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为舟
有时她也很无奈,这只孔雀实在是太敏感了,哪怕只是一道目光,也能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她是希望他可以多休息一下的,可他就在她的跟前,让她忍不住想要去看。
“我就不该看你的,一看你就醒了。”
“我可以接着睡。”谢无舟说着,笑着又一次闭上了眼。
“那你多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鹿临溪说着,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向前伸了伸脖子,拍拍翅膀跳下床去,摇身化作人形,几步跑到窗边,趴在窗口看了看远方的天空。
紫冥殿外的结界仍在,但天界的日出也很美。
旭日的光照透过如烟似雾的灵气,携着片片红霞,把整片天空映出了一层朦胧的淡粉。
她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至门口,推开房门,走到了外头的院子里。
紫冥殿外是被结界围住了,但是整个紫冥殿也是不小的。
这可是天界太子的居所,可比云杪的瑶华殿大了不少,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参观一下多亏呢?
鹿临溪刚想四下走走,顺便看看能否打听到一些外头的消息,却是才出门便想起了什么。
她回身望着半敞的房门沉思片刻,默默上前两步将其关拢,并悄悄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虽说这可能有些多虑了,但这里毕竟是天界啊。
天界人人憎恶魔族,谢无舟要是像昨日那般放下所有戒备全心疗伤,恰好遇上哪个胆子又大又恨魔族之人趁她闲逛搞偷袭,这结界多少能发出一点声响,应该够他反应过来了。
就算反应不过来,她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并赶回来的。
留下一层大概碰碰就碎的结界之后,鹿临溪一下安心了不少,转身四下闲逛起来。
紫冥殿中仙侍不多,无论是长廊还是院落,都比那苍都的相府更要冷清几分。
这天界的太子,身份那么尊贵,怎么就住在一个这么冷清的地方呢?
鹿临溪如今的肉身由仙草幻化而成,身上并无一丝妖气魔气,纵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谢无舟身旁的人,此处的仙侍对她仍旧提不起多大的恐惧与恶意。
只要她不试图离开紫冥殿,无论她在里头怎么晃悠,她们都能对她视若无睹。
可她并不打算像个空气人一样走在此处,所以她拦住了两个刚从外面回来的仙侍,对她们露出了十分友善的笑容。
“两位仙子姐姐,我方便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两个仙侍认出了她的身份,一时有些为难地对视了一眼,可最终还是和她一同去到了边上的凉亭。
鹿临溪稍稍问了一下外头的情况,两个仙侍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来说去都只有“不知道”和“不清楚”这两个回复。
她们知道的似乎只有一点,那就是太子昨日离开以后去了太微垣,而且天界之中大多有地位的神仙都去了太微垣,进去就没再出来过了。
青衣仙侍说道:“听说天魔现世了,众神应该是在商议如何应对此劫吧?”
“我看昨晚好像有人在变幻星辰,那个方向是太微垣吗?”鹿临溪好奇问道。
“是啊。”另一位橙衣仙侍点了点头,“每逢天星异动,天道都会降下新的预言,昨夜应是天帝在施法求取新的天道预言吧?”
搞半天天道预言还需要这么大的动静才能求取呢?
那老东西伤好了吗?这就开始当众装起来了?
也不知这预言是真的来自天道,还是求取之人随心编纂出来满足一己私欲的。
最好是前者,不然她真的会想教唆谢无舟找个夜黑风高无人夜把那老东西偷偷干掉的。
鹿临溪:“新的天道预言都出现了,旧的还作数吗?”
“这就不知道了。”两位仙侍的答案又回到了最初的句式。
“那面对这种大事,他们一般商议多久啊?”
“不知道呢。”答案依旧未改。
鹿临溪不由叹了一声,短暂思虑后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这紫冥殿这么大,为什么都没看见几个仙侍啊?”
“太子不喜欢。”
“不喜欢?”
“太子许多时候都在灵墟之境里修炼,若非遇上什么重要的日子,千百年都未必会出关一次,好不容易出关几日,他也不习惯我们侍奉,什么事都自己做。”橙衣仙侍说,“我们之所以能留在此处,不过是因为此处总要有人打扫看顾。”
鹿临溪忍不住问道:“灵墟之境是个什么地方啊?”
“听说是用一种法宝,将太子的灵识之海映射出了一片幻象虚景,里头没有昼夜,也没有四时轮转,灵气十分充裕,且旁人是进不去的。”
鹿临溪:“只有他一人啊?”
“是啊。”一旁的青衣仙侍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天帝对太子向来严苛,从不许他松懈多久……听说连夸赞都不曾有过几次。”
低估天帝了,这听上去可比玉山的竹林小院要封闭多了,他真的在乎过自己这个儿子吗?
当初他将自己儿子留下,到底是顾念骨肉亲情,还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不管为了什么,沈遗墨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都没有长歪,仅仅只是又闷又直,也算是十分不容易了。
鹿临溪想到此处,不禁摇头轻叹。
她刚想与眼前二人告别呢,便见青衣仙侍忽然问了一句:“你不是那个大魔头身旁的人吗?你身上怎么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呢?”
这个问题让她愣了一下,短暂思考后她决定真假参半地回答。
“因为我是仙草幻化的啊。”鹿临溪说着,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
“仙草幻化?”
“嗯,我是云杪仙子种出来的仙草。”鹿临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两个仙侍听了,不由诧异:“那,那你,你为什么会跟着那个大魔头呢?”
鹿临溪:“他对我好啊,我就跟着了呗。”
橙衣仙侍小声道:“可我听说这个魔头心狠手辣、目中无人,性子难捉摸得很,动不动就要杀人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没见过呢。”鹿临溪说罢,笑着同眼前的两位仙侍摆了摆手,起身离了此处。
也许她可以解释一下,但想想好像没有必要。
偏见难解,若非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或许也仍旧抱有心底那些偏见吧?
再说了,谢无舟早已不是当年被囚于尸山血海中那个纯善的神族了,他曾不择手段地挣扎求存过,双手又怎会干干净净?
她不需要为他解释什么,她只需要从今往后一直陪着他就好了。
鹿临溪独自一人在紫冥殿中走了一圈,最终结论是这地方大归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太空了,就连各个房屋中的陈设都是十分简单的,看得出平日里除去几个仙侍以外,是真的没有其他人住,也没有其他人来。
她慢悠悠地走在长廊之上,留在偏殿门口的结界却是忽然有了反应,似被某种力量瞬间碰碎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刚想分辨方向赶紧回去,不料一转身便撞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谢无舟。
“你……”鹿临溪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数秒后却是闭目松了口气,“你要吓死我啊?”
谢无舟不禁笑道:“门口那一碰就碎的结界,是留下来保护我的?”
她知道那个丢人的结界让他爽到了,也知道他这话里没有半点阴阳怪气,但她就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像在笑话她的。
所以她决定向某人学点坏的,猛猛嘴硬一次。
鹿临溪:“什么保护?那破玩意儿能护住谁啊?那个叫监督!我怕你不好好养伤,就像现在这样四处乱跑!”
谢无舟:“我看你出来挺久了,怕你又迷路。”
“倒也没有那么容易迷路。”鹿临溪说着,回身望了一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是往那边走,对吧?”
谢无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鹿临溪深吸了一口长气,理直气壮地摊手说道:“就算迷路了又怎么样呢?这里就这么大,我也出不去,多绕几圈总能回去的嘛,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谢无舟:“不怕。”
鹿临溪:“那不就得了,回去吧,你好好休息,我也不乱走了。”
谢无舟:“你想不想出去?”
鹿临溪:“诶?”
谢无舟淡淡扫了一眼外头的结界,又问了一次:“想不想出去看看?”
“不懂就问,这里是你们魔界的后花园吗?”
“不是。”
“那你就安心休息嘛,你脸色还很差呢,别再累着了。”鹿临溪说着,牵起谢无舟的手,仰头问了一声,“往哪边走来着?”
谢无舟笑了笑,转身走在了前头。
鹿临溪连忙跟上,忍不住小声碎碎念了起来:“其实吧,我这个人很宅的,能待在屋子里就绝不出门……”
“只不过呢,我又多少有点叛逆,要是外头没有这层结界,我肯定每天在屋子里安心缩着,可外面有这层结界,我就觉得我被关起来了,心里很不爽,就会想要出去。”
“但是我知道,我们出去也做不了什么,那什么太微垣的议事不会欢迎我们,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还可能平添事端。”
她说着,抬头望着谢无舟认真说道:“现如今这个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什么意义,那就别去折腾了,我只想你快点好起来。”
谢无舟:“这结界真拦不住我,你要想出去,我随时可以带你出去。”
鹿临溪:“还是不了,要是被人发现了……”
谢无舟:“不会被人发现,我也不会累着。”
鹿临溪迟疑了一下,好奇问道:“真的?”
“嗯。”谢无舟点了点头。
鹿临溪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试探了一句:“那我们等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出去透会儿气?”
“好。”谢无舟笑着应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鹿临溪便把他赶回了暂居的偏殿,一脸严肃地在一旁当起了监督疗伤小助手。
当天晚上,她本想出去透透气的,但见昨夜星辰变幻的方向忽有无数灵光四散开去,想来是神仙们暂时散会了,此刻正各回各家呢。
她想,沈遗墨和浮云也许会带回一些消息,于是很安心等在了紫冥殿中。
果然没多会儿,二人便已来到此处。
浮云进屋的瞬间,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鹿临溪连忙迎上前去,把浮云一路拉到桌边坐下,很是好奇地向她问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