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他们个个身份尊贵,别说打仗,连京城都不想出,更别提经受军旅的辛苦,反正沈与锐是一百个不愿意。
沈知澜见身边都是熟人,就直说了,“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又有话说,穷文富武,想学好武艺学好带兵,非得要富贵之家才扛得住训练的辛苦和各种磨练。”
练武啊,是非常辛苦的,还要充分补充营养才行,还有各种兵器,养骏马,都要银子打底才行。
沈与锐若有所思。
“只有富贵之家才更容易养出将军,皇上也是照顾我们,要是能挑出几个人才,怎么样也不亏啊,朝廷不亏,我们更不亏。”
沈与锐还不懂为什么,被沈葵拦住,低声解释给他听,王府虽富贵荣耀,但爵位只得一个人继承,难道剩下的子弟都去喝西北风么?要给自己谋出路,不然三代以后,泯然于众人。
要是有能耐,参军入伍沙场拼搏,亲手得了富贵,朝廷用着自己人还放心,岂不双赢。
沈与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
马车骨碌碌的碾过青石板,透过微风吹起车帘,能够看到内里全是年纪不大,衣着华贵的少年,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连路边的书生看到,也不禁想起曾经激昂愤慨,挥斥方遒的岁月,感受到属于少年的意气。
唯有坐在茶楼高层,临街包间的人,气愤的摔了茶具。
他肆意摔碎了东西,但周遭的仆人大气不敢喘,悄悄蹲下用手捡起碎瓷片,不小心被扎了也不敢冒出一点声音。
“贱人,贱人,统统都是贱人!”
沈与镇发泄不了怒气,对着仆从拳打脚踢,被打的仆人不但不能避开,还要小心说,让沈与镇留神自己的伤口。
那日的二十板子,是下了重手的,就算有褚王的面子,谁敢当着皇帝的面前作假呢?
仆人不提还好,一提沈与镇瞬间想起当日的屈辱,被人扒了衣裳按倒,板子噼里啪啦的打上来,围观人士的鄙夷,厌恶,还有幸灾乐祸的神色,他能一辈子都记住,伤口现在都没好,动一动就疼。
被打了板子还不算完,他被赶出书院了,不被允许再次进入,让他爹娘都跟着受连累,被爷爷训斥。
平时跟他不对付的二弟三弟跑来嘲笑他,四弟五弟冷眼旁观,跃跃欲试,如此种种,都被沈与镇记住,怀恨在心。
皇帝他恨不了,爷爷他不敢恨,于是一腔子怒气只能泼给书院里的宗室兄弟们,还有先生们。
要不是那苛刻的先生,他怎么会忍不住脾气,又怎么会被处罚,以至于丢掉了做继承人的机会?
一想到这些,沈与镇的心里就跟油煎一样难受。尽管爷爷叮嘱他暂避风头,他还是忍不住要出门来看,可越看,自己越难受。
他的怒气再也按压不下去,演变成了汹汹怒火,沈与镇在王府金尊玉贵,并不擅长忍下怒气,一定要发泄出来,让别人也受受罪才行。
看着他如此愤怒,身侧终于有人出主意,“主子,奴才有个法子,能够让他们丢个大脸,还是在所有人面前丢大脸,保管让他们终身难忘。”
沈与镇转怒为喜,“快说快说,我要听。”
于是那仆人附耳过去,小声耳语,沈与镇越听越兴奋,大笑道,“妙,这个主意真妙!”
“就是难操作,需要等待时机,主子还是多耐下性子,慢慢寻找机会,才能办成此事。”
沈与镇一凛,咬着牙,“只要能把场子找回来,忍一忍又有何妨?”
他兀自想象着别人丢脸的模样,痴痴笑出声,却没留意到那仆从一闪而逝的得意。
成了。
*
三月初五,本来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沈知澜清晨起床,家人正各司其职,忙着自己的事。
沈知汝在整理自己的功课,默念有哪些东西需要带去课堂,杜珍娘正在查看后院晾晒的草药,寻思哪些是继续补充的,沈齐在思考,过几天上司问话,该怎么表自己的功,又不抢同僚的功。
沈齐看到沈知澜拿了一件厚实耐磨的石青色外衣,就知道今天又有凫水的课程,他担忧的问,“你的伤口没问题么?”
“早好了。”沈知澜撩起裤腿,展示腿上伤痕。早就结疤,只有一点粉色的痕迹在,昭示曾经受过伤。
“好是好了,要下水还要多留心,免得再感染。”沈齐仍不放心,碎碎念着。
沈知澜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嘴上嗯嗯呜呜应着,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眼看有水战可以打,哪个人能按捺住激动呢?沈知澜当然也不能。
他准时来到书院,书院门口早就准备好一排马车,还有后头的马车驮着油毡布一样的东西,装的满满。
因为这次去的目的地是京郊三十里外,一来一回需要时间,还不如就扎着帐篷休息一晚,养精蓄锐。
所有能参加的学生都带着莫名兴奋,似乎觉得扎帐篷野营,比高床软枕还要有趣,兴奋的很。
人么,对于非常规的事件,总是带着这样期盼的,觉得露营有趣,要是天天扎帐篷住,保管要闹起来。
在一干护卫和并不士卒的保护下,他们准时出发。
沈葵一上马车,就带着兴奋说,“听说今天怎么分红蓝队吗?”
“还是老规矩,抽签。”沈知澜托着下巴,懒洋洋说,“我手气不好,还不知道抽到哪个队。”
“这个问题倒不大,听说这次水战比赛很正式,有兵部的老将带我们,完全模拟水战的状况,两个组对抗,我们不管抽到哪组,负责做事就行,发挥余地不大。。”沈潭补充。
“这样也好,更能感受真实水战的氛围。”沈葵抚掌而笑。
沈知澜补充,“老将跟我们凑一块,真是嘎嘎乱杀,他们负责乱杀,我们负责嘎嘎。”
整个马车的人都被他逗笑了,一时间大家都盼着正式的对抗赛。
第221章
一个时辰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根根新生的芦苇还不够高,只到腰背,随风飘荡连成一片。
芦苇荡旁边是一片浅滩,一处宁静的河湾正缓缓流淌,而越过河湾大概一公里,正好有一个湖心岛,岛上草木掩映,暗有玄机,能够容纳下数百人。
武课先生一指湖心岛,“诺,这就是你们要登陆的地方。一方扮水匪驻守岛内,一方扮官兵进攻,谁的人手先抢到帅旗,谁就赢了。”
沈知澜耳朵一动,心里冒出个主意来。
接下来就是分组,按着抽签来,沈知澜被分到红组,沈与钰跟沈葵也在红组,其余的都是在蓝组。
红组是需要扮水匪的,分到红组的兵部将领让他们自己推举一个领头来,由领头负责带着他们,自然是沈与钰被推举出来。
沈知澜低着头,给沈与钰出了个主意,沈与钰露出坏笑,打算就这么照做。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对抗时间,一声令下,两边人迅速开始布置防御工事,进攻工事。
也是跟着兵部的这些人,沈知澜才觉得,他们之前的对战真的是游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就是小孩玩闹。
而官兵们,姿态严谨慎重,思考问题面面俱到。
对面的蓝队估计也差不了,而他们这些年轻的,只是跟着打下手做辅助,熟悉情况。
信号弹升空,蓝队就开始进攻了,带着投石和弓箭,一发又一发的射击,红队的防御也是水泼不进,井井有条。
而沈知澜带着几个射箭好手,蹲守在岸边的小片芦苇丛里,一动不动。
刚才领队宣布夺到帅旗就算赢,沈知澜盘算,他是有优势的,与其跟着大部队一起打对抗,不如做奇袭的小队,静候夺旗时机。
而要做奇袭,最需要的就是“奇”,乘其不备,对把握时机要求就很高。
沈知澜带人蹲在芦苇丛,悄悄潜伏着。
浅滩上,是打生打死的两拨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打的难解难分。
好几次,小队的人都想冲出去,抢先登陆大船,夺得头筹,沈知澜都把他们压住,小声说,“嘘,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
蓝队人同样是资深行伍,怎么可能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看起来越是轻松,越是有陷阱。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定要定胜负。
他还要再耐心一点。
等了又等,眼看蓝队占了上风,逐渐压制了红队,蓝队的守卫也逐渐放松了,沈知澜觉得时机已到,果断喊,“上!”
“你,悄悄摸到大船后面去,一旦帅旗飘下来,捡了就跑,我们剩下的人接应你。”
沈知澜叮嘱那个跑的最快的人,撒腿就跑,别看方向。
对方郑重点头,随后一溜烟就跑了,蹲守船后。
估计着他差不多到地方了,沈知澜冲着手心吐气,酝酿力气。
他之前还没这么放过箭,只是理论上行的通,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但是不成也没关系,还有下一招。
他拔出两只箭,眯着眼睛对准了桅杆的挂绳,桅杆上用麻绳挂着帅旗,两箭过去一上一下,正好把麻绳都割断,帅旗轻飘飘的,从桅杆上慢慢飞下来。
好机会!
凌空又是一箭,射中了帅旗的木杆,帅旗顺着箭簇的方向,开始朝着船外飘去。
可这个方向也只是平移,最终不知道会落到何方,可能会飞很远。
又是凌厉的一箭,不轻不重撞了旗杆,于是旗帜坠落的方向被改变,不是横着飞,而是往下飞,就会落到船底被人捡到。
四箭射出,已经看不到旗帜,沈知澜缩回来,剩下的就看天意。
*
本来在船底等候的那人仰着头,还在思考帅旗怎么会落下来,然后一面宝蓝色的旗帜就这么轻轻的飘到他眼前。
卧槽!
那人都懵了,这也太顺利了吧?!难道是飞过来的?
他懵了三秒,然后捡起旗帜,撒腿就跑,一眨眼就跑回芦苇丛里,早有人接替他,捡着帅旗跑的更快,一路跑到两军交战的中心,拼命挥舞旗帜。
“我们赢了,是我们赢了!”
宝蓝色的旗帜迎风招展,格外醒目。
蓝队的眼看帅旗都被人抢了,以为后援军都被打散了,只好低头认输。
红队大获全胜。
等蓝队事后盘点得失后,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什么,他们根本没登船跟你们抢,就这么刷刷射了几箭,就抢到帅旗?!”
“就几箭?!”
这是什么品种的神射手?不信,坚决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