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这类自杀群最开始可能只是一种“丧文化”的衍生品,透着点儿“累死了”“让我死了算了”的口嗨感,就像很多人痛斥生活的不公,却还是会开心生活一样,说过的人可能都不会当真。
但渐渐地,就有一些人聚集在这样的群里,发布一些自己的事情,明确表达自杀的想法。
这时候,又有人开始吆喝,说既然要自杀,不如一起自杀什么的,可能还会探讨什么样的自杀方式比较不那么痛苦。
也许女生还会要求死状好看,若是能够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缸之中割腕而亡,红裙混着血水,荡漾起来,可能也有别样的浪漫。
像是在黑夜之中闪烁的微光,无论是暖是冷,总会聚集一些人的目光,然后,人越来越多,最后,让这个口嗨群成为纯粹的自杀群。
既然已经决定去死了,那么,做什么都可以——可能还有这样的人混杂在其中,成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现在,就是这个不稳定因素爆雷的时候了。
陈培明摇摇头:“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动脑子想想……”
谁要是让他自杀,他高低得送一句骂。
怎么就有人会听了呢?
同事看着他,轻笑:“你不懂,没听说过催眠吗?通过文字,也是能够催眠的。”
催眠并不是什么黑科技的内容,只是一种心理暗示罢了,把这种心理暗示加强,就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如说被催眠者吐露真相,或者干脆做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的骇人听闻的事情。
“催眠?”
陈培明心思一动,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郑从文的跳楼自杀案,他当时接了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有没有可能,也是催眠呢?
他的自杀,会不会也跟什么自杀群有关系呢?
以前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可被“催眠”这个词点醒之后,发现这竟然是非常有可能的。
陈培明突然想到,好像安琦也说过自己也接过未知号码的来电,那么,会不会……
“那个,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
陈培明随口一句,匆忙就下楼,要去华大找安琦问问。
着急的他跑出去几步才想到可以先打个电话,可电话却一直未曾接通,是占线状态。
华大。
安琦刚刚结束一堂课,走出教室的时候,还看到两个学生把老师围在中间,枕在询问着什么,她们的样子非常认真,可其实……咳咳,这位新老师实在是有点儿帅了。
本来也有问题要问的安琦觉得自己不必去凑这个热闹,就干脆合拢了本子,加快了脚步。
才迈出教室一步,就接到了俞缺的电话。
奇了,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第二次给她打电话了,什么事儿吗?
安琦边接电话,边纳闷,等到电话接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喂”一声,那头俞缺就飞快地说:“你现在在哪儿?还在学校吗?不要离开学校,最好回到宿舍,哪里都不要去……”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安琦疑惑,同时目光往旁边儿的镜子上看了一眼,在走廊的拐角处,有一个立身镜,正好方便她看到自己头顶那个鲜红的“5”,从小到大,看习惯了这头上的红数字,有的时候还真的会当做头花一样的装饰物,一晃而过了。
哦,不是“3”,是“5”啊!
心跳稍稍加快了两拍,她早上起晚了,竟然没留意看错了。
“先回宿舍,最好哪里也不要去,上课,算了,上课还是上,别乱走,别出学校,学校里应该没事儿……”
隔着电话,似乎都能感到俞缺的焦躁和不安,他像是在跟安琦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副火烧眉毛无法冷静的样子,让他的话语也显得前后不搭。
“别着急,放心,我就在学校呐,到底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安琦努力安抚,可惜也许是隔着电话距离太远无法见到真人的缘故,这种安抚的效果并不十分明显。
俞缺还是很急躁,他甚至暗自咒骂了几句,虽然声音小,骂的词汇也故意含混不清,但安琦还是听出来了,莫名有几分想笑,她从未见过俞缺会有这样“生动”的样子,一时好奇,他这时候该是什么表情呢?
“你的个人信息不安全,有些人知道,你别乱跑,现在有点儿危险,我先不跟你说了,就这样,你别出学校!”
俞缺那边儿不知道是不是砸了什么东西,“砰”地一声响,他加快语速说了两句,就快速挂了电话。
他先挂了电话,这还真是……
安琦错愕,还不太习惯被人挂电话的待遇,正要看看手机,以便确认这个电话是真的挂了,后面有人猛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手机没拿稳,直接脱手而出,竟是跨越了栏杆,直接掉到了楼下。
“MD,谁扔的手机,砸老子头上了!”
楼下,一声喊传上来,安琦刚才已经探头去看,竟是一时间没有顾上看撞到自己的是谁,等到看清楼下那个仰头看上来的男生那清秀的脸,再要看刚才撞自己的人,就已经只能看到很多人的后背了。
正好是下课的时候,好多人都从教室走出来,人流量比较大,刚才那种情况……
第504章
“抱歉, 是我没拿稳。”
安琦顾不得去找撞自己的人,再次探头看下去,楼下的男生正往上走, 边走边往上看, 看到她看过去, 晃了晃手上的手机,三步跨作两步, 一步三个台阶,直接冲上了楼, 安琦不过下了几级台阶,他就已经站在安琦面前了。
“没事儿,谁都有没拿稳的时候, 就是,我刚才也没接住, 那个,还在地上摔了一下, 你看看,有没有摔坏?”
男生双手递过手机, 屏幕上的裂痕清晰可见, 安琦一边道谢一边致歉,接过来按了一下,屏幕很快亮了,但很快又黑了, 再按,就没什么反应, 这一回倒是不黑了,就是一直亮着, 也分不清是摔坏了哪里。
“这、是不是坏了?”
男生发现这个情况,脸上露出不好意思来,像是真的为自己没接到而愧疚,牙齿差点儿咬到舌尖,若不是手机的价值还比较高,他恐怕就要直接赔给安琦一个了,哪怕,并不是他损坏的。
“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安琦知道这个事儿,最大的责任恐怕是撞自己的那个人,可他可能也不是有意,再有就是自己,这个被砸了还眼巴巴捡了手机送上来的男生,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人站在楼梯上说话,来往的学生都会往他们这里多看一眼,安琦被看得不自在,匆忙收了手机,再次致歉,同时询问男生有没有被砸伤,说实话,他刚才那恨不得赔偿手机的架势,很像是被手机砸坏了脑子。
没见过受害者还赔偿的。
“没事儿,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这皮糙肉厚的,你放心,别说一下了,就是再来十下,我这头也禁得住,我练过铁头功的!”
男生夸张地说,说着自己先笑了,安琦绷不住,也笑了一下,再次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不然,交个朋友?啊,我是说,认识一下,你是安琦吧,我是云川!”
云川积极主动,很想要跟安琦加上个电话号码,可惜的是,安琦现在的手机明显是有了点儿问题,装在兜里还亮着,都无法关机了,他也不可能马上把自己加入到安琦的联系人之中。
再要陪着安琦修手机,又被安琦拒绝了。
“时间不早了,你是来上课的吧,快去教室吧,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
校园内,也有手机维修的小店铺,安琦倒是不发愁这个,跟不太情愿的云川告别之后,她就自己去了维修手机的地方。
俞缺的话言犹在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让他这么着急,但,手机维修,也不算是出了学校,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安琦还是很听劝的,并不准备贸然离开学校,大不了,就在宿舍住几天好了。
她之前搬到外面住,但宿舍的东西并未搬走,被褥什么的,也只是简单蒙了个防尘罩,回来休息还是没问题的。
与此同时,陈培明给安琦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他放心不下,已经亲自赶到华大了。
嘉誉心理诊所,二楼,匆忙挂了电话的俞缺转头看向俞誉,他此时的样子不太好,腰腹处中了一刀,正有血不断流出,他却不是很着急,有条不紊地从药箱之中拿出一样样药品,处理自己的伤口。
见到俞缺回头看他,他轻笑着问:“这下放心了?”
俞缺的神色复杂,眼中有着怀疑:“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刀,俞缺不是学医的,却也觉得凶险,只看这个出血量,就知道必然不会太好,然而俞誉竟然自己处理了,他竟然自己处理得了。
再看他的身上,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一个好像研究员学者那样的角色,他的身上竟然有不少的陈年旧伤疤,衣服可以遮掩的地方,并不是一片瘦弱单薄的皮肉,而是能够看到筋骨感的肌肉。
这恐怕是女生们会喜欢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但在俞缺看来,又像是颠覆了他的三观。
他其实知道俞誉不是一个弱者,他的力量曾经一度被他视作不可逾越的高墙,但,这般直观看到,还是让他有一种震撼,像是本来已经显露出真相的洋葱再次被拔下一层皮,令人发现下面还有一层从未见过的“真相”。
“要帮忙吗?”
他迟疑着,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拿药箱之中的东西,但药箱的盖子被俞誉眼疾手快地合拢,那个金属药箱的盖子边沿就那样直接砸在了俞缺的手上,像是一张铁口钢牙,把俞缺的手死死咬住。
疼痛感袭来,俞缺皱眉,但他却没有发生,也没快速挣扎,而是看向了俞誉,看向他那因为没有了笑容而显得冷漠的脸。
“疼吗?”
俞誉无事人一样问。
“疼。”
俞缺点头,他不会对他隐瞒这样的小事,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疼就要长记性了,下次不要再乱伸手。”
俞誉说着,又在药箱上狠压了一下,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让这冰冷的金属边沿切断俞缺的手掌一样,却又在那疼痛刺激得俞缺触底反弹之前,松开了手,脸上再度露出一个笑容,温和地打开药箱,“绑绷带吧。”
俞缺的手背上已经被压出一条深深的几乎发紫的痕迹来,但他没有多言什么,看了俞誉一眼,他明白俞誉的意思,这是一次警告,他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他对那个人做的心理疏导被发现了,于是……
绷带被拿出来,俞缺还算熟练地展开,他学过一些急救知识,能够知道大体要怎么做,俞誉已经自行缝合了伤口,用了药,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了。
那道伤口具体来说,是在肋骨附近,并未刺破什么大动脉的样子,但流出的血还是有些多了,以至于俞誉的肤色都因失血而变得惨白。
他没有去医院,原因很简单,不想暴露伤人的那个变态,也是、曾经绑架安琦,差点儿杀死她的那个变态。
俞誉总是在给一些危险人物提供心理诊疗,说是诊疗,其实在俞缺看来,不过是一种把人引入深渊的诱导。
每一个看似善意的劝道其实都透着深深的恶意,隐藏着令人恐惧的陷阱,这是俞誉想要进行的实验,他在称量“恶”,浇灌“恶”的花朵。
他喜欢做这样的实验,于是他的客户就都有些不可说的危险。
俞缺是不赞同也不喜欢这样的实验的,他想要摆脱俞誉的同时,也想要抓住俞誉犯罪的证据,最好让他得到惩罚,于是他偷偷接触这些属于俞誉的客户,俞誉把这些客户资料保存得很好,他能接触到的,也只有俞誉曾经主动暴露给他的那个变态的部分资料。
然后……俞缺找准时机,对那位变态进行了一次心理疏导,希望能够以此稍稍抵抗俞誉对他造成的影响,可结果……俞誉受伤了,好像说明俞缺的成功,但,似乎又……
“希望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俞誉带着伤回来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对俞缺说的,是带着笑说的,“一个发疯的人,会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作品,你觉得,他会去找谁?”
谁?还能有谁?
俞缺的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就想到了那个变态的唯一一次失手是在谁的身上,他以前绑过的女生,可都死了,活下来的那个,只有安琦,只有——安琦!
想都没想,俞缺甚至忘了要表演自己对安琦的不在意,直接就给安琦打了电话,当着俞誉的面打的电话,匆忙地说了些让她小心之类的话,不知道这些提醒能够有多少作用,但……
心中纷乱如麻,真的会管用吗?
“告诉我他的身份。”
俞缺给俞誉绑好了绷带,平顺的绷带好像是表明他现在已经足够懂事听话没脾气,可他的言语,又像是在以此交换。
是的,他虽然给那个变态悄悄做了一次心理疏导,但他的确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知道对方的行踪,也就无从预料对方会采取怎样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