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为舟
活人该有的精气神,他是半点儿没有。
乍一眼看去,跟具尸体似的。
要不是他眼珠子还在上下打量着门外三人,她简直要怀疑这家伙不是一个活人。
刚才站太近,被这种东西突了脸,真的吓死鹅了!
第30章
关于被吓到失态一事,鹿临溪对天发誓,这绝不是她在搞外貌歧视。
实在是这位道长的精神面貌过于瘆人了。
就她刚才那个仰视角度,突然半个脑袋挡了头顶的日光,还有枯草似的头发忽然落到她头上,那一瞬的感觉真就跟见了鬼没啥区别。
一个道士精神面貌差成这样,陆城的人就没有怀疑过他是个妖怪吗?
鹿临溪仰着头,怯怯地望着眼前的道士。
他似乎并不在意一只鹅忽然冲他大吼大叫,只是很平静地将眼前三人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短暂地在浮云身上停留了片刻。
只那一刻,鹿临溪立刻警觉了起来。
“生面孔,外地人?”
那道士开了口,声音听上去没啥气力,但比起他的模样,倒还挺像个人。
“晚辈一行三人,昨日刚来此地,听闻附近常有妖邪伤人,城中百姓全靠道长一人以符咒护佑,一时心生敬仰,特意前来请教。”
沈遗墨说着,欠身行了一礼。
那道士听罢,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问了一句:“买符的?”
沈遗墨不由一愣,回神之时点了点头:“还请道长赐符。”
“进来吧。”道士说着,将院门推开了些许,转身朝院中的木屋走去。
浮云与沈遗墨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前。
鹿临溪快步跟在了浮云身后。
这小院儿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地上没铺石板路的地方杂草丛生,泛黄的院墙上长满了爬墙虎。
院子最右边的角落,种着一棵很高很大的桂花树。
道士走在最前头,领着身后的人进了屋子。
大鹅刚要进屋,却忽觉少了点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谢无舟并没有跟上。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那棵桂花树下,仰头似在看着什么。
短暂思索后,鹿临溪快步跑到了谢无舟身旁,有样学样地仰头向树上望去。
没到秋日,桂花未开,枝叶倒是茂盛。
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谢无舟收回了目光。
“别搞小动作哦,我盯着你呢。”鹿临溪压低声音,认真道,“你要干坏事,我就揭发你!”
谢无舟没有搭理她,只是四下张望了一圈,向旁处满是爬墙虎的院墙走去。
大鹅追上前去,见他望着那院墙皱了皱眉,忍不住仰着脖子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谢无舟:“嗯。”
鹿临溪:“说说看?”
谢无舟:“这里太脏,出去等吧。”
鹿临溪:“啊?”
大鹅愣了一下,回神之时,谢无舟已经走出了院门。
这个地方脏吗?
如果这地上的杂草、墙上的爬山虎也能算脏,那先前田小芸埋骨的荒山岂不是更脏了?
当时也没见他这个反应啊。
谢无舟肯定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能让这家伙如此嫌弃,只怕确实很脏。
大鹅修为低,大鹅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为了自己不被脏东西黏上,大鹅两条小腿儿跑得比狗都快!
她一路追到谢无舟脚边,仰头问道:“谢无舟,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这院子里什么东西那么脏啊?”
“也没什么。”谢无舟淡淡应着,随便寻了棵大树,朝树下阴凉之处站了过去。
“没什么是什么啊?”鹿临溪再次追了上前,好奇得在边上扇起了小翅膀,“你告诉我一下呗,不然我这心里慌!”
“你看这院子安静吗?”
“是挺安静的。”鹿临溪四下望了一眼,继续说道,“那道士一个人住,这里位置偏僻,附近也没有其他人家……”
“安静过头了。”谢无舟提醒道。
鹿临溪不由一愣,回头再次向那院中望去。
什么叫做安静过头了?
大鹅不自觉歪着脑袋陷入了一阵沉思。
一只小鸟落在了头顶的树梢之上,叽叽叫了两声,又拍拍翅膀飞向了远方。
忽然之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是啊,那院子太安静了!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安静得就像先前谢无舟对她使用过的隔音结界一样,仿佛把外界一切的声音都给阻绝了!
鹿临溪一时恍然大悟,原地跳了跳脚,激动道:“是有什么结界吗?”
谢无舟:“不是结界。”
鹿临溪:“那是什么?”
“蛛丝。”谢无舟淡淡说道,“肉眼看不见,但不妨碍那群小的捕食。”
他话音刚落,大鹅便开始浑身发寒了。
蛛丝、看不见、那群小的、捕食……
这些词凑一块儿,怎么就那么让人瘆得慌呢!
所以说,那院子里有肉眼看不见的蛛丝蛛网,还藏了许多肉眼看不见的,不知道每天都在捕食啥的小蜘蛛?!
救命!她这辈子最怕蜘蛛了!
它们……
不会吃人吧?
那些死者身上残缺的部分,还有那些失踪后连尸首都寻不到的人,不会都是被这些看不见的家伙啃掉了吧?
鹿临溪想到此处,呼吸不由一滞,颤抖着声音问道:“是,是在树上和墙上吗?”
谢无舟:“是每一处。”
她麻了,她死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浑身痒痒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鹅惊叫着在原地快速跺起脚来,一边跺脚一边崩溃地大声喊叫,“有没有,我身上有没有!蛛丝、蛛网、小蜘蛛!!帮我看看!帮我弄下来!!!”
似是没想到大鹅反应那么大,谢无舟不由愣了片刻,回神之时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他伸手摁住了大鹅的脑袋:“别跳了,没有。”
“真的没有?!”大鹅眼里满是惊慌。
“真的。”谢无舟松了手,耐心解释道,“只要没有主动触碰,它们会避开不感兴趣的猎物。”
话是那么说,鹿临溪还是不太放心。
她感觉自己身上不止沾上了看不见的蛛丝,还浑身上下都有东西在爬。
这样的心理作用太可怕了,她必须赶紧确认自己身上真的没有沾到院子里的脏东西。
她埋头看了看自己白花花的胸脯,又偷瞄了一眼旁侧站着的谢无舟。
短暂迟疑后,大鹅忽然梗着脖子,身子似是有些僵硬,步伐却又分外小心翼翼地往谢无舟身旁稍微靠了靠。
谢无舟低眉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还真是胆小。”
大鹅仿佛没有听见这声嫌弃,她眨了眨眼,又往前靠了靠。
片刻停顿后,大鹅忽似狗狗蹭人一般,倏地扑到谢无舟脚边,在他身上猛猛蹭了起来。
谢无舟:“……”
大鹅蹭了半天,见自己没被踹开,终于安下心来。
蹭了那么久都没被踹开,这意味着自己身上确实是没有脏东西的!
大鹅离开了谢无舟,就像离开了一张抹布。
她站直身子,后退数步,先是晃了晃脑袋,再又抖了抖翅膀。
最后抬起头来,看了眼天边西斜的太阳,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长气。
然而下一秒,她的气儿又不顺了。
谢无舟从身后抓住了大鹅的后颈,一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一脸懵的大鹅胡乱晃动着橙黄色的脚丫子,张开的翅膀还没扑扇一下,便已被揪住了翅根。
下一秒,她听见谢无舟喊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