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这个赌约,还没完!”
这下轮到沈与钰郁闷了,确实,他没留意到最后一句,真是马老识途,人老成精!
但这样斗斗嘴,还真有意思!两人相视而笑。
笑过后,皇帝问,“以后沈与钰这个身份就不复存在,朕也打算送你去海外寻找新宝藏,你打算给自己改什么名字?”
人总要有个代号,才好称呼。
沈与钰苦笑,“我辜负了外祖父的期待,没有成为如玉般的君子,那就只能做一颗全是瑕疵的小石子了。”
“小石子随处可见,顺势而改,希望我的余生能做到风雨不改其色,流水不改其志,就叫石疵吧。”
这名字念起来着实拗口,shi ci,疵也没有什么好寓意,皇帝反复念了几遍,吐槽说:“那还不如叫石先生或者疵先生,朗朗上口,还省了卷舌头。”
等等,疵先生,疵先生,还是痴先生?!
皇帝猛然打开自己携带的天书,极速翻到关于痴先生的那一页。
痴先生来历成迷,年龄未知,常年带着黑色面具,却是个非常厉害的智囊谋士,号称天下第一,得之可安天下!
有人说他出身大儒门下,下山历练,还有人说他是大焱和北边的混血,高鼻蓝目,才会刻意遮住。但不论怎么说,没人否定痴先生的能力。
最初他跟随在齐王麾下,后来跳到留王身边,再后来又跳到滨王身侧,还一直深受重用,独自掌管五城粮草账目,从不拖延士兵的粮饷,一时传为美谈。
结果痴先生碰到沈知澜的起义大军后,两人就坐在湖边聊了半个时辰,痴先生直接带着五座城池,投降了!白送了!送人还送粮!让起义大军的实力大大增加。
这样反复无常跳动立场的人物,再聪明也很难得到君主的全部信任,是个人都会嘀咕,今天能投降到自己手下,明天能投降到旁人手下,不妥不妥。
只有沈知澜颇为大度,不仅让痴先生继续掌管着那些城池,甚至还把自己打下来的地盘,通通都交给对方管理,美其名曰,能者多劳,气的痴先生拿起大刀,追杀了他三条街。
天下平定后,痴先生官拜丞相,一生善始善终,因为他脸上常年带着一块遮住额头的银质面具,也被称为银面丞相。不少人猜测痴先生是不是毁了容,才会以面具遮掩。
这时沈知澜就会一把揽过对方的肩膀,笑着说,痴先生是个顶顶俊朗的大帅哥!带面具是为了避免把人迷的走不动道,影响工作效率。
再次喜提追杀。
皇帝一言难尽的看完这段描述,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想尽法子,也没找到对应的人,原来藏在这里。
这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吗?
沈与钰见皇帝突然愣着,也不催促,就安静等着。
皇帝看完天书,长吐一口气,突然和颜悦色起来,“此去路程凶险,安危未知,还是多带记几路人马,一定要记得带着银矿的消息,凯旋而归啊!”
大焱还等着银矿用呢!
沈与钰不解其意,但是明白皇帝让他多带人是好意,叩谢之后,改换装扮,就此出发。
皇帝目送着沈与钰离开,又想起沈知澜,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在小王八蛋眼里,他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吗?难道就这么狠心?
他忍不住嘀咕,“叫什么淳郡王,不如叫驴郡王好了!王叔说的对,他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徐海呵呵笑,“这名字好,驴郡王,天下头一份啊!您的偏爱,展露无疑!”
他知道皇帝在说气话呢,那可是郡王的封号,一般皇子想要拿到,都得狠狠办几件漂亮的差事才行。
旁支能拿到,更是前所未有的事。
皇帝抱怨完,又不禁想,这小子真是有几分气运在啊,该是他的好友,兜兜转转始终能遇见,大势不可更改,嗨,跟自己一毛一样!
第243章
那日在陵园意外听到《小星星》,沈知澜下定决心管好自己的嘴巴,只要他不提,这就是永远的秘密,沈与钰才能平安。
旁人都知道他伤心,为了不突兀,他请了假,还留在家里。
也不是不想出门,而是容易触景生情,想起往昔。
唉。
沈葵看他日益颓废,终于忍不住拉他出门,让他能散散心,还特意带到东门,他们平时不常去的地方,免得又想起什么。
领了大家的好意,沈知澜答应出门逛逛。
他们找了一座靠河的茶楼,欣赏河上的风景。
楼下,一群女孩子正在搭花船,花船就是把船体周围都挂上时令鲜花,香风阵阵,装饰精美,人坐其中,如在画中游。
船上,秦茂璃拿着一只粉白的荷花,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着实美丽。
她身边不光有沈知汝,还有祝无暇,几人带着同龄的玩伴,言笑晏晏。
祝无暇已经回到祝家,成了祝家的三姑娘,祝老先生品德当然信得过,她会过的很好的。
只是祝无暇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姑娘,沈知澜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美玉姑娘。
沈与华居然没跟来吗?
船内,祝无暇正大方跟玩伴介绍着,“这是原来我养父母家里的姐姐,跟我们年龄差不多,也
想出来游玩,她之前没见过游船,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罢深施一礼。
她这么坦荡大方,也不含糊其词,其余姑娘反而没什么好质疑的。
一起游玩的人还是秦茂璃精心选过的,都是性情温柔的姑娘,气氛很融洽。
唉,钰哥要是能看到,也能放心了。
沈知汝船上冲弟弟招手,意思就是花船坐完,她们还有下个行程,准备去织花锦图,问弟弟有没有打算跟着去玩。
沈知澜摇头,让姐姐们快去,玩的开心。
沈葵见他眼睛一直往下看,也不禁感叹,“我发现自从跟澜哥儿认识后,日子就过的跟话本差不多。之前韩相家的子期就是走失的,没想到祝老先生家里,还有一个走失的孙女,找回来一看,还是老熟人,是望江楼的无瑕姑娘。”
“简直了!怎么这么神奇!”
“怎么能说我神奇,”沈知澜失笑,“还不如说是人贩子太嚣张了吧?拐走别家孩子,害人家骨肉分离。”
沈知澜没有回避这个话题。
沈葵一想,嘿,还真是这个道理,明明是人贩子的错啊。
他们继续看着内河里来来往往的游船,谁家的花船最漂亮,就能在河里游最长的时间,所以船夫们总是极力花心思去装饰。
正看着河里,远远传来一阵丝竹之声,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靠近酒楼。
一艘三层高的小船驶进河道,上面挂着靡丽的粉色轻纱,随风飘荡,分外妩媚。而船身,更是挂满四季鲜花,艳丽非常。
船上的甲板,一字排开站着十二个美人,各个都异常美丽,艳光四射,正迎风招展,展露风情。
十二个美人回身,像花瓣衬托花蕊似的,露出中心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穿着一袭松松垮垮的袍子,露出半边胸膛,举起名贵的清泉酒,酒水直接撒在胸膛上。
“好酒!”男子喊着,随后美人拿出手绢,开始替他擦拭。
而周围的人开始惊呼,“天呐,是皇甫王爷!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皇甫王!”
“总算是看到真人了,那是不是他随身的十二美人?据说以十二月花命名,各个国色天香。”
“皇甫王风流潇洒,肆意狂妄,真不愧是本朝的一等亲王!”
沈知澜看着满头问号,等等亲王难道有三等!
再看楼下那个宛如走错片场,画风完全不同的男子,这是在搞什么呢?
说话间,皇甫王的大船,撞上了岸边来不及驶走的小船,小船当然顶不过大船,船夫一声惊呼,急忙跳水逃生,而船夫的小船也被碾压成了碎木片。
这如何是好?
沈知澜连忙跑到楼下,呼唤救人,早有擅长水性的船夫跳水救人,把人先捞上来,放在岸边控水。
沈知澜见他们损失不清,冲着三层花船喊,“撞了人就想走,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理?”
他站出来伸冤,其他损失船只的船夫陆陆续续站了出来,小声附和着,“是啊,我们的船也翻了,东西全撒了。”
“我的摊子也被撞了,东西都倒河里了。”
“我家男人现在还没醒呢。”
人多势众,声音变的嘈杂。
船上的男子睁开朦胧的醉眼,“快点打发了,别扰了我的兴致。”
“是,王爷。”十二个美人里,居长的美人开始吩咐人停下,从身侧的小箱子里,取出十多锭金子来,隔着船板笑吟吟的说,“谁的船翻了,来我这里领一锭金子。”
哗,周围人一下子躁动起来,那可是实打实的金子!谁不眼馋?
可是,怎么领?
美人笑的艳如桃花,隔着河岸就把金子抛了出去,远远扔到地面上,金子滚到人的脚边,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船夫一个猛跳按住金子,大喊,“这是我的!我的!”
船上美人都捂着嘴巴笑起来。
沈知澜眉头拧成八字。这是搞什么?
紧接着,对方一锭一锭的扔金子,但凡手一抛,毕竟惹起一阵扰乱,毕竟黄金惹眼,自有小人想要浑水摸鱼。
就不能好好给钱吗?
船上的男子睁开眼,看着船下的骚乱,突然吟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到底是哪来的的臭傻嗨?沈知澜没忍住爆了粗口。他这是把这群百姓当成猴子耍嘛?撒下一片饵料,争看群猴抢果子?
“小哥,刚才你仗义执言,也给你一锭金子。”笑眼美人扔够了,箱子底还有一锭,她眼睛一转,金子咕噜噜滚到沈知澜脚边。
“我不要,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沈知澜蹲下,捡起来,抬手就扔了回去,“还给你!”
那女子也没想到,有人会拒绝眼前的金子,不就是蹲下捡一捡吗?跟金子比又有什么要紧?
其余美人用手帕捂着脸,“还是个很傲气的小哥。” 话音刚落,金子原路返回,重新回到钱匣里。
船上一静,谁也没想到陌生小哥准头这么好。
“既然不要金子,那小女就送上锦帕一枚,给小哥擦擦脚。”
说罢美人慢条斯理从怀里拿出手帕,随风飘扬,正好落在树梢上。
沈知澜站着没动,见他没有动静,其余人开始竞相争抢,犹如被投了饵料的锦鲤池。
看到这一幕,船上的人才开心了,船夫重新启动,缓缓离去,如果不是残留的阵阵香风,就如同幻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