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看守中的胖高个没搭理,瘦高个笑了笑,“看你可怜,给你拿两个饼,等着啊!”
沈知澜又是没口子道谢,大概五分钟后,瘦高个就回来,真揣了两馒头和半碗水。
顾不得需要,沈知澜拿着就啃,他是真饿了,刚才为了上地面,也没拿到吃的,先填饱肚子要紧。
他吃,瘦高个就这么看着,看的津津有味,“你说你们这些大少爷,饿了也跟我们差不多么,还是要吃东西,也不挑食了。”
沈知澜哭丧着脸,眼泪飚的赛过喷泉,“我要真是大少爷就好了,真大少爷在家吃香喝辣呢,就我在这里倒霉,遭罪。”
一边说,一边继续淌泪,一边哭诉,“我倒霉,就倒霉在这个姓上,呸!便宜没见着一丁点,吃苦是每次都有我!谁谁都能欺负我!”
瘦高个看他哭的有趣,哭的好听,逗他,“要不然,你就跟我们混,保证你以后不说穿金戴银,也能吃好混好,怎么样?”
沈知澜眼睛一亮,立刻反口,“好哇好哇,我这就拜你当大哥,大哥以后罩着小弟!”说完当真拜了一拜,口中年年有词,大哥以后罩小弟,小弟感激不尽。
瘦高个哈哈大笑。
“行了!还玩,有意思么!”胖高个白他一眼,径直挑了凳子,坐下歇脚。
瘦高个笑嘻嘻的凑近,低声道,“我这不是没事干,找个乐子么,都派咱两来当看守,肯定没什么大事,找点乐子还不许了?!”
“找归找,别耽误了正事。”
瘦高个瞟了眼,“你瞧瞧那傻样,逗逗他能耽误什么大事?”
他回望,四目相对,沈知澜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还在卖力啃手里的馒头。
胖高个看了看,这样子确实没大出息,算了算了逗着玩吧。
*
沈知澜一边缩在角落里装无知,一边观察情况,希望有可乘之机。
可惜这两个看守,虽然会跟他搭话逗乐,却始终盯着他,连上茅房都不肯放过,寸步不离。
无奈下,沈知澜只得乖乖呆着,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出了茅房,眼睛一转看到旁边几株迎风摇曳的植物,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回到花厅,他装作发呆,偶尔跟瘦高个聊几句,问问怎么入伙,入伙之后要做什么。
瘦高个偶尔回话,偶尔不搭理,沈知澜也不当回事,始终笑脸相迎,谄媚极了。
傍晚,到了用饭时间,瘦高个跟胖高个轮流去,饭堂就在花厅侧间,就算不进去,同桌来回用饭的人,也能粗略判断出这里大概有二十多人,均是成年壮汉,一个顶两。
沈知澜心说,二十多个,如果用巧计的话,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他们也有十来个人呢。跑路跟打架又不同,能跑就行。
正想着,沈知澜又发现,有人端着一大盆白米饭,还有两大桶菜和碗碟,提着去了旁的院子。
沈知澜一凛,突然意识到,大宅内有人,大宅外肯定也有,如果贸然跑出去,很有可能跟外头的人撞上,功亏一篑。
还是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一转眼天就黑了,夜里的风很凉,看守的瘦高个搂住胳膊,被冷风吹来冻的慌,他问胖高个,“咱两就这么在花厅守一夜?岂不是白白受冻?”
胖高个迟疑,“老大只让我们留在这儿,也没说可以回房间,况且还要看人……”
“但这里实打实的冷啊!”瘦高个搓搓胳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不行咱们至少回屋把被褥拿来,门窗关好,在角落里避风也行呐!”
胖高个一想是这个道理,叮嘱瘦高个看好人,扭头去抱被褥。
沈知澜缩在角落,极力躲避夜风,心里开始祈祷小花招见效。
胖瘦二人组找来凳子盖好被褥,缩在避风处,开始打瞌睡,打着打着人有三急,胖子起身入侧,过了一刻钟才回来,胖子回来后,瘦子也跟着如厕,两人轮换,始终留个人看守沈知澜。
沈知澜巴巴望着他们。
回来的瘦子起初还正常,等了一刻钟,整个人跟有针扎似的,反反复复,挪来挪去,扭地跟着猴儿一样。
胖子也不例外,这儿挠挠,那儿挠挠,整个人都不自在,也顾不上盖被褥,就这么站着抓耳挠腮。
“不行,我得再去一次茅房!”瘦高个豁然站起,就想往茅房跑。
“等等,我也要去!”胖高个也站了起来。
“你走了,人质谁盯着?”
沈知澜露出乖巧笑,他手脚都被捆着,按理说是逃不掉的。
胖高个还不放心,又额外把人绑在柱子上,这才跟瘦高个窜到茅房里。
沈知澜反手摸了一把绳结,思考要花多少时间解开。他动了动,突然发现绳结捆的不紧,只要屏住呼吸,把身形缩到最小,甚至能整个人挣脱出来,而绳结还保持原样。
他摇晃两下,并没有马上逃脱,反而耐心等着。
一炷香后,胖高个去而复返,发现沈知澜好好留在原地,这才放心离开,火烧火燎的进了茅房,嘴上嘀咕着,今天厨房到底发什么癫,吃完饭就拉肚子,拉的腿软。
光是拉肚子也就算了,屁股中心跟火烧一样的疼痒,疼的人根本坐不住,没两下就挠破了皮,这下更难受了,坐又坐不住,痛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胖高个跟瘦高个连着跑了三次茅房,症状不仅没减轻,还更严重了,估计整个屁股又红又肿,还挠破了皮,比鞭子蘸盐水还难受。
瘦高个受不了了,“我去厨房找点水洗洗,不然今晚甭想睡了。”
“行,我也去。”胖高个也坐不住,跟瘦高个一起奔到厨房烧水。
他们两来来回回几次,沈知澜都好好待着,一副呆瓜模样,又被捆着手脚,想来是没有风险的。
确定他们跑到厨房了,沈知澜迅速一扭一转,就从绳结里逃脱了,至于捆住手腕的,他狠心把大拇指掰到极限,逃脱的同样很轻松。
他把绳子扔在柱子下,迅速从花厅窜回之前他们被关押的地窖,不出所料看到贴墙根放的长梯子,一个人搬动虽然难,但也不是特别难。
接下来就是摸清地势。
挨个挨个的查看很麻烦,起火烧水洗澡虽然耽误时间,但顶多也就是两刻钟的事,他一定要抓紧。
想到此处,沈知澜再不迟疑,手脚并用爬到一棵梧桐树顶上,借着高处观察整个宅院,黑暗的环境反而给他提供了助益,黑夜里点亮的油灯和火把格外醒目。
他数了数量,油灯的量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多,尤其是宅院之外,还有人举着火把来回巡逻。
有点倒霉啊。
就算加上沈与华跟沈与钰,他们仨能打能跑,剩下的少年肯定跑不了。
沈知澜咬牙,突然注意到宅院之内,有一处房间的油灯格外多,格外明亮,说不定就是主谋所在。
该不该去看看?有可能获得逃脱的希望,也有可能被发现,前功尽弃。
赌不赌?!
片刻后,沈知澜已经摸到那处宅院。
他心里一边懊恼自己的冲动,一边希望能够得到有用的线索,不然凭他,真的没有脱困的希望。
靠近那处房间后,缩在墙根下透过窗纱。他听到几段糊里糊涂的对话。
一个声音是之前的领头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对着一架屏风说,“青龙使者,那些少年已经捉齐了,身份册子……”
屏风后的人甩出一沓纸片,同时淡淡说,“人到了你手里,就这么留着,别让他们过的太舒服,也别让他们死了,他们是有大用处的,可以换到更珍贵的东西。”
领头恭敬应声。
沈知澜听到身份资料送到了,心脏都快跳到喉咙口,他之前胡编乱造一通,把自己塑造成小可怜,不会等下就被揭穿吧?那可就完蛋了!
不不不,别担心,他说的身份是真的,唯有霸凌事件是假的,还有狡辩空间!
反正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他死也不承认。
领头捡起地上的身份资料,又问,“青雀使者呢,他的任务需要我们协助么?”
“他么,正在做他的事,如果需要辅助,自然会有手令来的。”
屏风后的人继续说,“你的任务就是看守好那些少年,别跑了一个,必要时,可以杀一儆百。”
领头了然一下,肉票么,本来就是这么用的。杀几个不要紧的,吓吓那些最值钱的。
真是一窝子职业绑匪,手段一套一套的,沈知澜思考着青龙使者跟青雀使者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见到领头人正倒退着,准备出房间,他只能先撤退。
沈知澜扭头就跑,只花了一点时间就重新回到花厅,平缓呼吸,再把绳子重新弄到自己身上,做出一副一直待在花厅的样子。
他前脚弄好,后脚胖瘦二人就回来了,头发有点湿,精神头不高。
瘦高个也不坐,就这么站着,因为屁股疼,疼的坐不住。
沈知澜心知是怎么回事,面上还要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屁就放,别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胖高个很不痛快,看着就烦。
沈知澜连忙改成殷切,“两位大哥是不是被虫子咬啦,身上不舒服,我想说摘点庭院里的薄荷叶,捏碎敷一敷就好了。”
“不是虫子……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知澜露出手腕,“我也被虫子咬了,就是咬的不多,我们住在乡下的孩子都知道,遇到常见的叮咬该怎么处理。”他又做出自豪的模样,“有次我朋友被五步蛇咬了,还是我给他找的草药,急救,送到医馆才让他没断腿,他一直都记着我呢。”
胖高个听着他自吹自擂,垂目想着,挤掉水分,应该还是有三分可信吧?要不然,问问?
瘦高个可没想那么多,他被折磨半晚上,早就受不了了,他直接就问了,为什么他皮肤火辣辣的疼?洗了澡也没见效。
他巧妙的把屁股替换成胳膊。
沈知澜皱眉做苦思样,“皮肤痒其实有很多种毒虫可能,也有可能是碰到一些不该碰的植物,总之都有可能啊……”
“植物?!”瘦高个提高嗓门喊道。
“对啊,有些植物也是有毒的,人碰不得。”沈知澜装做不经意,翘起手指头指着庭院里的一片杂草,“比如院子里的那几颗活麻,就是碰不得的,碰了要痒很久。”
“什么是活麻?要痒多久?”胖高个也忍不住插嘴。
“活麻也叫荨麻,叶子有毒挨不得,挨了就痒,外号叫咬人草,大家都说它会咬人呐!至于具体痒多久……看体质的,有人痒半天,有人痒十来天。”
十几天?!瘦高个简直要晕倒,半天都这么难受,十来天他能当场去世啊!
胖瘦二人对视,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他们到现在总算明白,自己遭的罪是为什么!
天杀的,谁没长眼睛,把茅房里用来擦屁股的普通树叶,摘成了荨麻叶子!这不是想人死么!
别让我逮住,否则非让他尝尝着味道!瘦高个心里骂骂咧咧。
胖高个更急迫些,“能不能治?!”
“治起来其实也简单啦,”沈知澜甜甜一笑,“找一些牛奶来,湿敷在伤口上,多换,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这大晚上的,上哪儿找牛奶去?!而且还容易惊动外人。
胖高个,“你不是住乡下么,上哪儿去找牛奶?”他疑心沈知澜的说辞。
沈知澜瘪嘴,“就是乡下才好找啊,有不少人家里养了黄牛,找奶这不是很简单?”
胖高个一噎,他忘了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