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为舟
好在先前存下来的钱够她继续躺下去,每日住在一起的妈妈也没有半点催促她出去工作的意思。
可没人催不代表不会焦虑,为了早日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她还是在猛猛放纵了三个月后,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小城市的工资少了许多,但是工作也比从前轻松不少。
一年后,那篇烂尾文的作者又开新坑了,文下有人撒花欢迎她的归来,也有人跑来排雷她的坑品。
无论那篇新文底下吵得多么不可开交,《入魔》的结局都再也没有一丝更改了。
时间这东西啊,总是过得又快又慢。
看似难熬的日子,在周一至周末的反复轮换间,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十年。
鹿临溪能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远远不如从前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炸鸡烧烤变成了不太想碰的东西,奶茶和可乐也被温度适宜的热水代替了。
她开始被退休了的妈妈拽着跳起了操,教学视频里的那些动作倒是简单,如果不考虑标准度,那就很像家庭版广场舞,会累但不至于难以坚持。
起初她是非常拒绝的,可她那位亲爱的妈妈呀,总是用一双期盼的眼神望着她:“我每天一个人跳得很寂寞啊。”
行啦行啦,跳就跳嘛,反正她也是专门回来陪她的。
这一跳,又是几年过去了。
鹿临溪先前那副半死不活的社畜身子,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健康赋予的活力。
她有时很想某个人了,就会翻开那本小说看一看,看看那些熟悉的名字,看看某人早期在主角面前装模作样的样子。
当初那个烂尾作者一直没有停止写作,在经历好几次心态裂开后,也算是成功用作品扭转了当年烂掉的口碑,只是鹿临溪再也没有看过她的小说。
那本人人臭骂的烂尾小说被作者扔进了“黑历史”分类,和其他三本“难兄难弟”挤在了一起,然而就是这样一本黑历史,已经快被鹿临溪盘包浆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哪怕作者盖过章,她仍旧是越看这原文越觉得谢无舟不可能喜欢上浮云。
他好像只是很懵懂地向往着那种光一样的善良,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利用。
如果故事真按那样的发展走了下去,那他每一次看到浮云不顾一切去救沈遗墨时,会不会也在心里想过,为什么当初没有人去救救他。
他望向浮云时眼中的复杂,不像是爱意,更像是说不出口,也从来都求不得的奢望。
一个让阴云遮蔽了一生的人,第一次在旁人身上看见了一缕光,只是他一定很清楚,那缕光不属于他,也照不进他的心里,所以他能狠下心去利用,却偏又不忍彻底摧折。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分明期盼着得到拯救,却从来不肯给旁人一丝机会,一门心思只想靠自己改变一切。
还好她误打误撞闯入了那段过往,这才得以窥见阴云之下那颗最柔软,也最赤忱的心。
恰好这样的想法,在作者忽然有感而发的一条微博里得到了应证。
那条好长好长好长的微博里,作者带着自省和向前看的心态,回顾了写文十几年来笔下的每一篇文。
而在提及《入魔》时,作者第一次提及了被自己砍掉的那部分大纲。
她说,本该有一场梦境,由女鹅去到反派的过往,将他拯救,再让他遗忘。
当过往残忍的真相被女鹅撞破,女鹅会试图让他放下仇恨,陪他一同寻求解决天魔的方法。
可她写着写着,总觉得不能说服自己,在逻辑与设定上,浮云似乎没有能力拯救那时的谢无舟。
对于谢无舟这样一个自我封禁的人,既然不曾相遇,便也不该爱过。
可要是不去写那一段过往,好多东西又好像全都说不通了。
她当时想了很久,觉得云杪倒是具有这种能力,但是谢无舟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云杪,云杪也绝不可能善待那时的谢无舟。
开坑前想的大概走向忽然卡在逻辑不通上了,于是整篇文也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朝着奇怪的走向奔了过去,原本设定好的HE也就莫名其妙地离现实情况越来越远了。
她后来时常会想,自己身为作者,在写一篇文的时候或许不该对某一个配角倾注太多偏爱。
要是真的很爱,那倒不如直接转正,也省得忍不住厚此薄彼,既没把主角写好,又让喧宾夺主的配角猛猛挨骂。
要是再给她一次重写这个故事的机会,她想她大概会设定一个穿书者,直接去到云杪的身体里,带着偏见咋咋呼呼地接近这个反派,然后一步一步靠近他、了解他、拯救他。
她当年想不通啊,一门心思就想写意难平的三角恋,现在喜欢1V1了,才发现这样是真的好。
既然都是自己偏爱的角色,肯定值得一个一心待他的人啊。
不过她不是一个喜欢回头看的人,所以重写这种事情就算啦,大纲放出来,大家随便看看吧。
……
鹿临溪看到这些话时,整个人止不住地又哭又笑,一颗心更是又气又乐。
她简直怀疑这个作者对旧文的那一丝残念,就是导致她被抓到那个世界改写剧情的罪魁祸首,不过她并没有任何证据。
无论如何,她是真的好想谢无舟了。
关于她回来后每一天都很想他,往后可能还要想他大半辈子这件事,她决定回去以后不要告诉他。
那只孔雀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爽到压不下去嘴角的。
对了,其实她还有一个秘密。
那只蓝色的小蝴蝶偶尔会从她梦中经过,她试着追上了它,每一次都会在它的引领下,梦到很多很有趣的事情,而且每次醒来都能记得十分清楚。
就这样,除了陪着最好的母亲平平安安慢慢老去外,鹿临溪平淡的生活中渐渐多了一点新的期盼。
她不知那一切是真是假,但至少在回去之前,她可以通过这样的梦境见到自己心中想念之人了。
所以,那只小蝴蝶,会在今晚悄然到来吗?
第99章 番外二
迷迷糊糊间,蓝色的灵蝶掠过黑暗,惊扰了一段毫无逻辑的梦境。
它翩跹着飞向远方,所过之处皆是留下了一条幽蓝的小径,小径闪烁着点点灵光,仿若星河坠入暗夜一般,如梦似幻,像要将人引向何方。
鹿临溪的意识一下子清明了许多,身子早在恢复知觉之前便已追着灵蝶跑了过去。
她不清楚自己跑了多久,只知自己并不感到疲惫。
四周的黑暗渐渐被光驱散,她好像踏入了一片纯白之境。
灵蝶依旧在前方引路,她没有半分犹豫地追了上去,直到视线中的纯白也如黑暗一般缓缓散去,她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天界,就算已经回家许久,鹿临溪也仍旧对此处有着较深的印象。
这小蝴蝶怎么忽然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白的身子,橙黄的脚丫。
毫无疑问,她又变成了一只鹅。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是有灵力的,虽然不知具体数值,但少说也有三万的样子,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幻化人形。
不过不能就不能吧,反正她当鹅也当惯了。
大鹅这般想着,伸长脖子、仰着脑袋四下望了一圈——这个地方看上去有点眼熟,但眼熟里又透着几分陌生。
如果没有认错,此处应该是瑶华殿,只是不知为何,周围并没有种满云杪最爱的白藤,就连花花草草都少了许多,殿内殿外看上去都还挺简洁的。
这样的简洁让她有点诧异,毕竟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云杪的风格。
此处要不是住着云杪,那又该住着谁呢?
鹿临溪有些好奇地往殿内走了进去。
路过的仙侍一个个面生得很,低头看她之时眼里满满写着诧异,但也因为她体内确有仙气,所以并未将她阻拦或是驱逐。
就这样,大鹅凭着心中的记忆,晃晃悠悠靠近了此处的后院。
不远处有小孩玩闹的声音传了过来,咋咋呼呼的,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有些心烦。
鹿临溪深吸了一口长气,刚要转身离开,却忽如触电一般想起了什么。
云杪从小到大可谓是半点爱心都没有,瑶华殿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儿玩闹的声音呢?
难道说她回到云杪小时候了?
仙瑶曾经说过,云杪带了好几个孩子欺负过小孔雀,该不会就是此时此刻吧?
鹿临溪这般想着,连忙扭头朝着声音的源头跑了过去。
只见云杪寝殿外的院子里,六七个个头小小的孩子,用微弱的灵力禁锢着一只尾羽残破的红孔雀。
小孔雀尾羽都还没有长得很长,看上去小小一只,远没有身旁围着的小孩儿大。
这几个孩子看上去都很小,大多是三四岁的小娃娃,最大的那个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他们之中为首的是一个说起话来很甜的小姑娘。
她一身衣裙洁白似雪,裙摆层层叠叠的轻纱像是云朵编织的花瓣,一张小圆脸粉嫩嫩的,一双杏儿似的眼睛又亮又大,几个孩子都看着她的脸色行事,俨然一副高贵的小公主模样。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就是传说中被各路神仙骄纵着长大的天界孩子王——云杪。
“真是不明白,怎么总有下界的散仙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天界。野鸡就是野鸡,还能变成凤凰不成?”
“这个怪胎可能还没野鸡能飞呢!”
“下界来的丑八怪,什么颜色不好,非要是云杪最讨厌的红色!”最大的那个男孩儿说着,忽然上前两步,一脚踩上了那只小孔雀的尾羽。
小孔雀感觉到了疼痛,扑扇着翅膀想要逃离,却在挣扎几下后发现非但逃不掉,还会更加疼痛,便在一阵阵笑声之中停止了挣扎,特别小声地求了声饶。
也正是那几下挣扎,让鹿临溪发现他连羽翼都是残破的。
“你说什么?”云杪歪着脑袋,童稚的脸上满是无邪的笑意,“声音好小,我听不见啊。”
男孩儿脚下力度加了几分,还伸手捏住了小孔雀的后颈:“叫你大声一点!”
小孔雀吃痛地叫了一声,倔强地没再继续求饶。
这样的倔强无疑惹怒了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她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很是冰冷地说了一句:“本来见你化形也算白净,还想着你要是听话一点,我也是可以和你做朋友的,但是我现在真是有点讨厌你了。”
“怪胎就是怪胎,浑身上下像血一样红得刺眼,又吓人又难看,性子还那么让人讨厌。”她满脸不悦地哼了一声,“把他羽毛拔了,丢出去,回头再看见那个把他送来的仙侍,记得告诉她,不要什么脏东西都往瑶华殿丢!”
小孔雀听了连忙又一次挣扎起来,奈何身上微弱的红光顶不住好几个孩子的灵力压制,只一瞬便被好几双小小的手牢牢摁在了地上。
鹿临溪一下火大了起来。
看来云杪这丫头真是从小到大都没被人管教过,小时候讨厌一只孔雀就要把他羽毛拔光,长大后讨厌一只凤凰就要想方设法夺了她的性命。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
她今日就要替瑶华神女管教这个不懂事的丫头,省得这孩子真以为自己是天界唯一的小公主,无法无天也无人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