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唐乐筠起了身,“好的田叔,我马上过去。”
田家荣见唐乐筠从容淡定,心中的疑云散了,只当赵宗光是纪霈之的人,转身走了。
唐乐筠从荷包里掏出五张十两的银票,给赵宗光递了过去,“还有其他消息吗!”
“谢谢娘娘。”赵宗光坦然接受,又道,“今天早上,小人跟踪了瑞王的谋士郭杰,他和雷霆剑狄原在南城外的长亭见了一面,之后狄原走了,他回了瑞王府。”
狄原居然是瑞王的人,顾时可能帮忙了。
唐乐筠道:“瑞王和玄衣卫联系紧密吗!”
赵宗光道:“玄衣卫的唐指挥使前几日到访过瑞王府,不算紧密,但时间上颇为可疑。还有齐王,江湖传言,他为刺杀端王,收买了不少武林败类,欠下不少银钱。齐王妃最近也摆了两回宴,请的都是富商巨贾的夫人,想必也在筹钱。”
纪霈之说,刺杀当晚,功夫最差的一群人像是玄衣卫。
那么,唐锐安参与了吗
如果他……
算了。
唐乐筠懒得做那些无谓的假设,“江湖上还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赵宗光道:“西北危难,一群武林正义之士结伴而行,前去支援了。娘娘……”
他欲言又止。
唐乐筠道:“多你一个也左右不了战局,但你家只有孤儿寡母,她们更需要你。”
赵宗光如释重负:“多谢娘娘开导,小人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会。”
赵宗光跳墙走了。
唐乐筠把药材放回柜子里,锁好,出了门。
小黄从河边溜达回来了,亲昵地蹭蹭唐乐筠的裤脚。
唐乐筠摸摸它的头:“饿了吧!”
小黄歪着脑袋点了点。
唐乐筠拐进厨房,把早上剩下的鸡蛋给它剥了,这才溜溜达达地进了药铺。
一个脸生的婆子从长椅上站起来,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老奴李王氏见过娘娘。”
唐乐筠在书案后坐下,朝她点点头:“请坐,哪里不舒服!”
李妈妈不敢坐,不太确定地瞥了唐乐筠一眼,小声道:“请娘娘恕罪,老奴没病。”
唐乐筠看着她:“所以,你来是为了你家大爷的病,是吗!”
李妈妈点点头,“我家娘娘说,大爷的病蹊跷,不想为人所知,这才让奴婢悄悄地来,还请娘娘体量我家娘娘的慈母之心。”
她这是托辞。
更深层的原因是,怡王一家不想和端王产生更深的纠葛。
其实,都不得罪,对纪霈之来说是好事。
纪霈之做皇帝,皇室的认可弥足珍贵,她何乐而不为呢
她说道:“你大爷年纪轻轻,却得了中风,对吗”在她的印象里,怡王的大儿子顶多二十七八,这个年纪中风确实不大常见。
李妈妈吓了一大跳,声调升高了好几分,“娘娘怎么知道!”
邓翠翠和田家人一起看了过来。
李妈妈有些讪讪,抱歉道:“老奴失礼了,娘娘恕罪。”
“无妨。”唐乐筠道,“大爷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可能会导致脑袋里的血管发生小规模栓塞,于是便有了中风的征兆。”
李妈妈问:“栓塞,心脏疾病!”
唐乐筠点头。
李妈妈不敢置信:“老奴听不懂,娘娘还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唐乐筠道:“简而言之,我们的心脏被一道肉墙隔成了两个房间,你家大爷的这道墙上有一个极小的孔,在诸如咳嗽、喷嚏、大笑等情况下,右边房间的血被挤到左边房间来了,这一小部分血液有杂质,当杂质堵住头部血管时,就可能导致中风。”
李妈妈这回听懂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治疗!”
唐乐筠道:“无法根治,可以进行药物治疗,溶掉血液栓塞的部分。”
李妈妈又道:“日后会更严重吗!”
唐乐筠道:“不好说。所以,他要健康饮食,早睡早起,并尽量保持心情愉快。”
李妈妈道:“烦请娘娘开几副药吧。”
唐乐筠道:“抱歉,人不来,开药便是不负责任。再说了,夏院判是名医,他的药方一定管用。”
李妈妈欲言又止,到底拿上邓翠翠送过来的药包,告辞离开了药铺。
邓翠翠挺着大肚子,看着她的背影说道:“筠筠,这位怡王妃是不是过分了!”
田婶子道:“有难言之隐呗,筠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二人,一个替唐乐筠抱不平,另一个生怕唐乐筠打抱不平。
唐乐筠笑道:“他们还会来的。”
邓翠翠问:“来干什么!”
田婶子也不理解:“再来就有点过分了,我们筠筠和她平起平坐吧。”
唐乐筠道:“怡王妃对孩子很上心,我又治好了蔡老将军的中风,她一定会请我给他儿子针灸。”
到时候,怡王这个老狐狸不想欠人情也得欠。
……
唐乐筠在耳房里呆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和几个孩子一起回了纪霈之的别院。
到家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宽敞的起居室里放了两张八仙桌,一张是纪霈之和唐乐筠的,另一张是唐悦白和田家的三个孩子的。
饭菜一样,都是四菜一汤。
唐乐筠在纪霈之对面坐下来。
纪霈之放下茶杯,说道:“听说,你和康王妃吵起来了。”
唐乐筠眨了眨眼,“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唐悦白关心地看了过来。
唐乐筠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算不上吵,就是她嘴贱,我回击两句。”
唐悦白偷偷瞄纪霈之,后者抬眸,他又赶紧低下了头。
纪霈之换了话题:“怡王的大儿子中风了,如果怡王妃不亲自下帖子,你就不要管了。”
唐乐筠道:“明白。”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仁放到嘴里——清炒干虾仁,味道鲜甜,肉质弹牙。
纪霈之道:“你不想说说别的事吗!”
“说什么”唐乐筠忽然想起来了,压低声音说道,“对了,我听说雷霆剑狄原和瑞王的谋士郭杰有来往,狄原今天上午离开了京城。还有玄衣卫,王爷查的怎么样了!”
纪霈之不答反问:“狄原的事,你听谁说的!”
唐乐筠反应过来了:“你的人看到赵宗光了!”
“赵宗光,泥鳅,小偷。”纪霈之知道此人,“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唐乐筠道:“他和小周瑜关系不错,小周瑜委托他……你怀疑我!”
她总算弄明白纪霈之到底在问什么了。
几个孩子一起看了过来。
纪霈之轻咳一声:“你和陌生男子在耳房密会,我不该问问吗!”
唐悦白不高兴了,“王爷慎言,家里那么多人,怎么能叫密会呢!”
“就是。”唐乐筠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任何人翻白眼都不会很好看,唐乐筠也一样。
纪霈之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不问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不说话了,起居室的气氛就更紧张了。
唐乐筠见唐悦白他们都很不安,便解释道:“没事,那是我每个月花几十两银子雇的高手,王爷只是问问,并不是兴师问罪。对吧,王爷!”
纪霈之瞪她一眼。
唐乐筠道:“王爷的习惯很好,食不言寝不语,你们也要学习,都吃饭吧。”
唐悦白等人见她坦荡、无惧,遂放了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们上了半天学,早就饿了,吃得香,速度快,风卷残云一般,不到一刻钟就吃完了。
唐悦白带着他们告了辞,往花园玩去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以前的纪霈之喜静,不喜吵闹。
但孩子们来了之后,他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家里气氛活泛了,吃个饭都比平常有意思多了。
在宫廷里生活十五年,其中十四年在冷宫。
前八年,他的饭菜是在母亲的眼泪、祈求、以及歇斯底里中吃下去的。
现在想一想,他那个时候没疯也是奇迹。
纪霈之吃完饭,用茶水漱了口,说道:“赵宗光轻功不错,我的人没能看住他,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在心平气和地解释他的动机。
唐乐筠道:“那时候你不在京城,我让他看着瑞王府和齐王府,以备不时之需。他说,他在瑞王府外发现一辆马车,行踪比较诡异。”
纪霈之从元宝手里接过一张丝帕,“如果不是齐王的人,那就是伊格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