脱身了。
电视上,选秀节目的冠军顾盼正在感谢所有人,这个文静的女生难得笑容明媚灿烂,在她身后,那些作为背景板的美少女之中,有一个角落,云落落站在那里,镜头一晃而逝,几乎无人能够看清她的黯淡。
是刹那的星,未明先暗。
第231章
学校的生活是如此地规律有序, 投入其中之后,每个人都好像是机器上的一个小零件,很快就忽略了生活之中的纷扰, 专心致志地应付起了考试的事情来。
“好烦啊, 考那么多次有什么意义, 放假前考一次不就行了吗?”
明知道会有这一考,但这一考真的到来了, 还是让人不由得烦躁,何美推开桌上的卷子, 她这一次考得很不好,被老师暗示地批评了一下。
“有的学生,心思还是要多放在学习上, 不要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知道, 你们这个年龄,都喜欢什么明星, 但什么明星也没有你们自己的前途更重要……”
老师当时大概就是这样说的,属于话里有话, 很容易让人对号入座的那种。
因为选秀节目而起的落落热, 这个时候也真正地落下去一些,不明真相的女生们还在为云落落可惜,觉得她就是跟顾盼差一点儿,如果当时开更多的小号努力投票就好了。
当然, 想是这么想,可真正努力为对方投过票的, 大概也就何美这个真的追星的了。
是稀少的零花钱,让她们保持了克制, 理智追星。
“还好吧,正好看看哪里不会。”
安琦头都没抬地随口说着,桌上的卷子平摊着,她正在检视自己的丢分项,一边看,一边回忆,一边懊恼,当时脑子进水了吗?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会打错?
数学算错就算了,情有可原,语文理解错是什么鬼,是她想太多了吗?
看来大家现在还没有理解到过度解读的魅力,她明明写得这么好,这么深奥,自我感觉都能上教辅了,怎么就成了“想太多”呢?
改卷子的人也真是促狭,非要在旁边儿写了这么一个评语。
“咱们的卷子是三班改的。”
何美回头,看了一眼安琦的卷面,又看看自己的,有些不满,“也不知道是哪个给我改的,都多大了,用得着这么多对勾吗?还那么大!”
改卷子常见的对勾叉号,这时候看起来都像是一种幼稚的体现,总觉得改卷子的那人也不那么成熟。
安琦没理她这话,看了一眼旁边儿俞缺的卷子,俞缺的字写得很好,一板一眼的,有种刀劈斧凿的深刻,又带着点儿印刷体的整齐和刻板,一看就让人记忆深刻,可他的分数就有些对不上这样有特色的字迹了。
本来是随意看一眼的安琦,在看到某道题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你这道题,不是做过吗?怎么错了?”
不是改卷子的人给改错了,是他真的写错了,这怎么可能呢?安琦明明看过他在练习册上写过同样的题,是写对的。
“可能是没记住。”
俞缺回了一句,快速地把卷子折起来,即便这样,安琦也看到了这份卷子后面的大部分都错了,怪不得是那样的分数,不能说是差,却也绝对不是优秀。
“哦。”
这个理由,不算错,也许考试的时候一紧张就给忘了呢?人的记忆力若是真的都能过目不忘,大约也没成绩不好的了。
安琦没有对俞缺多说教什么,对方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她的未必适合对方,多说话指指点点,倒像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指手画脚,怪讨人厌的。
晚自习的时候老师在上面批改隔壁班的作业,顺便写教案,下头的学生,小纸条悄悄传起来,还有些小话悄悄传递。
安琦的作为靠边儿,却也没躲过这波浪潮,充当中转站的时候,有些无奈,回头冲后面说:“能不用笔戳我吗?”
哪怕不是尖端,猛地被这么一戳,也跟被点穴一样,让人一激灵。
后面同学连忙露出点儿歉意的笑容来表示知道,可下一次,感受到被笔戳后背,安琦是真的有些不想理人了,有点儿小烦。
纸条扔过来,落在桌子上,不等安琦反应,一只大手拿起了纸条,展开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念起来。
是老师。
一字一句,一句一顿,目光扫过的这一列人脸上都觉得有那么点儿烫。
“这是谁传的?”
老师的目光若有实质的威严,往后面扫去,有几个男生直接缩脖,不敢与之对视。
“好啊,敢做不敢当?就这胆子,还想谈女朋友?!”
老师用了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