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那就是真要开铺子了。”唐乐音的表情严肃了几分,“读过几本药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简直岂有此理。”
立冬道:“姑娘管她做什么,又不是我们府里的姑娘。”
唐乐音若有所思,“开药铺,出了事就是大事,即便她的事不归咱们管,也会有人说咱们唐家人不团结,放任一个孤女不闻不问。”
“确实。”立春深以为然,“姑娘要不要和二太太说一声。”
唐乐音生在长房,她母亲在她十二岁上没了,现在掌管他们长房的是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继母。
唐老夫人认为大太太年轻,掌管不了后院,便让她二叔的太太掌家。
二太太精明得紧,只要她知道唐乐筠的事,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不过……
唐乐音回想了一下上辈子。
上辈子,唐乐筠抢了她二表姐的婚事,嫁给了磨剑山庄的大公子,即便遭逢乱世,也一样过得很好,从未做过经营之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把她赶出去了,所以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大抵如此吧。
想到这里,唐乐音说道:“这件事不用我们出面,二太太会知道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问问了,现在二更更鼓敲了吗!”
她话音刚落,清晰的更鼓声便传了进来,“咚,咚,咚……”
唐乐音面色一变,人就站了起来,“居然还没人报信吗!”
立春铺好床,转身走了过来,“姑娘在等谁的消息!”
唐乐筠没有回答,愣愣地坐下了。
汝阳郡主病势的消息在一刻钟以前就该到了,为什么没有了
是因为人还没死,还是她的重生改变了什么,消息要晚些到
唐乐音回想一遍重生以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想不出哪里做得不对,乃至于影响了宫里的那件丑事。
她定了定神,道:“立春,你去老夫人那里走一趟,看看有没有异常!”
立春问:“姑娘,什么样的事情算异常!”
唐乐音道:“不用到处打听,如果有,你去了就会知道。”
去世的汝阳郡主是她未来的婆母,唐家只有得到消息,必定会通知她的人,这就是异常。
立春答应一声去了。
唐乐音喝完热水,上了床,刚要拿起床头的书,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赶紧坐了起来。
立春一边关门一边说道:“姑娘,老夫人和二太太都睡下了,什么事都没有,姑娘也安睡吧。”
唐乐音的心彻底凉了,没事就是人活着,秦国公府就没有了丧事,那退婚的事怎么办
第9章
唐乐音等不到的消息,纪霈之的人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王府管家白可进了起居室,小声问元宝:“王爷怎么样了,有危险吗!”
神医李无病把医书拍在八仙桌上,阴阳怪气地说道:“危险是没有,死路倒有一条!告诉你家王爷,下次再擅动内力,不必找我,直接找阎王爷去吧。”
这人三十多岁,穿一席苍色道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淡长眉细长眼,嘴唇极薄像两片刀,书卷气浓,眼里的戾气更是十足。
白管家赶紧长揖一礼,“神医息怒,神医息怒。”
李无病冷哼一声,拎起椅子上的大衣裳,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与其让我息怒,不如让你家王爷息怒。以后人要死了再来找我,其他时间不伺候,走了!”
元宝快步走到条案前,抓起一只木头匣子追了过去,“李神医千万别生气,我替我家王爷给您陪个不是。这是今年的新茶,我家王爷早早让人备下了。”
李无病脚下一顿,回身把匣子抢过去,旋即走得更快了。
元宝目送他消失在大门口,摇晃着脑袋走了回来,“太医院的御医,脾气大多不错,咱们这位无官无职的李神医咋就这么难伺候呢!”
白管家道:“医术好,脾气就大呗,没办法。难伺候也得伺候,不然……”他朝盘坐在罗汉床上运功的纪霈之努了努嘴。
纪霈之双目紧闭,脸色铁青,丝丝缕缕的水蒸气从头顶挥发出来,形成了一小片白雾。
元宝肉乎乎的脸上有了几分喜色,“李神医说,冒气就好了,说明王爷的内力压制住了奇毒,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白管家也松了口气,“元宝啊,你日后还是要多劝劝王爷。”
元宝撅了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管家知道自家主子的德行,便也罢了,又道:“李神医还说什么了是就疼这一次,还是以后只要毒发都会这么疼!”
元宝道:“他说,从此以后,王爷每擅动内力一次,剧痛就发作一次,每发作一次,毒便侵入内腑一分。”
“唉……”白管家长长地叹息一声,“王爷太固执了,太固执了呀。”
元宝“嘘”了一声,朝纪霈之抬了抬下巴,示意白管家不要乱讲话。
“人活着,如果不能痛痛快快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纪霈之收了功法,睁开眼,凉凉地看着他们俩,“你们说是不是!”
白管家摇摇头,“王爷可不能只顾着眼前痛快,不然岂不是如了那位的意!”
纪霈之默了默,若非不想如那老畜生的意,他也不会千忍万忍的活到现在。
说来也是有趣,人家都是父慈子孝,他这正好相反,不但不慈不孝,而且还不死不休。
这就是皇家的亲情。
他盯着脚下红得发赤的炭火,忽然转了话题,“白管家忽然上来所为何事邵家有消息了吗!”
白管家道:“回王爷的话,邵家暂时没有,但秦国公府有。秦国公世子夫人于昨日上午被静妃请进宫中,晚上没回府,今天一早跳井自尽了。下午,本该去往温泉庄子的汝阳郡主在路上突然发病,听说当时病危了。杨晞请了王御医,现在已经返回秦国公府,生死难料。”
“自尽了,哈~”纪霈之轻笑一声,“老畜生就是老畜生,这件事若说与他无关,我今晚就替汝阳郡主暴毙。”
他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皇帝让静妃帮忙,强/占了静妃的亲兄弟媳妇。
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元宝垂着头,喜庆的小眼睛惊得滴溜溜地转。
“王爷。”白管家表情尴尬,“这种事不好乱说。”
“哈哈哈……”纪霈之喋喋怪笑,苍白的脸颊上腾起两团殷红,“我又不是阎王老子,说让谁死谁就死,你怕什么放心,那老畜生不死,我还舍不得死,他必须死在我前面。”
老畜生就是他的皇帝老子。
这话白管家附和不是,不附和也不是,为难得嘴角直抽抽。
纪霈之也没想得到他的回应,又道:“秦国公是兵部侍郎,世子夫人出身勇毅侯府陈家,勇毅侯府又是齐王的岳家,吩咐下去,我要知道这两家即将发生的所有情况,顺便,派人盯紧了齐王府。”
白管家垂下眼皮,遮住了震惊的目光,“王爷,勇毅侯府落败了。”
纪霈之道:“烂船还有三斤钉,老侯爷是武将,人脉在军中,即便不能一呼百应,也足以壮大齐王的野心。”
白管家点点头,“好,小人这就安排下去。”他打了一躬,准备转身出门。
纪霈之一抬手:“还有,传令下去,马上把此事宣扬出去,速度要快,范围要广,我要让大炎的所有百姓口口相传。”
“这……”白管家提醒道,“王爷,如此一来,秦国公府和勇毅侯府颜面全无……”
“怎么。”纪霈之下了地,双脚趿拉上丝绸制成的玄色绣万字纹的鞋,站起身,一抬头便对上了白管家中年发福的脸,“你觉得,是世子夫人的一条命不如他们的脸面重要,还是,你原本要维护的是那老畜生的脸面!”
白管家被两只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背心冒起一股寒气,赶紧拱手道:“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小人谨遵王爷命令,马上派人去办。”
……
唐乐筠赶一天路,干半宿活,身体疲劳,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嚓嚓嚓,嚓嚓嚓……”门口处传来密集的挠门声。
唐乐筠坐了起来。
那小狗听到床板的嘎吱声,立刻小跑过来,“汪汪,汪汪汪。”
唐乐筠看着它的眼睛,“你想拉屎尿尿!”
小狗歪了歪脑袋,像是答应了。
“好像还不笨。”唐乐筠下了床,“不要在前院拉,去后面的大树下,知道吗!”
小狗又歪了歪脑袋。
唐乐筠给它开了门,小家伙一溜烟地跑走了。
……
唐乐筠给黄骠马上了水和饲料,正在欣赏整齐划一的灰瓦铺就的屋顶,就听到前院有人来了。
田婶子道:“筠筠,你在家吗!”
“在家!”唐乐筠快步往前院去了,正在挠后门的小狗耸耸鼻子,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田婶子带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碟酱菜,两个水煮蛋。
她笑着说道:“早上看你家门锁开了,就知道你回来了,早饭不用出去吃了,这些要是不够,婶子再给你盛去。”
“谢谢婶子。”唐乐筠笑眯眯地接过来,“够了够了,连这小家伙的都够了。”
小狗趴在她脚下,眼巴巴地看着托盘。
田婶子“啧啧”两声,“这小东西太脏了,你想养着它!”
唐乐筠道:“养着吧,给我做个伴,还能看家护院。”
田婶子帮她打开东厢房的门,劝道:“筠筠啊,米面的价钱都在涨,这狗的体格将来小不了,吃的肯定不少。”
“确实涨得很快,该囤点粮了。”唐乐筠看了她一眼,把粥分出半碗,馒头掰碎泡在粥里。
田婶子道:“我家粮食有富裕,菜也该种起来了,问题不大。”
“粮价涨了,就什么都涨起来了。”唐乐筠把狗碗放在地上,小狗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田婶子明白她的意思,迟疑着说道:“那需要囤的东西可多了。”
唐乐筠道:“听说顺州一带造反来的,婶子家还有别的住处吗!”
“不是说已经压下去了吗”田婶子的消息不算闭塞,“你觉得还会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