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来岁
虽然觉得离谱,但她还是认真答完了题目。她猜测或许笔试部分只是想考察大家的知识基础,等到了面试的时候会考察和岗位相关的专业知识。
笔试进行了一小时,几乎没有停歇,就有工作人员按照他们报名的顺序来喊人去参加面试。宋雨晴和周斯平是一起来报名的,排在他们前面的人进去面试了,他们两个就在办公室外面等候。
前几个进去的人都只面试两三分钟,要求他们一分钟内介绍自己的情况,然后就是领导提问,他们答。
到了宋雨晴,她刚进去,坐在靠门那边的女同志就说:“计时开始”。宋雨晴深呼吸了下,一口气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和特长、优势说完,正正好就是一分钟,但凡她再慢一点都说不完话。
穿着干部装的女领导看她,“你会说你会画画,出过黑板报吗?写过宣传标语吗?”
“没有。”宋雨晴诚实回答,墙上的那些宣传标语不是随便写的,能写得板板正正又美观大方的,是要有点功底的。
“但是,”宋雨晴想说一下自己虽然没出过黑板报也没写过宣传标语,但是她书法好、有绘画功底,目前画的成语小漫画在弘安生产队里很受欢迎,甚至她都带了一本专门为这次面试准备的小漫画来。
没等她展现,底下的三个干部装领导对视一眼,坐在中间的领导就道:“好的,我们了解情况了,你可以先出去了。”
然后宋雨晴就一脸懵地被请了出去,和周斯平来不及打招呼,他就进去面试了。
宋雨晴无声地叹了声长气,觉得可笑又失望,但或许早有猜测,现在也能很快调整情绪。等周斯平同样一脸懵地走出来,她的心情已经平和了。
他们走出去,外面还有好几十人在等着面试,现在也到中午吃饭的点了,这些人肯定得等到下午。他们看了一圈,其他未面试的知青告诉他们,已经面试结束的柳眉、韩瑞和陈新月已经回去了。
“面试的问题难不难啊?是不是问的很专业?”弘安生产队的一名知青来找他们打听情况,看见他俩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他们心里也惴惴的。前面面试结束的好多人出来时都是晕乎乎的,一问他们就说没有问什么难题。
这名知青猜想,可能人家不想给他们后面面试的透题。
宋雨晴复杂地看了看满眼期待的知青,“问的问题和专业没有关系,可能是领导考察别的能力吧,问得挺随便的。”
“真的?”听到的人都不信。
宋雨晴也懒得管他们信不信,反正轮到他们就知道了,她觉得大家都是这场选拔的npc,或许真正的主角已经退场了,所以最开始面试是3-5分钟,后来为了节省时间都懒得敷衍了,快速问完了事。
“来都来了,我去看看国营饭店有什么菜。”宋雨晴见周斯平也恢复过来了,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于是两人一起去吃了顿好的,安慰被这场选拔恶心到的心灵。
“面试完就完了,别人问面试的问题你就如实说,别的就不要说了。”宋雨晴欣慰道:“还好我们明天还能参加大队小学的选拔。这个总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恶心人。”
周斯平苦笑一声,无奈道:“别人非要恶心你,你也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吧。”
又等到了两个同大队的人,大家一同结伴回去。来时有人紧张兮兮的,回去时大家都一声不吭。路过晒场,知道他们今天去光明公社的队员都问她和周斯平面试得怎么样,因为大队里的人也觉得她和周斯平是整个大队最有希望被选上的。
“尽力了,还不知道结果。”宋雨晴笑着回道。
等回了知青点,他们把笔试面试的内容一说,其他人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只能安慰道:“好好准备明天的选拔。”
宋雨晴和周斯平心态调整得快,回来后就拿课本复习,平时努力了,也要临时抱佛脚。晚上他们去晒场看书时,报名了大队小学老师选拔的知青都没有过来,倒是柳眉过来了。
柳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但他们和她不熟,大家坐在电灯泡下,互不打扰。
第二天的选拔进行得特别顺利,轮到宋雨晴进去时,她刚介绍完自己的情况,大队长就帮她说好话,什么弘安生产队里的“神笔马良”、“故事大王”、“最得小朋友喜欢的知青”等等,宋雨晴的脸颊浮起了淡淡的一层红晕。
宋雨晴把自己提前准备的小漫画发给打分的老师,站在黑板前就开始了她的“画画第一课”:教大家怎么画简笔画,拿画一朵喇叭花来做例子。
虽然底下坐的大队干部、被邀请过来的中学老师和大队队员都是大人,但宋雨晴自动他们都当成去找她画画的小屁孩。小学嘛,就是要童趣,要吸引他们耐住性子坐下来听。
试讲结束,宋雨晴没当场得到结果,但她观察了大家的表情,看起来对她的课程很满意的样子,信心十足地走了出去。
等待试讲的最后一人是韩瑞,此时拿着小学课本在走廊里烦躁地来回走,排在他前面的周斯平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所有人的试讲都在上午结束,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选拔的最后结果已经出了,在宋雨晴的意料之中:她和周斯平都被选上了!
她虽然高兴,但没觉得惊喜,反而是周斯平直接红了眼。在前面一次两次努力被辜负之后,机会终于转到了他身上。
为了出现意外,出结果后的第一时间,宋雨晴就去找了几个还没走的大队干部,问清如果她结婚后把户口和粮食关系迁到了部队,她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份工作。
大队干部显然已经讨论她的情况,毕竟大队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对象是附近部队的军医,两人谈了两个月对象了,准备年后回来领证结婚的。大队长当时就给了确定的答复:“只要宋老师没有出现教学事故,弘安生产队不会因为你之后的户口转到了其他地方而让人顶替你的岗位。”
那会儿好多队员都在,宋雨晴得了大队长的这个保证,心里也踏实了。
她现在是宋老师了!
赵国庆去公社回来,看到大家喜气洋洋的,就猜到了结果,走过去重重地拍了下周斯平,哈哈大笑道:“我们知青小院,人才一茬一茬的。”
宋雨晴关注到了李思悦有些失落,可能她也在迷茫自己的未来,所以晚上睡觉前宋雨晴和她聊起她以后接班了会做什么工作。
是啊!她以后要回去接班当工人的!
李思悦一下子就把负面的情绪给扫除掉,和宋雨晴说起了她从未了解过的造纸厂。
宋雨晴把被选上当大队小学老师的好消息写到信里寄给红星农场的姜凤霞,没给家里写信,她现在把信寄出去,估计也就比她快几天到,不如等她回去了亲口说。
完成了一件大事,宋雨晴开始准备要带回家的东西。换洗衣物是必须要带的,她还想给家里带点海货回去。于是拿了钱去找阿月嫂。
“包在我身上,我娘家那就是靠捕鱼吃饭的,我去给你换比你去光明公社便宜得多。”
宋雨晴拿了二十一块钱出来,一块钱是给阿月嫂的辛苦费,剩下的二十块则是让她帮忙看着换。
知青小院里只有她要回家,其他人都选择留下来过年,他们已经在讨论年夜饭要做什么菜了。宋雨晴虽然人不在,但给他们留了几份菜谱。
“你肯定赶不上分年猪了,你的那份我们帮你腊起来,等你回来吃。”
宋雨晴说那她就等着回来吃腊肉了。
“你和赵医生一起回去,到时候也一起回来吗?”楚小云问:“这次回去是要和家里人商量结婚的事情了吧?他家里人也会到场吗?”
“他假期没那么长,我们一起回去,喝完我姐的喜酒,他就得赶回来上班了。”说来有些遗憾,他们今年不能一起过年。
但一想到他们以后都能在一起,好像这一次过年在不在一起也不重要。
“他家里人都挺忙的,没空过来商量结婚的时候。不过他爸妈也都写信说过了,很支持我们组建家庭。”
在以前那个世界,赵平生的亲爸妈也这样,两个大忙人,极少干涉赵平生的生活,对于他和她谈恋爱、结婚都是秉持“你们当事人乐意就好”的态度。
楚小云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经历过了最难熬的有孕吐反应的那段时间,楚小云开始了另一个极端:很能吃。
她笑道,她现在胃口大得能吃下一头牛。
吴向东他们几个男知青清闲了下来,打算重新加固茅草屋厨房、洗澡间。
看着他们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忙活,宋雨晴差点产生错觉:她好像已经在这生活了好几年。
但实际上,也才半年而已。
宋雨晴一直在等光明公社宣传岗最终录取名单出来,直到她都要回家了,还是没有消息。
周斯平猜:“最后谁也没选上?”
“可能是等年后上班了才公布名单吧。算了,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其实也没多好奇,因为他们都默认了柳眉是其中一人。
1月17日早上四点半,宋雨晴摸着黑找手电筒,把手电筒打开朝床尾照明,轻手轻脚地换衣服、穿鞋,等出去洗漱好再进来,把李思悦喊醒,“我要走了,你起来把门给关上再睡。”
李思悦没睡醒,懵懵地跟着起来,她站在房门外听到里面门栓被拉上的声音,才放心地打开手电筒准备出门。
这时隔壁的男生宿舍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门,把宋雨晴吓得一哆嗦。外面乌黑麻漆的,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来个声音都很吓人。
吴向东和周斯平、张庆国三人前后走出来,“走吧,我们送你到外面等赵医生。”
“谢谢你们啊。”宋雨晴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们出来送她,让她安心多了。
赵平生前几天都在忙,没空过来,托了个人过来带话,只说部队有趟五点半出发到县城的车子,他们跟着这趟车走。她想着赵平生从部队那跟着车子出发,她得提前出去等一等。在吴向东他们出来之前,她都没觉得吓人,现在一看外面乌黑麻漆的,她就怂了。
“客气啥,咱们谁和谁啊。”吴向东笑道。
“就是,咱们都是朋友了讲这种客气话。”
最左边的房门这时也打开,卫长顺披着外套走出来,“小宋,我就不送你出去了,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卫大哥,有吴向东他们送就够了,你回去吧。”
宋雨晴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他们三个人拿着并排跟在后面,路过晒场仓库时,保管员王大有被惊醒,下意识地握紧旁边的棍子。定睛一看,是四个知青。大概猜到后面跟着的三位男同志只是送宋知青一段路,他朝他们点点头就又搂紧棉被躺下了。
刚走过晒场,宋雨晴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拿手电筒往前照了照,过了两秒,就看到前面也有微微亮光逐渐清晰。
是赵平生骑自行车过来接她了。
吴向东他们也看清了来人是谁,笑道:“赵医生来得正好。”
赵平生把车后座绑着的行李拿下来,顺便把车子交给了吴向东他们,托他们带回知青小院保管,让他们有需要就拿去用。
“那可真是太好了,有辆车我们下次去赶大集不怕买的东西多不好拿了。”
等他们三人调头回去了,赵平生看着她叹了声气,想说她应该等他过来接,但看她困得一直打哈欠眨眼睛,准备说出口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旅行包,“走了。”
宋雨晴背着自己的挎包,把赵平生的也给接了过去,拿着的手电筒被她乱晃,在看不着头的黑夜里来了一场独特的“灯光秀”。
他们刚走到路口,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在他们旁边停下。宋雨晴和赵平生刚坐上车,前面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回头和宋雨晴正要打招呼,突然瞳孔一缩,“是你啊!”
赵平生抬头看他:你认识我老婆?
宋雨晴茫然:我们认识?
“嗐!”男人抹了把额头,笑着解释道:“就大概七月初那时候,我跟领导出去,还让你们让一下路,你们坐的拖拉机,有印象吧?”
宋雨晴想起来了,“对,那时候我们刚到生产队里,什么都没买,跟着生产队的车去红旗公社买物资。你在那辆车上啊。”
“哈哈那可不是。我当时就说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原来是老赵的对象啊,那就不奇怪了。对了,弟妹,我叫马添,三团的副营。之前出任务差点没了,全靠老赵妙手回春。以后用得着我的,弟妹尽管开口。”
马添哈哈笑着,朝后座斜对面的赵平生眨了眨眼睛:你小子心思够深的,怪不得呢,瞒得真紧,别人都被你瞒住了吧!
宋雨晴突然心一紧,为什么他会见了她觉得眼熟?对外的说法是她和赵平生十月份在医院才是第一次见面啊!
赵平生摩挲了下手指,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她紧张得捏成拳头的手。
副驾驶位上的马添又继续道:“我就说老赵不可能随便画张姑娘的人像,原来画像是有原型啊!弟妹你不知道医院的人怎么说他的,哈哈,说他天天板着脸死鱼脸都比他好看,哎,你们在一起肯定是他追的你吧?不过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家属院都传你们是在医院才认识,我就说,怎么可能,家属院里传的话真是十句里八句假。”
“确实是在医院才第一次认识。”赵平生给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感情线”又增加了一笔,“不过雨晴是羊城人,我来海岛之前就在羊城工作。匆匆见过两次,但不认识。”
“......”马添的眼神由疑惑到震惊,他是真想不到啊,赵医生以前单相思这么严重!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他就说啊,要不是之前就认识,老赵怎么可能见一次就打结婚报告!啧啧,看不出来啊,老赵还是个痴情种,他以为老赵的革命伴侣是手术刀呢。
赵平生对上他的眼睛,“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用往外说。”
马添砰砰地拍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事我绝对不说出去。”
才严肃了不到一分钟,又挤眉弄眼地嘿嘿坏笑。
赵平生觉得没眼看,偏过头去看窗外,无声地呼了一口气。
去县城的路上尽是马添的声音,不过他都是和赵平生聊的,一直说到某位因伤退伍回去的同志,两人心情有些低沉,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到了县城,天已经微微亮了。国营饭店刚开门,他们正好赶上第一屉热腾腾的包子,没时间在饭店里慢慢吃,他们打包了二十几个包子,马添送他们到县城附近的军港,等他们上船了才离开。
宋雨晴放松下来,“现在又改了一版说法,还好只有他知道,别人不问我们就不对外说了。”
赵平生捏捏眉心,“怕是不行,按照我对马添的了解,很快就会所有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