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这种行动力,活该人家赚钱。
“也不算太久,两个多月了,我听他说,觉得今年天气冷,做棉衣棉袄要趁早。”沈齐说着打了个喷嚏,嘀咕着:“我看他讲的挺有道理,可以把厚衣裳翻出来了。”
秋风一天比一天寒,吹的人只想裹紧衣裳,待在屋里不动弹,沈齐心想,还真让这小子赚着了,这一批棉布铁定会大卖。
这赚钱还真是看运道啊!
果然,沈峰的棉布一拉到布庄,就被高价收购,赚了三倍利润,沈峰还颇为遗憾的表示,这只是采购价,如果他自个有布庄,说不定能赚个四五倍。
沈峰这个实打实的例子,也让不少人开始思考,要不然,就想点主意去经商?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馋人。
沈知澜上学时,偶尔也会听到同窗们议论,本地的自然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但他们外来的可知道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道理。*
沈知澜偏过头,看向同桌的沈谦,沈谦正有气无力的侧脸躺着,脸上微微泛红。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沈谦回答,“出门时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现在一阵冷一阵热的。”
沈知澜上手摸了摸,确实有点热,而且嘴角都起皮了,他干脆说,“你跟先生说一声,先回家看大夫好了。”
“会不会不太好啊?只是一点头晕而已。”学习时都讲究克服困难,头悬梁锥刺股,就一点不舒服就放弃,先生未必答应。
“到时候你不开口,我来说就行。” 沈知澜直接举手喊道:“苗先生!”
苗先生停下离开的脚步,缓步走进问发生了什么。沈知澜便说沈谦好像得了风寒,想提前回家。
苗先生犹豫道,“这……”个个学生都请假,这学堂还上不上了?
沈知澜对着苗先生低声道,“沈谦他现在浑身不舒服,强留在学堂也学不进去,这不是更浪费光阴吗?不如送他回去,看病吃药休息。”见他还犹豫,沈知澜又下了一剂药,“况且风寒极易传染,要是再把剩下的同窗一块儿传染了,那麻烦可大了。”
传染?苗先生瞪大眼睛。
沈知澜点头,这也是常识,小孩子身体抵抗力弱,非常容易一病病一窝,全军覆没。学校里遇到这种情况,干脆就全都给放假。
苗先生迟疑后,“要不然你跟我一块儿去问问书院院长?”
“没问题。”沈知澜还打算跟院长说,最近多熏些艾草苍术,还有开窗通风的事呢。
第89章
院长见过沈谦无精打采的模样后,自然同意让他请假先回家养着。
沈谦感激再三,被宗学的人送回家去。
此外,开窗和熏艾的事院长也答应了,毕竟这一屋子全是年龄不大的孩子,身体比不上成年人,一病就麻烦了。
院长的措施难免有人抱怨,外头呼呼刮着冷风,还不让他们在室内待着,非要开窗通什么风,这不是成心要冻坏他们吗?
他们抱怨连连,沈知澜便劝慰着说,“最近得风寒的人变多了,长期闷在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染上风寒,大伙儿是愿意每天吹一刻钟的冷风,还是愿意喝七天的苦药汤汁?”
沈潭马上跟着一唱一和,“那还是呆在外头吧,还能玩点别的。”
“可也不能老这样啊,这才几月,离开春还有三四个月呐。”立刻有同窗反驳道,“你们不怕冻,我可怕,我先进去了。”说罢带着平时跟自己交好的几个,重新钻进教室内。
沈葵还想再劝,沈知澜反而拦下他,“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选择。再说了,万一人家没被感染风寒,反而在外头被冻着了呢?”他会去劝,但也不会逼着所有人都跟他做一样的选择。
沈葵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沈知澜拿出缝好的沙包,“试试新玩具?”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那就好好玩一场,一场不够,那就两场!
沈葵很快放开这节,专心致志的玩起了沙包,这东西就要人多才有趣,你来我往扔来丢去,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七八个同窗参与进来。
自然也有人嗤之以鼻,安心待在室内。
沈知澜也不去管他们,自个已经尽到提醒义务,又不是他们亲爷爷,管那么多干嘛?
回家后,他也提醒家里躲通风,熏艾草预防风寒。
王凝香见了,还专门送了一批炮制好的艾草熏香过来,赞他颇有远见,“最近城里得风寒的病人的确很多,多注意总是好的。”
杜珍娘问了一句,“真的吗?”她有点紧张。
王凝香点头,“是啊,原先还是城外的人得病多,现在城里也多了起来,师父都让我暂时不要出城,她忙不过来……”她
说着说着,声音逐渐降低,跟杜珍娘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这个兆头不太对劲。
虽说每年都会有一阵流行风寒,但应该也不会波及这么大的范围吧?
杜珍娘定定神,“兴许是我多心,今年天气格外冷,所以冻着了吧。”
王凝香点头,“或许是,我得跟师父说一声,再备些药材。”
药材左右都是用的上的,放着也不怕,王凝香心中记挂着,找师父提了此事。师父面上轻松,背地里告诉王凝香,觉得最近的情况确实不对劲,担心是时疫。
王凝香目瞪口呆,结巴着说:“不,不至于吧?”
“有备无患,做好准备也免得手忙脚乱。”师父叹口气,“先就这么着吧。”
她们总不好到处说让人多喝药呢?宁愿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上无病人。
可世事并不会随着人的心意发展,反而会滑向不可预料的深渊。
五日后,就有第一批得了时疫的病人被发现了。
时疫并不是某种病的特称,而是指一时流行的疫病,症状比普通的风寒还要严重,高烧不退,呕吐咳嗽,咳血等等。
最早被发现的病人是东城里负责倒夜香的老头,他成日走街串巷的倒夜香,病倒了三日没人过来收,这才被送到医馆。他情况也是最严重的,因为拖延的太久,勉强熬了几日就去了。
这下东城人人自危,人可以不出门,但不可能不排泄,肯定跟老头接触过,这不倒霉了?
朝廷立刻组织了其余地区的大夫,赶赴到东城区,给东城的百姓们看病,以及撒石灰和熏艾草等等,想要控制事态。按住葫芦浮起瓢,东城刚管住,西城区又有十来户人被诊断出生病了。
此刻,宗学的院长才觉得后怕,幸亏他及时控制,凡是有风寒迹象的学生都给放假,这才没让时疫在学生里蔓延。谁家孩子都是宝贝蛋,在学堂里生病可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现在情况更加严峻,他干脆让所有学生都暂时归家,等过些时候再上学。
沈知澜把书本文具都揣了回去,在街道口跟沈葵分别,沈葵咬着下唇,“我们也不能见面吗?”
“当然,要是互相感染时疫,对身体又不好。”沈知澜安慰他,“最近你让府上管家屯些米粮少出门,过个七八天就好了,很快的。”
沈葵也没法,况且谈尚书都派了二表兄过来照看他,可见情况严重。
“好啦,你要是无聊可以给我写信啊,等我们碰头时可以互相交换。”沈知澜安慰完这个又安慰那个,总算是到家。
沈齐眼看宗学都跟他们放假,心里琢磨着不好,专门去了一趟周朗上学的书院,也把孩子带了回来,让他在家歇着。
周朗无奈,只好在家里先待着,全当是避避风头了。
但情况就是这么一点点变遭的。
午间用饭时,沈齐顺嘴说今天杜珍娘用的胭脂挺好看的,瞧着红扑扑的还自然,下回还买这个。杜珍娘放下饭碗,迷茫说自己最近没用胭脂啊。
她最近忙前忙后的,哪儿还有心情用胭脂。
啊,是他看错了吗?沈齐正要道歉,却发现儿子抢先一步站在亲娘面前,用手碰了额头,肃着脸说,娘有些发热。
听到发热两个字,沈齐宛如天塌地陷,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发热,怎么会发热呢?
沈知澜转念一想,大概明白了:“娘昨天还出门去买东西,估计是不小心传上的。”一家子都要吃喝,不存到足够的物资怎么行?杜珍娘只能出去买,却没想到就这么巧合。
沈知汝眼里泪花一闪,就想放声哭泣,沈齐给女儿擦擦泪花,“别怕,这才只是有点发热,未必真有那么糟,况且王表姨那边不是有药吗?好好吃药休息就行了。”
沈知汝犹如抓住救命稻草,“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齐把女儿的手拉下来,“来,先好好把饭吃饱,再去找表姨看病拿药。”
有父亲做表态,沈知汝很快镇定下来,吃完饭收拾东西,沈齐出门去找王凝香,沈知澜去收拾屋子,熏完艾后再通风。
“娘现在生病,最好单独腾间屋子出来,免得再互相传染。”沈知澜庆幸家里房间够多,还能摆布的开。
周朗默默跟着他收拾,“我们的屋子也要收拾吗?”
“当然要。”虽然沈知澜觉得,多半会做无用功,但不能泄了气势,坚定点头。
王凝香还在跟着师父忙碌,沈齐又去街上找大夫,好容易才请到一个合适的,大夫一看,的确像是时疫,开了几天的药先治着。
杜珍娘起初还只是有些发热,到了夜里热度上来,就烧的厉害浑身发热,需要不停的换帕子降温才行。
一家子轮流守了一夜,她的热度才勉强降下来,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沈知澜松的那口气还没落到肚子里,沈齐接上了杜珍娘的步伐,也倒下了。
他跟杜珍娘同吃同睡,被传染在所难免,只能说,倒霉都赶上一块儿去了。
两个大人倒了,杜二舅又在衙门值班巡逻脱不开身,沈知澜只好接过指挥棒,分神去照顾他们。沈齐也同样高热难退,汤药无效的情况下,沈知澜直接上了烧酒降温,凉帕子放在腋窝和胸腹上,让他别烧坏了脑袋。
沈知汝眼睛都哭成了桃儿,抽抽噎噎的说,“爹娘什么时候好啊?”她看着爹娘都躺在船上,害怕。
“别担心,生病是多正常的事情,按时吃药,饮食清淡,自然而然就好了,不就是五六天的事么?”沈知澜故意做出轻松模样,镇定自若,信心十足。
他镇定的样子也感染了姐姐,沈知汝收起抽噎声,去熬清粥了。
病人要吃的清淡又营养,他们只好变着法子熬清粥。
家里大人倒下两个,王凝香有心要照顾一二,偏偏医馆里更忙,她完全脱不开身。
现在全城的大夫都在忙着治病,哪怕是王凝香这种半拉子大夫也被硬赶鸭子上架,拉去医治了,忙的连喝口水都要找空闲,哪儿能腾开手来呢?
她只能挤出睡眠时间,在夜里过来看一看。
“前头大夫开的药不错,就是让我师父来看,也不能更好了。”她看过药方后说,“先这样吃着,如果情况又变再说。”王凝香说完又有些踌躇,“夜里我来守着吧,光你们三个半大孩子不行。”最大的周朗也才十四,能干什么呀?
“表姨白天还要照顾病人,晚上再来守夜,哪儿熬得住呢?没过几天你先病倒了。”沈知澜摇头拒绝这个提议,如果王凝香也病倒了,那不是更多人会受害吗?
“我们三个人轮着守,能守几个时辰?很快就过了一夜,要是情况不好,再来喊表姨。”沈知澜把人送到门口,“白天表姨累了,先回去睡。”王凝香推拒不过,只得先回去了。
沈知澜另有底气,实在扛不过,还可以找系统兑换对症药品。但药品毕竟有限,不能每个人都用上,像王凝香他们这些大夫一起研究对症药方,才能救到更多的人。
第90章
沈知澜每日不光按时喂药,还要提醒兄姐做好消毒和预防工作,免得再倒下两个。时疫容易传染,他们身边还有传染源,如果真倒下了,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四个人。
黄铜胡同也逐渐沉寂下来,往日的喧闹远离而去,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仅是为了避开时疫,还因为家中或多或少也出现了病人,只好这么做。
爹娘还是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烧退了,但精神头一直不见好,没什么力气。
王凝香又来了一趟,还请了自己的师父来,这位医学世家出过好几位太医的大夫诊脉后说,“情况还行,逐渐好转中,我改了改方子,继续吃药。”
千恩万谢的把人送走了,沈知澜又问王凝香,外头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