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橙
话还?没说完,发现老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张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巴专心开车。
第43章
杨栩开着他那?辆破破烂烂的富康汽车,带着许青菱和张达一起到丽湖花苑。
自?打画完那?两幅墙绘,许青菱就没?再来过了。
一踏进门,她忍不住“哇”的一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香闺啊!
钴蓝、明黄、艳粉,浓艳到极致,纯粹到令人窒息的色彩,瞬间牢牢侵占人的感官,随处可见的藏式家具,把整个空间装得满满当?当?。再加上幽暗的灯光和曲折的通道,简直是一套女性化到极致的房子。
要说整个屋子最不和谐的东西,大概就是杵在门口的两个男人,活像两个闯进香闺的登徒子。
说实话,看到这房子,许青菱真的难以想象是杨栩设计出来的。太秾艳,太女性化了,看来这次他完完全全是按照业主的审美取向来的。
屋主朱荔已经先他们一步抵达新房,听到门口的动静,赶紧迎了出来。
“哎呀!杨老师!太感谢了!”
许青菱之前还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位女歌手。听说年过四十?,还是单身。真人比电视上显年轻,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身材丰腴,很有女人味。
看得出来朱荔对装修很满意,对杨栩赞不绝口:“杨老师,您真是太懂我?了!这套房子完完全全就是我?的风格!那?两幅莲花的手绘墙面,我?特别喜欢。还有卧室的床幔太美了,站在阳台看卧室就像个舞台一样。”
朱荔是滇市人,少?数民?族,性情奔放,看向杨栩的眸子里全是欣赏和仰慕。
杨栩赶紧将许青菱推出来:“那?两幅画是我?这个学生画的。倒底还是女人更懂女人,画出了活色生香的感觉。”
朱荔笑颜如花:“那?也是杨老师您培养得好。”
许青菱来的路上已经准备了几?套说辞,那?两幅画的寓意审美,balabala,没?想到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朱荔全部注意力都在杨栩身上,遭遇了前面两家装修公司不愉快的经历,总算让她遇到了懂她的设计师。
结案过程比他们想象的都要顺利,朱荔很爽快地签了字,开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把尾款都付了。
临走时,朱荔有话单独要跟杨栩说,张达和许青菱便到屋外等老师。
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杨栩出来,许青菱伸长脖子往院子里张望,冷不丁听到张达在一旁道:“别看了,十?有八九是问杨老师结没?结婚,有没?有对象。”
“蛤?”许青菱惊诧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张达咧嘴笑了:“装修嘛,业主和设计师就像谈了一场恋爱。好多业主装完房子发?现?,设计师才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许青菱听完白了他一眼。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细一想全是问题。
又过了几?分钟,杨栩终于出来了,俊脸崩得紧紧的,眉头拧得老高,耳朵泛着可疑的红。
张达朝许青菱眨了眨眼睛,脸上就四个字:我?就说吧。
许青菱也回了四个字:你闭嘴吧。
杨栩没?注意到两位徒儿在背后的小?动作,“我?下午还要去个地方,等会你们自?己去学校。”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给许青菱,“这是墙绘的工钱。”
许青菱想说她总共来了四天,给四百块钱就行,杨栩看她一眼:“多出来的算你的交通补贴。”
他又给了几?百块钱给张达:“中午你带许青菱出去吃一顿,我?报销。”
张达眉开眼笑地收下:“谢谢老师。”
杨栩摆摆手:“不用谢我?。剩下一个来月你们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寒假还得帮我?干活。”
杨栩看上去是真的有急事,说完就急匆匆地开着车走了。
张达看着手里几?张蓝绿色的钞票,老板收了二十?万块的尾款,他俩就拿了几?百钱的工钱。
什么叫打工?这就是打工!
张达和许青菱俩搭公交车回学校。上公交车的时候,许青菱刚要从口袋里掏硬币,被张达给拦住了,他豪爽地甩出一张月票:“我?多出来一张月票,用我?的。”
许青菱刚好硬币不够,便借用他的月票。这年头的月票卡,上车的时候出示一下,司机看一眼就行了。大部分时候司机并不会看得那?么仔细。
上车坐下来,许青菱才发?现?不对劲,将手里的月票正?面反面看了好几?遍,气得狠狠拧了张达一把,压低嗓门骂道:“你胆子也太太了!自?制月票是犯法的!”
张达刚才给她的月票,是一张如假包换的手绘月票,逼真度达到90%以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肯定是美院学生画的。
张达满不在乎道:“又不是我画的!我?也是别人给的。咱们学院谁掏钱买票谁是蠢蛋,什么月票啊、公园门票啊,应有尽有。”
许青菱气得脸都白了,将月票还给他:“今天能造月票,明天就能造人民?币,你们等着进局子吧!”
张达看她真的生气了,忙道:“瞧你说的。我?也是今天出门发现硬币不够,找人借月票,隔壁寝室人给我的。下回我不用行了吧。”
许青菱压下火气,把这事危害跟张达说了好几遍。因为这种事进局子,到时候档案记一笔,那?可是一辈子的污点。
说实话,张达先前没?把这个当?回事,这会许青菱念叨得他脑壳疼,只好诅咒发?誓以后绝不用这种月票。许青菱这才罢休。
*
沈安吾回到市中心的公寓,才早晨六点半。
这套公寓是他大学毕业回浔城那?年买的,在市中心一座精品住宅大厦的顶楼。
五十?八楼,对很多人来说太高,对他来说刚好,他不喜欢被人踩在头顶上的感觉。
三百多平,连次卧都没?有,完完全全的私人领地。整个家唯一的活物是阳台养的几?盆花。阿姨一周来三次,打扫屋子,给花浇水。
沈安吾进门洗了个热水澡,赤脚从淋浴间出来。
抹开镜子上白茫茫的雾气,看着镜子里那?个眼里蓄满红血丝的男人,这样子确实看着不年轻了。
他伸长脖子摸了摸下颌冒出的胡茬,拿起刮胡刀,慢条斯理地刮了起来。
……
算一算,今年是他进入远星的第九个年头。在坐上总经理的位子之前,他已经在远星干了五年。
很长一段时间,年龄都是他在远星必须直面的一大问题,如何让下面的人和合作伙伴相信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管好这么大的公司。他尽量在衣着装扮上扮“成熟”,在下属面前保持情绪稳定。
所有的情绪风暴都留着独处时。也因?此,他不喜欢家里有人,任何活着喘着的生物都让他感觉不自?在。
从进门到刮完胡子,花了半小?时。将脏衣服扔进篮子里,转身进了衣帽间。
今天在衣帽间选衣服比平时多花了几?分钟,他选了一条平时很少?系的灰色条纹窄领带,比往常系的宽领带多了几?分年轻活力。
打电话到楼下的咖啡店叫了份黑咖啡和可颂当?早餐,吃完也没?让张野来接。自?己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去公司。
到了办公室,秘书已经把要审批的文件按照重要程度摆放在桌面上。距离签字仪式还有一段时间,空出的时间正?好可以审批。
刚批完两份文件,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秘书转了个电话进来,是大嫂傅芹打过来的,提醒他晚上回御园吃饭。
沈兴邦这些年一直住在御园。年纪越大,越想小?辈在跟前。每隔一阵子,沈安吾都要过去陪老爷子吃饭。
沈安吾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
远星集团和新加坡薄清建筑师事务所的合作签约仪式定在远星旗下的五星级酒店。
薄清这两年在国内的声?名日隆,京沪两地已经有不少?房地产商跟他合作。在浔城,远星是第一家跟他合作的。
本地大大小?小?的报社都来了,沈安吾特意留出了半个小?时的采访时间,和薄清一起接受记者采访。
薄清中文不大好,闹了几?个小?笑话,反倒让记者会气氛松驰下来。
其实合作协议早已经签好了,这次的签约仪式不过是宣传层面的动作。媒体见面会结束,还有个小?小?的冷餐会,来了不少?浔城乃至省内的设计名家。
杨栩开着他那?辆快散架的富康,终于准时赶到了酒店。门口的泊车小?弟看见他那?辆破车,愣是不让他进,他从车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自?己浔大的通行证,证明自?己是浔大的老师,又说自?己是薄清的朋友,才被放行。
薄清的事务所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远星新开发?的精装修楼盘上。沈安吾的私宅装修,薄清希望杨栩能多费费心。杨栩是他在港大的师弟,专业能力他是放心的。
私宅的建筑方案沈安吾已经通过了。杨栩负责的室内装修方案才刚开始启动,他现?在是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多地了解沈安吾。了解一个人的最好方式,自?然?是去他现?在居住的住所看看。
杨栩向沈安吾提出想去他位于市中心的公寓看看。
沈安吾同意了,把秘书张野的电话号码给了他,“我?那?公寓其实没?什么风格,我?平时在家待的时间少?。不过你去看看也好,多看看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沟通。”
杨栩也表示同意:“樟墅的室内设计方案我?已经有了初步想法。具体方案等我?去您的公寓参观后,咱们再坐下来谈。”
沈安吾不置可否,目光在杨栩灰色衬衫的领口上停留片刻,那?分明是一抹浅淡的唇印。
他不由重新打量了杨栩几?眼,淡声?:“我?有个亲戚的小?孩也在浔大美院读书,好像还是杨教授的学生。”
许青菱如果在,听到沈安吾这么介绍她,肯定会惊诧万分。她何德何能跟沈家攀亲戚?
杨栩来了兴趣:“哦?叫什么名字?”
沈安吾:“许青菱。”
这下轮到杨栩吃惊了,他只知道许青菱是浔城本地人,没?想到她竟然?跟沈安吾有亲戚关?系。
惊讶之余,他很快反应过来:“许青菱原来是您亲戚家的孩子,她一开学就选了我?的项目组,说是以后想当?一名室内设计师。我?现?在正?带着她做项目呢,小?姑娘挺能干的,专业底子也很扎实。”
沈安吾点点头:“杨教授费心了。”
这话一出,杨栩便明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亲戚关?系,这分明是在说自?家小?孩的口吻。
杨栩是个聪明人,闻弦歌知雅意,“沈总,您放心,您不提我?也会好好带许青菱的。”
沈安吾垂下眼眸,一时没?吱声?,其实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
杨栩今天来还有个目的,想邀请薄清去浔大办讲座,担任客座教授。
最近浔大美术学院设计系系主任的位置空出来,明眼人都知道人选就在他和姚永安中间。他和姚永安,一个专攻室内设计,一个专攻广告设计。姚永安借着金玺奖创办人的名头,在学院里大出风头。他自?然?也不能落后。
杨栩一门心思想着,好好在学院领导面前表现?表现?。作以系主任,能为系里争取到什么样的资源,是最重要的考核指标……
冷餐会进行得差不多了。沈安吾让他们聊,时间不早了,他还要去老爷子那?。
御园,傅芹正?在厨房指挥阿姨准备晚餐,听到外头汽车的声?音,便知道小?叔来了。
沈栾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小?叔进来,下意识地站起来,“小?叔。”
沈安吾唔了一声?,跟大嫂打了声?招呼,便往二楼书房去了。他也没?敲门,径直推门进去。
书房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厚重的中式红木办公家具。右手边一整面墙的山水画,左边则是一副书法作品。
窗户关?得死死的,沈安吾闻到一股药酒的气味。每一次进入这个房间,都有一种没?来由的窒闷。
沈兴邦正?坐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和大儿子聊什么,沈安吾进去的时候,只听到一句“她要在乡下摆席就在乡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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