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接待他们的是个表情严肃的鲁姓中年男子,穿着儒衫,但身形和动作显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
唐乐筠表明了来意——只学文科,不学武科。
鲁先生有点意外,强调道:“武科不贵,每月二百文,文科贵,每月四百文。”
唐悦白起先还不明白,自家姐姐为什么不让他习武,一听价格就明白了。
二百文能学到什么,不过是普通拳脚罢了,他们不需要。
但文科学费的确不低,一年将近五两银,比大乱之前涨了两倍多。
唐乐筠交了三个男孩子的学费——田婶子不放心田小霜,不让她来私塾。
鲁先生记名字时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唐和唐门有关系吗!”
唐乐筠道:“目前没关系。”
这话大有玄机,唐悦白嘿然一笑。
姐弟俩溜溜达达往回走,刚要去磨剑山庄的兵器铺逛上一番,就见田江蔚跑了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说:“筠筠姐,来病人了,黑瘦黑瘦的,两腮都陷下去了,我奶说这人日子不多了。”
唐悦白警惕地说道:“姐,咱还没开业呢,是不是捣乱的!”
唐乐筠知道,这是慕容秀秀请的病人到了。
田江蔚道:“筠筠姐,我娘也这么说,是不是你得罪人了要是这样,我看你就别回去了,让他们等着吧。”
铺子没开,药材不齐,而且有间药铺也不是医馆,即便拒绝病人,只要是正常人就说不出什么。
但慕容秀秀不太正常,她有些偏执。
如果唐乐筠不接,慕容秀秀一定会觉得唐乐筠怕了,心虚了,她赢了;如果唐乐筠接了,但病人的病医治不好,慕容秀秀就会认为她赢大了。
唐乐筠决定看看病人再做决定——万一能治,慕容秀秀就输一把大的,她还能赢得一点名声,争取早一点打开局面。
姐弟三人回去时田婶子就站在街边上,她急忙忙迎了上来,“筠筠,依我看那人不行了,你可千万别冲动。”
唐乐筠表示明白,随她一起进了门。
就见门口的交椅上瘫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情况和田江蔚所说相去不远,确实有病入膏肓的意思了。
第74章
病人身侧陪着两女一男,三人一见唐乐筠进来,齐齐跪倒在地,“唐大夫,行行好,救救我儿(我男人)吧!”
唐乐筠脚下一弹,便避开了他们,“起来吧,我当不得你们的礼。另外,有几点我必须说明一下:第一,我开的是药铺,不是医馆;第二,我是半吊子大夫,你们来治病,首先要不怕死。”
三个家属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地站了起来。
田家人对唐乐筠的医术不够了解,都觉得她这话没什么毛病。
但唐悦白知道自家姐姐的能耐,闻言捂住嘴,别过脸,差点笑出声来
病人的父亲五十左右岁,高大硬朗,衣着也不算寒酸。
他瓮声瓮气地道:“那你还开什么医馆呐!”
唐乐筠道:“你不识字吗药铺,我卖药,我家药好,价格比寻常铺子贵几倍。”
三位家属再次交换目光。
唐乐筠道:“这位大叔病得这么重,你们是不是……”
三人的眼神官司打出眉目来了。
病人的父亲打断了她的话:“唐大夫药好,想必医术也是高的,还请救我儿一命。”
她年轻,她开药铺,可他们还是要看病,便足以证明他们就是慕容秀秀请来的。
唐乐筠往门外看了一眼,心道,那姑娘被惯坏了,一定藏在哪里等着看我笑话呢。
门外有人,两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马路边,正对她的店面指指点点。
见她看过去,其中一个人问道:“姑娘,药铺开业了吗!”
唐乐筠道:“还没有,但病人已经到了。”
蓄山羊胡的那位她刚刚见过,就是街对面酒肆的掌柜或东家。
大概是觉得她这话稀奇,那二人对视一眼,往门口走了过来。
唐乐筠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病人家属身上,问道:“梅花女侠慕容秀秀让你们来的吧,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把令郎治死了,她给你多少钱!”
病人垂下眸子,几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梅花女侠慕容秀秀”病人的父亲镇定了下来,“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唐大夫,我儿病重,病急乱投医,听说你家药好,就赶着来试一试,不知道药铺还未开张,真是对不住了。”
“药确实好。”唐乐筠问,“你有方子吗,有方子我就卖。”
病人的父亲道:“还请唐大夫开张方子。”
“可以。”唐乐筠笑了,“不如这样,你们写一个免责声明,我就给你们开这个方子,如何!”
病人的父亲问:“免责声明是什么!”
唐乐筠道:“就是病人出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病人的父亲顿时出了一脑门的汗。
大家都是生意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酒肆的那位问:“姑娘,你就是药铺的东家!”
唐乐筠颔首,“是的,在下姓唐。”
酒肆的对病人父亲说道:“唐掌柜还不足二十岁吧,人家初来乍到,您老兄何必苦苦相逼呢我这边有个靠谱的大夫,可以介绍给您,不妨一试。”
他有言外之意——唐乐筠不靠谱。
病人的父亲道:“我们是打听了才来的,这位唐大夫的药好,医术也高明。”
酒肆掌柜还要再说,却被同伴拉住了。
他的同伴问唐乐筠:“唐掌柜,免责声明的意思是,你可以治,但必须签下生死状是吗!”
唐乐筠点头,问病人:“你签吗!”
“唉……”病人长叹一声,“我签。唐掌柜,那位姑娘确实给我爹娘一百两,我家怎么着都赚了。”
病人的父亲难堪地别开了脸。
“竟然真有此事。”
“这鬼世道啊!”
那二人一人感叹了一句。
“倒也坦荡,那咱就治。”唐乐筠朝唐悦白扬了扬下巴,“给姐磨墨。”
唐悦白无脑相信唐乐筠,“马上。”
田江蔚和田江芮也跟着行动起来,一个铺纸,一个打水,一个到处找毛笔。
田婶子担忧地看着唐乐筠,跺了跺脚,牵着小霜转身往后门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唐乐筠写好了免责声明。
那二人好奇,一起凑过来看……
酒肆的惊叹道:“姑娘这一笔字相当漂亮了。”
另一位连连点头,“人不可貌相,我对这位姑娘的医术有点信心了。”
“这位东家谬赞。”唐乐筠把宣纸和印泥推向病人,“识字吗,如果不识字我可以念给你听。”
那病人点点头,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手印。
唐乐筠坐了下来。
唐悦白把脉枕放到书案前面,病人顺势放上左手臂……
片刻后,唐乐筠不动声色地问道:“谁来说一说此病的来龙去脉!”
病人的妻子开了口:“唐大夫,我相公的身体平时很好的,就在半个多月前,他去南边走镖回来,路上饥饿,多吃了些黑枣,又喝了些溪水,回来就病了。一开始只是胸口疼,后来吃什么吐什么,找过好几个大夫了,都没瞧好,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
吃枣吃多了,就吃成这样了
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包括唐乐筠在内。
唐悦白问:“是不是中毒了!”
病人的父亲道:“黑枣无毒,其他镖师也吃了。”
唐悦白看向唐乐筠。
唐乐筠还在医典库中飞快地翻找,找了好几本与胃脘有关的书目,都没找到相同的案例。
病人的父亲见她始终不说话,眼睛眨了眨,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笑意。
唐悦白因为紧张家姐,一直在关注他们的表情变化,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自家儿子活不了,就存心坏别人生意,依我看是心肝坏了。”
病人的母亲红了脸,埋怨地看自家男人一眼,迈步走了出去。
唐悦白扯了唐乐筠一把:“姐,别看了,他们不是好人。”
“稍安勿躁。”唐乐筠想了想,说道,“我按诊一下,老兄怎么称呼!”
病人道:“在下姓梁。”
唐乐筠道:“你躺到书案上来,小弟你扶他一下。”
女大夫按诊可不常见。
二位掌柜正要走,闻言双双停下来,继续看热闹。
病人不知怎么想的,完全没有拒绝唐乐筠的意思,顺着唐悦白的力道躺到了书案上。
唐乐筠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掌按在他的胃脘部,将木系异能和精神力同时渗透进去……
很快,凝成丝的木系异能在胃部找到了多个硬块。
她知道,这就是病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