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为舟
“那就好。”谢无舟看着她怀中的大鹅,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忽然想要换一副身子了?”
鹿临溪想了想,认真说道:“因为,如果我是云杪,我想和你在一起,就注定是有阻碍的……”
谢无舟闻言,不由挑眉问道:“你担心这个?”
“天界向来在乎颜面,云杪是古神瑶华之女,身份地位十分特殊,要是真跟着你这个大魔头跑了,整个天界怕是都要对我‘虽远必诛’了。”
“无妨,我能护你。”
“那魔界中人又会怎么看呢?”鹿临溪反问道,“堂堂魔尊竟与神族扯上了关系,他是否真的一心忠于魔界?”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谢无舟淡淡说道。
“我就要!”鹿临溪执拗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了,我总不能把麻烦全都丢给你处理吧?”
她说着,低下头来,小声嘟囔了一句:“再说了,我不想总被人当做云杪。”
谢无舟望着鹿临溪看了一会儿,忽而轻声笑道:“那就换吧。”
鹿临溪:“用这副身子幻化出的人形,大概会是一副很寻常的模样……是我,原本的模样。”
谢无舟:“嗯。”
鹿临溪:“你会嫌弃吗?”
谢无舟:“我不敢,怕你咬我。”
鹿临溪不禁笑弯了眉。
她把手中大鹅的脖子抓了起来,用那橙黄的小嘴往谢无舟身上怼了两下,装出一副凶恶模样,忍笑说道:“你要敢嫌弃我,我就咬你,咬到你求饶为止!”
不过她只玩闹了一会儿,便无比珍重地把大鹅抱回了怀里。
抱着抱着,她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这根草幻形以后,好像收不回灵囊了。
还好,还好!
她没有鬼迷心窍变一个大美人儿出来!
这里已经藏了一个大魔头了,要是再多一个没有灵魂但会呼吸的女人,真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藏了!
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她会彻底社死的!
鹿临溪这般想着,狠狠松了一口气。
谢无舟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了摇头,完全没脸开口。
那天夜里,因为床上多了一只大鹅,刚刚获得了上床权没几天的孔雀又一次被赶回了地上。
等待比她想象中要漫长一些,浮云离去后便没了消息。
时间一过便是五日,鹿临溪白日里闲来无事,也开始在天界中走走看看。
只要她出门,谢无舟便会跟在她的身侧,主要负责为她记住回去的路。
起初她还害怕遇上什么厉害的神仙,会将他隐匿身形的术法看穿。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这家伙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每当遇上修为高一些的神仙,他便会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她也看不见半点影子。
她在外头闲逛时听说,太子殿下与浮云仙子近日总往琅嬛阁去,看来是确实放心不下,想要弄明白那卷书册究竟出自哪位神仙手笔。
鹿临溪对此倒也不觉意外,毕竟这种东西确实可以伪造。
别说这书卷此刻已经不在琅嬛阁了,就算它真是在琅嬛阁里被发现的,也可以说成旁人栽赃陷害。
祈泽不是浮云,对她可没那么信任。
要知道当初在玉山的时候,她说虞梦枝有问题,这二愣子可是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了,差点没把她给急死。
如今那册古卷所书一切,皆是天界的不仁不义,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而是亲自前去寻找证据,已是十分不易。
只是不知那位记录下这一切,又将其偷偷封藏的老神仙,是否真有其他笔迹留于琅嬛阁中。
这样的等待,持续到了第六日清晨。
鹿临溪刚醒没多久,便见玉盏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眼底一半欢喜一半愁:“仙子,太子殿下来了,但是浮云仙子也来了……”
鹿临溪反应了一会儿,不由紧张了起来:“他们人呢?”
玉盏:“就在前厅候着呢,玉盏也不知仙子醒没醒,便拦着没让进来,毕竟不能让太子殿下看见仙子未梳妆的模样啊!”
鹿临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这云杪确实骄纵,骄纵到身旁的仙侍都敢拦天界太子的路。
“……你叫他们过来吧。”鹿临溪说着,不忘补充了一句,“然后你休息去吧,不用来伺候了。”
“是!”玉盏应着,转身朝前厅快步走去。
望着玉盏离开的背影,鹿临溪不禁做了三个深呼吸。
她转身跑到桌边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沉稳可靠好合作一些,可她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便又觉得自己去门口迎着会显得更有诚意。
短暂犹豫后,她还是起身走到了门边。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摸鹅的谢无舟,一时只觉好气又好笑。
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撸鹅,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怎么就那么好呢?
看来她的小草还是幻形早了,竟然让他找到东西玩了。
鹿临溪正于心底吐槽呢,回头便撞上了一双分外熟悉的眼眸。
浮云望着她,眼底携着几分欣喜的笑意,显然已经成功说服了身旁之人。
下一秒,她看见了站在浮云身侧的沈遗墨——准确说,或许该叫他祈泽。
这位天界太子相较于她记忆中的那位人间修士,似乎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除去这点,这家伙天上地下还真是一模一样,看上去就是一副又直又闷又无趣,还不怎么会说话的样子。
她有资格怀疑天界的教育方式和玄云门差不多,都是那种见孩子资质好,就没收所有小玩具,恨不得把人关小黑屋里天天学天天练的压力式教育。
鹿临溪这般想着,见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能打出那声招呼。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叫他了。
叫祈泽的话,直呼天界太子的名讳,他们有很熟吗?
熟是不可能熟的,她只认识沈遗墨。
可是叫太子殿下的话,又生疏得仿佛没有见过似的,他们有那么陌生吗?
其实陌生应该也不至于太陌生,好歹也曾同路一程……
“那个,敢问一下,朋友现在怎么称呼啊?”鹿临溪礼貌性问道。
“就叫沈遗墨吧,如果你只认识这个身份的话。”
“行!”鹿临溪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就只认识这个身份。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还竟认这个身份,也愿意相信她不是云杪。
在那一瞬,她忽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自己熟悉的一切全都回来了。
她心情大好地把两人带进了屋,十分大方地把自己从人界带上来的蜜饯、水果、花生、瓜子尽数放上了桌子。
“随便吃,还有很多,不要客气!”鹿临溪说着,挥手关上了每一扇门窗。
“小溪你……”浮云愣了一会儿,回神之时不由失笑,“你来天界,怎么还带这些呢?”
“不然呢?每天吃空气吗?”
“你还是那么爱吃。”浮云说着,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下一秒,浮云转过身来,顺着沈遗墨有些复杂的目光,看见了谢无舟与他怀中那只睡得很沉的大鹅。
浮云不禁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满写着诧异:“小溪,那,那是……”
“那是无相草变的!”鹿临溪说着,快步跑到床上躺下,只一瞬便穿到了那只大鹅体内。
她稍稍伸展了一下脖颈和翅膀,从谢无舟的怀里跳到了地上。
“你还记得我带到船上的那盆花吗?”大鹅仰着脑袋望着一脸茫然的浮云,一脸认真地说道,“它叫无相草,花开无形无相,可随心念幻化任意模样,成为一副能够承载三魂七魄的肉身!”
“是你说的那个惊喜?”
“是啊,我本来想把它送给你的,虽说你的魂魄远强于它,它肯定承载不了几时,但我当时想的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大鹅说着,不由叹了一声,“可惜,你走的时候,它还没有来得及开花。”
浮云一时微红了眼,她蹲下身来,摸了摸大鹅的小脑袋:“没关系的,你愿为我种下它,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原本以为这花白种了,但是我忽然发现,它可以承载我的魂魄!”鹿临溪有些兴奋地说着,“我现在可以在两个身子里来回穿梭了!”
“听起来好好玩!”浮云眼里满是欢喜。
鹿临溪扑扇着翅膀飞到了桌边的凳子上,站得高高地,大声说道:“好玩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到一个或许可以对付天魔的法子了!”
话音落时,每个人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
鹿临溪深吸了一口长气,一脸认真地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们把天魔残魂引到我的身上,我们一起用法力将它困住,等两缕残魂成功相融,我就立刻逃进这副身子里!”鹿临溪说着,激动地拍了拍翅膀,“然后你们趁着这个机会,有什么本领全都使出来,直接把天魔给杀了!”
屋内三人皆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带着一串省略号飞了过去。
鹿临溪歪了歪头,好奇问道:“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是我这法子不可行吗?”
谢无舟:“不可行。”
沈遗墨:“……”
浮云皱眉道:“小溪,这太危险了!”
鹿临溪:“太危险,就是可行的意思咯?”
浮云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
“那你们反对的多少给个理由嘛!”鹿临溪说着,一脸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天魔残魂之所以无法消散,无非就是因为当年天魔将它一分为二,只要一半不死,另一半不管多么虚弱,都会慢慢恢复如初。我体质特殊,修为也不低,虽然比不了你们神魔一体,但也可以囚住天魔一时半刻,待到两缕残魂在我体内相融,你们再趁其没有恢复,赶紧将其抹杀!”
她说着,歪头问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